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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驾!”清晨时分,一骑飞马从临安奔来,直往昊陵值殿而去。
“大晋国使来访,请娘娘率诸位皇家女眷即刻返回皇城,共赴国宴!”
这是云徽帝仓促下的圣旨,想必是担心一人无法应对大晋国使,更害怕九千岁又把他大云帝王的皇威给盖了,所以顾不得叶泠兮究竟有没有盗得长生杯,就即刻下旨召回所有在昊陵的女眷。
叶泠兮清晨起来便听到了这道圣旨,顾不得梳理好青丝,便问向锦奴,“锦奴,昨夜小歌是何时回来的?”
锦奴想了想,回道:“亥时三刻回的,那时候公主殿下已经歇下了,所以奴婢就让她也回去休息。”
叶泠兮沉吟片刻,叹道:“大晋与我大云素来不和,今次突然来访,定有诡计,本宫担心寒西关只怕有变。”再想了片刻,叶泠兮当即道,“锦奴,你去告诉小歌,让她悄悄赶回寒西关通知晏谦大将军,让他好好镇守寒西关,以防大晋耍诡计!”
“诺。”
“还有,马上知会祁都尉,速速来值殿大殿与本宫汇合,今日那两个蠢人定要发难于他,本宫要先赢下这一仗!”叶泠兮匆匆说完,不忘又问了一句,“锦奴,之前让你准备的事,可准备好了?”
锦奴点头道:“公主殿下可以放心,那支金钗一直藏在沈贵妃房中,至今无人发现。”
“很好,你快去吧。”
“诺。”
待锦奴离开,叶泠兮回头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翘起一个胸有成竹的笑来,自言自语道:“曹世子,你们父子威风多时,也该栽一次了。”
待一干皇宫女眷梳洗完毕,齐集值殿大殿,已经是卯时一刻。
沈贵妃端然立在大殿正中,一双凤目不怒自威,她就那样静静地穿着一袭浅紫色纱裙站着,远远瞧去,倒比着了一身素皇长袍的皇后要威严许多。
“公主们的行装可都收拾妥当了?”沈贵妃淡淡问道,凤目只轻轻地一瞥身边伺候的宫女,便又瞧向了殿中的其他妃嫔,“嫔妃们的行装呢?可要检查妥当了,不要落下什么,以免被有心之人拾去了,反倒是冤枉众位不安本分,甚至污了公主清白名节。”
“诺。”宫女们应了一声,连忙低头再检查一回收拾好的行装。
曹伯宵从昨夜听闻云徽帝下旨开始,便急急地赶了回来,心头不知把沈远骂了几回,“这个莽夫,再不发难,等这些后宫女人都回去了,我精心布置的陷阱可就害不到祁子鸢那小子了!”
沈远老远瞧见曹伯宵风尘仆仆地骑马赶来,连忙迎了上去。
“速速发难!”曹伯宵给沈远递了个眼色,咬牙附耳说了这八个字,“迟则有变!”
沈远愕了一下,连忙跑到殿内,冲着姑姑沈贵妃的贴身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那贴身宫女突然惊呼了一声,“哎呀,不好,回禀娘娘,您的一只玉镯找不到了!”
沈贵妃蹙眉转身,定定看着宫女,“本宫的?”
宫女骇然跪倒在地,点头道:“昨日还在呢,就今日不见了,是奴婢没用,请娘娘责罚奴婢!”说完,便重重拜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
曹伯宵立在殿外,满意地舒了一口气,一双色眼又灼灼地盯在了叶泠兮身上。
叶泠兮微微侧头,低声对身边站着的子鸢道:“果然来了,一切依计行事。”
子鸢饶有兴趣地点点头。
只听叶泠兮摇头叹气道:“本宫也不见了一支金钗,前日差了沈少将军帮本宫寻了两日,还是不见消息。”
“楚山也不见了东西?”沈贵妃眸光一沉,“这几日,是哪位大人当值昊陵?”目光瞧向了沈远,颇有几分担心。
沈远坦然走了过来,“自从前日祁都尉来昊陵任职之后,我交待了值卫任务于他,后来听闻楚山公主丢了金钗,我便领命带人四处寻找,这两日都没顾上值殿值卫之事。”说着,沈远冷笑了一声,“祁都尉,你禁卫营素来负责临安内外治安,你初次任职便连丢后宫两件物事,你该当何罪?”
子鸢耸了耸肩,走上前来,笑道:“下官确实……”
“祁子鸢,你还想狡辩!”曹伯宵气急败坏地走了过来,“本世子不过回府一日,这里便连失两物,我走之时,是如何吩咐你的?你连昊陵值守这等事都做不好,以后如何维护临安内外治安?”
子鸢眨了眨眼,继续笑道:“世子啊,下官可没打算狡辩呐。”
曹伯宵重重一哼,仰头瞧向了沈贵妃,“贵妃娘娘,这个祁子鸢如此放肆无能,还娘娘重重责罚此人,以儆效尤!”
子鸢不禁放声大笑,“这么说,下官的罪已经定了?”说着,子鸢坦然瞧向了沈贵妃,朗声道,“贵妃娘娘明鉴,下官初任禁卫都尉一职,确实值守疏漏一事难辞其咎。因而在接到楚山公主之令,帮公主四处找寻金钗之余,还派了属下在昊陵四处暗暗盯梢,哪知竟被下官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沈贵妃气定神闲地看着子鸢,轻笑道:“什么大事?”目光与子鸢的目光相对,沈贵妃的心湖蓦地撩起几丝涟漪——这少年身形虽瘦小,却比某些公主豢养的面首还要俊俏,分明应该是英气逼人的少年郎,可说话的神情动作又多了一分俏皮。
这些日子,沈贵妃从女儿景柔公主,还有其他宫女口中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关于祁子鸢的传闻,却没想到今日一见,竟会是这样一个俊俏得有些脂粉气的少年郎。
子鸢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锐利,只见她环视众人一圈,抱拳哈腰道:“回娘娘,素来外盗易防,可内鬼难挡,楚山公主的金钗与娘娘的玉镯都是被同一个内鬼给顺手牵羊了。”说完,子鸢饶有深意地瞧了沈贵妃的贴身宫女一眼。
贴身宫女连忙叩头道:“娘娘冤枉,奴婢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顺娘娘与公主殿下的东西啊!”
沈贵妃含笑看着子鸢,“这就是你说的大事?”目光柔和,却隐隐透着一股贵气。
子鸢认真地点头道:“不错,娘娘容下官一刻,下官将一切道来,娘娘便明白下官所谓的大事是什么?”
“若是不算大事,你的脑袋,本宫便要了。”沈贵妃淡淡说完,仿佛杀一个人不过是一件极小的事。
子鸢干咳了两声,笑了笑,突然喝道:“来人,搜寻贵妃娘娘住过的宫殿,可要记住了,柱子横梁,桌脚柜头,全部都要搜清楚!”
“诺!”禁卫将士听令退出了大殿。
沈贵妃的眸光带着三分惊意,只见她笑道:“本宫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搜查,你也不问问本宫就行事,你不怕本宫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大罪?”
叶泠兮不等子鸢回答,便开口笑道:“娘娘素有贤名,祁都尉是职责在身,又怎会轻易怪罪祁都尉?”
沈贵妃应声笑道:“楚山你这张嘴啊,不单是皇上喜欢,本宫听了这些话也喜欢。”说完,朝叶泠兮招了招手,“来,过来跟景柔站一起。”
“诺。”叶泠兮含笑依着沈贵妃所言,站到了景柔公主身边,便被景柔公主抱住了手臂。
景柔公主悄悄地附耳道:“三皇姐,这个瘦小子这回可危险啦!”
叶泠兮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往子鸢那边一瞧,微微低颔,似是示意子鸢继续。
曹伯宵从未见过叶泠兮这样对他笑过,当下心头怒火翻腾,可又不能发作,只好将所有的怨化作一记眼刀,狠狠地剜了子鸢一口。
沈远平静地看着子鸢,总觉得今日的局势有些不妙。
不多时,禁卫将士便捧着一支金钗走上殿来。
子鸢拿起那支金钗,在叶泠兮面前晃了晃,“敢问公主,失窃的可是这支金钗?”
叶泠兮点头道:“不错!”
子鸢拿着金钗步步逼近了贵妃贴身宫女,笑道:“金钗既然在贵妃娘娘住过的宫殿寻到,自然那玉镯只要点时日,也必定可以寻到……这就奇啦!”子鸢突然转身,仰头瞧向玉台上的沈贵妃,“贵妃娘娘,这分明是有人想栽赃嫁祸您啊!”
沈贵妃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宫女,又瞧向了子鸢,“祁都尉有何见解?”
“谁也不会去搜贵妃娘娘您的寝宫,所以把赃物藏在您的寝宫之中,是最安全的。”子鸢说着,又瞧了那个宫女一眼,“可这贼又怕后面回来拿赃物会败露了行踪,于是呢,便又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想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下官身上,到时候下官伏法,这两件宝贝可都是她的了!而娘娘呢,您却在不知不觉中做了这内鬼的帮凶,啧啧,这一世英名呐!”
子鸢话音才落,那宫女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都是沈……”
“贱婢!”沈远不给那宫女开口的机会,当下拔剑,一剑了结了那名宫女,弯下腰去,果然从宫女袖中搜出了玉镯。
子鸢脸上的笑意一僵,本以为可以借此逼宫女说出是谁主使,却不想竟被沈远这样就灭了口。
沈贵妃失望地看了一眼沈远,叹道:“此宫女胆大包天,今以伏法,本宫不愿再横生枝节,追究下去。”说着,沈贵妃凉凉的目光落在了子鸢身上,“祁都尉亡羊补牢,戴罪立功,本宫也不追究这二物失窃之责。”说完,沈贵妃微微挥袖,“皇上还在宫中等着呢,就此启程!”
“诺。”
曹伯宵不甘心地重重哼了一声,扯着沈远渐渐走远。
子鸢看着殿上的宫女死尸,叹了一口气。
叶泠兮开口道:“祁都尉,启程了,这宫女的尸首,就交给昊陵守将处理吧。”
“权字第一……果然是权字第一……”子鸢喃喃自语了一句。
叶泠兮本想再说几句,无奈景柔公主已扯了扯她的衣袖,催促着她快些启程,“祁都尉……”
子鸢回过神来,却只瞧见叶泠兮的背影,原本冰凉的脸突然有了一丝暖色。
叶泠兮负手一步踏出大殿,身后的五指轻轻地挥了挥,似是告别,又似是抚慰,直到最后,小指微微勾了一下。
不知道是示意子鸢快些跟上,还是……
子鸢哑然一笑,摇了摇头,暗暗道:“公主殿下,你这样小指勾勾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姐姐。”
想到苏折雪,子鸢的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
这次盗取长生杯不成,遇到了大晋国使来访,只怕又要横生太多风波,不知道要挨到哪日,姐姐才能有真正无牵无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