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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儿……”
“嗯?”
“我爱你,我爱你……”
胡悦宁埋在他怀里,笑了笑,“我也爱你……”
深夜,雨总算停了,屋外夜空如洗,星辰亮得格外耀眼。
怀中人睡得沉,胸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偶尔会说些细碎的梦话。元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红潮和激情都散去后,脸上尽是疲惫和愁绪。
他拥紧她,在她的发顶蹭了蹭,轻声低语,耳鬓厮磨。
“小宁儿,我们那些糟糕的过去,如果能就此翻过去,该有多好?”爱情是跟随惯性法刚的,如果爱了一次,就很难让他停止。
如果沒有三年前那一场事故,或许他还在醉生梦死之中,或许他活在他自己的小世界中,或许他还是一个掩耳盗铃地大傻瓜……
元卿看着怀里的胡悦宁,眼眸越來越深,他真的是很怕很怕,怕怀里的人儿一旦记起了那不堪的过往,就会全盘否决掉他…他有时静下心來好好地想一想,就想狠狠地捶自己一顿,为什么当初出了事故的人不是他?老天,明明是他的错,他应该承受的后果,却降到了无辜的胡悦宁身上…自己与胡悦宁之间,从相识到今天,似乎自己一直都在亏欠于她…
不,也不能说是老天沒有降罪于他,只是老天降的罪远远地超出了他能承受的底限,牵连了他最最系于心尖的人……
他不知道这个死结一样的债会在何时大白于胡悦宁的眼前,到时她又会用什么眼神去看他,用什么态度去对待他,用什么刑罚去裁决他…
明明知道很多事情都需要解开 ,而不是切断,包括心中的结。可是,他真的是很挣扎……沒有什么别的理由,因为他爱她,她的一切就变成了理由……
今年中秋节的家宴,算是那么几年以來,元卿过得最太平最和谐的一次。自从元卿三年前大病一场后,元母对儿子的态度就变得温和了许多。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是胡悦宁病愈后第一次回元家大宅里吃团圆饭,为了她考虑,元卿和元老将军都不想把气氛弄僵,元老将军为了保险起见,还特地下了指示,今天不许发生任何争执,必须笑面相迎。
于是对于元家而言,久违的、难得一见的三世同堂,其乐融融的画面终于出现了那么一回,对此,胡悦宁可谓功不可沒。但她本人却沒什么自觉,一直局促不安,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出什么岔子。
这毕竟是她清醒后第一正式地与元家一大家子人在重大节日里聚餐,于胡悦宁而言,那就是丑媳妇见公婆,“第一次”啊…
虽然元卿在來的一路上都在安抚她,“你又不丑,怕什么,再说了,咱们的pocky还在那边呢,别穷操心了,嗯?”
胡悦宁还是觉得心里就好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平静不了。总给一种乡下小门小户小媳妇去祖宅参见豪门大户当家主母似的。
所幸,八点档电视剧中的势力婆婆为难小媳妇的场景并沒有出现,而且她的老熟人o的身份是她的大嫂,是她的妯娌,而不是闺蜜。
餐后,大家一起围坐在若大的客厅里,聊天吃茶。
胡悦宁的脑海却一片混乱,可能是人声喧闹,也可能是一开始过于紧张,某些片段似乎瞬间涌了出來,搅杂在一起,堵得她脑袋疼。她揉了揉太阳穴,元卿见了后过來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连忙摇摇头说沒事。
难得今天元卿带着胡悦宁两人一起回大宅过节,就连一直在元家帮忙的黄妈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聊天大部队,偶尔插几句嘴。元卿更是难得有心情,算是有问必答,对于元家一干人等的关心,也沒有表现得很反感。
胡悦宁坐在元卿身旁,连连打着哈欠。对于他们聊的一些国家大事以及家族企业什么的,她完全一头雾水。直到被人察觉到她一个被晾在一边太久时,才会赶紧问一问她最近身体有沒有好一些,她也才有机会参与一下谈话。
元卿知道她无聊,想了想,便对大家说:“小宁儿的身体还沒好全,时间也不早了,她需要休息。”说完便堂而皇之地带着自己的媳妇上了楼。
胡悦宁被送到房间后,不安地问元卿:“元卿,那个我最近挺好的,就这样扔下长辈们上來不好吧?”
“沒什么,我待会儿就下去,你刚刚在客厅时不是不太舒服么?早点休息也好。”
“那今天,我们是在这里过夜么?不回家了?”
“不回,太晚了,刚刚我喝了点酒开车不安全,明早再走。”
胡悦宁环视了一圈这个偌大的房间,发现墙上挂着满满的被裱起來的奖状,奖状十分高端大气,似乎都是元卿从军以來的荣誉证书,还有不少她看不懂的外国奖项,可谓应有尽有。“这是你以前的房间?”
元卿点了点头,“我先下去了,你乖乖呆着,困了就睡。”他刚走到门口就被她叫住。
胡悦宁充满恶趣味地背手看着他,“喂,我说,有沒有不能翻的?”
“沒有,”答得很快,但他想了想,补充道,“书架下大抽屉里的废纸箱不要翻。”
胡悦宁嘿嘿地怪笑了两声,才应道:“哦,好的,我知道了…”
元卿离开房间后,她看了一圈他放在玻璃柜里的各种科技创新模型,以及大大小小的奖杯,顿时有些感叹。
她嫁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啊……看起來,他年少的时候应该很喜欢捣鼓这些玩意儿,而且他还捣鼓得有几分成绩,但他最后居然去搞军政去了,人生果然是有得必有失的。
翻着翻着,她瞥了一眼书架下,做了许久的心理挣扎后,她还是伸手过去了。对此,胡悦宁给自己的解释就是,人不都是这样么?越是不让看的东西,偏偏就越想要一窥究竟…她只是个俗人,所以不能免俗……
再说了,这里还能有什么呢?再也不可能是他元卿工作上的机密文件啊…嗯,顶多就是他上学时候、青葱年少时,女生给他写的情书呗。
胡悦宁如此安慰着自己。
结果,拉开一看。
她那个蛋疼,废箱子还真都是情书……一打一打的,娇嫩透粉,信封上的字迹都满满一股青春洋溢的中二气息,情书都沒拆过,被扔在暗无天日的废纸箱里,看着略可怜。她随手拨拉了几下。她刚要重新塞进去,便看见角落里有一封格外显眼,且是启封过的。
她心里沉了沉,拿出來,轻轻一翻,果然是那一位柏樱。
唉……这是不是就叫作自作孽不可活?…
胡悦宁本來还兴高采烈的,这下宛如被人泼了盆凉水,彻底沒心情了。她撅着嘴,忍住好奇心,把废箱子塞进去,合上了抽屉。
她把屋子里的东西都观摩了一遍后,元卿还在楼下沒有上來。胡悦宁一个人坐在床上,总会时不时地想去看那封柏樱写的情书,越想越烦躁,于是干脆走出了房间。她本想去阳台吹吹风,但绕來绕去找不到,又想循着原路回元卿的房间,结果很光荣地迷路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元家这栋位于军区大院的老宅是民国时期的遗留老宅,构造很单一对称,每个房间都很相似,无论是谁第一次走反应都跟她一样。
胡悦宁又不好意思下楼求助,于是兀自找了一圈后,终于在一间似是而非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她犹豫了半晌,推门进去后才发现不对劲,刚要撤出來却眼尖地看见一个让她目瞪口呆的东西……
房间的摆设和装饰很古朴,一台破旧的立式老缝纫机,一张笔墨纸砚尽铺的画台,一橱子的书画典籍,满屋子都是桃木味道,从天窗漏进來的月光中可以看见沉屑飞扬。
最醒目的,却是挂在墙正中央的一幅很大的照片。
照片已经稍稍褪色了,里头站了四个人,衣着打扮和拍摄手法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初期的风格。男人刷着发油穿着宽大的西装,女人们梳着立整的辫子穿着垫肩宽袖的衬衣或是素色的连衣裙,脸上都是一派温和的微笑。
那个时代正吹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戴眼镜的都是文化人,有手表的家里都有一定的资本。照片里,戴着手表,一脸严肃却又能看出其实他是在笑着的中年男人,胡悦宁不认识,不过他左右身旁各偎着位穿着一式的确良衬衣,素色大摆裙的年轻女人,她却都是知道的,那是元母和元卿的姨妈王屹。看來中间的这位中年男子就是元卿的外公了。
而立在王屹身边,与之并排站着的,身着小碎花中古连衣裙的那一位年年轻女子,如果胡悦宁沒看错,应该就是胡宁……她的老妈。对,那眉眼轻柔如絮,却又有那么一点不知所措的样子,的确是她的老妈胡宁…
这是怎么回事?老妈和元母、元卿的姨妈,居然都认识?
胡悦宁忍不住又开始天马行空地想,那她和元卿的这场婚姻,是熟人介绍的?是早已定好的了?可是怎么沒听元卿他跟自己提过?r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