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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进行了将近六个多小时,胡悦宁被推出來后,医生们个个精疲力尽,虽是如此,他们却对胡悦宁的情况沒有什么把握。元卿最不愿听到的话还是从他们口中云淡风轻地冒了出來:
“我们已经尽力了,很遗憾胡女士的孩子沒能保住……而且她现在各项身体指标都很差,需要好好疗养,大脑皮层和脑干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挤压伤,能维持住呼吸心跳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接下來可能会昏迷很长一段时间,什么时候醒看造化。”
元卿听见自己很艰难地开口口:“你说的……很长一段时间……是指多久?”
“这种情况的案例有很多,有的三两天,有的个把月,有的甚至好几载,超过半年基本就定性为植物人了,她的情况很不妙,总之家属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待医生走后,元卿觉得脚底虚浮,看着闭着眼犹如在安睡一般的胡悦宁渐渐被推走,他脑海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至少她还沒死,人只要有一息尚在,一切就还有希望。
过了片刻护士过來喊:“胡悦宁家属…哪一位是胡悦宁的家属?过來办理一下icu的住院手续。”
苏燕回刚要去,元卿已经先于他一步跨了出去。
“喂…你还想干什么?”
元卿回过头,“现在小宁儿处于昏迷中,我是她老公,是她的第一监护人,有什么问題吗?”
在住院登记表的家属和姓名那一栏,元卿看了好久,才认认真真地写下一笔一划。
丈夫,元卿。
之后的好些天,胡悦宁果然如同医院所说的那样:沒有任何转醒的趋势…
她的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仪器细管,看起來像个毫无生气的纸片人,干瘪瘦弱,日渐颓靡。在这些天里,陆陆续续地來过不少人,元老将军,元母,王屹,coco,时俊、屈正斌,还有从长宁大老远赶來的胡欣宁、原陌开,以及荣紫衣。
最让元卿印象深刻的便是最后两位。
荣紫衣自知道胡悦宁的事后,一逮着机会就偷偷在沒人的地方哭?呃,是犯忧郁……几天下來细长的凤眼不再光彩勾人,再如何于人前扮作冷漠淡然也掩盖不掉那抹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模样,看到元卿时更是一脸不屑,凤眼恨不得在人家身上射出两个洞來。
原陌开则冷静得多,在一旁默默不语。但他后來说的话,却让元卿有些仓皇。
把荣紫衣打发去买东西后,原陌开便望着隔离窗后已经昏迷了两个星期的胡悦宁出神,未臾,他忽地开口:“看來,你最近有弃政从商的打算,表妹夫?”
胡悦宁的情况不好转让元卿难以放心,所以他已经在医院守了整整两个星期了,她病危了好几次,都被医生们奋力抢救了回來,他的心情跟着跌宕起伏,可谓寝食难安。因长久的睡眠不足,他有些神思迷糊,所以略略听不清话。
“对不起,我沒听清,大表哥你刚刚说什么?”元卿跟着胡悦宁的叫法,管原陌开叫大表哥。
原陌开瞥了元卿一眼,本想把语气放狠一点,但看到他日益憔悴的脸,他还是忍了下來。
“那些新闻报道,我沒猜错的话,应该是你默许发的。”如果不是得了他的首肯,谁敢造这种中央政要人员的谣?嫌命不够长还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
“元家与荣家是世交,你的事我听荣紫衣那家伙提过,所以……报道里那个绯闻女友,应该就是你几年前的老相好吧?”
元卿皱眉。
“这事若是被纪委查到的话,你可就玩完了。越有权有势的人便越嗜权嗜势,所以就算你再不喜欢我们悦宁,你也断不可能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大好前程。除了猜想你是故意的,我真想不出能有什么理由让你这么从容面对这些新闻。而且,你最近貌似很关心燕回那边以及美国的股票呢。”
元卿牵了牵嘴角,“我可以当你在夸奖,谢谢。”
“你的家事……我也稍稍知道些。但凡有点背景的家系大多都不干不净,谁都如此。我理解你想挣脱他们的桎梏,重头开始的心思,因为我就是这么过來的。但我比你觉悟得早,在他们來不及干涉我的决定时我就已经开始白手起家了。而对你,我只想说,既然你也不是沒努力过,为什么要放弃?而且……”原陌开颔首,口吻付了一片苍凉,“悦宁大概也不希望你放弃,你如果明白她的心意还固执己见的话。”
原陌开微微一笑,“那我就当悦宁这个傻妹妹再一次眼瞎了…上次嫁了一头白眼狼,这次是嫁给了一条狗,想挣脱锁链却把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的狗。”
感情到底能被时间催化得多深?这是个被量化的深沉课題,却只能得到泛化的答案。时间再长也长不过寥寥一世,再短也短不过用手指写下“一辈子”,而感情能因冗长的一生而凋败,也能因仓皇的瞬间而永恒。
总之,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矣。
对于刚上任的天朝军部外交总署署长……元卿,三年來一直守着已被诊断为植物人,且苏醒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的妻子这件事,大多数人都很唏嘘,一面觉得他是个情深意重的痴人,一面又自我审视然后默默给他打上个傻瓜的标签。
是啊,多傻,一个新婚不到半年的妻子,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耗费他三年也许还会更长的时间去照顾和守护,这不仅是他妻子的悲剧,也是他的悲剧。
而少部分人从利益的角度去算计,又会觉得他虽然付出良多,但得到的更甚,因为这件事对圈子乃至社会的影响并不小,元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爬上署长的职位,与他在国民眼中的好丈夫形象不无关系。起码从责任感和良心的角度來讨论,他成功地拿到了满分。
屈家掌珠屈诗吟就是他的终极拥护者,所有对元卿负面的报道,她的态度都极为偏颇……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屈正斌公寓的沙发上,看着手机里最近元卿升职的报道和评论,有些愤怒,然后一跳而起,连踹了沙发背好几脚。
“这、这、这说的都是什么鬼玩意儿?一派胡言……”
屈正斌把刚做好的牛尾汤端上來,摘了围裙笑问:“哟,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又看见什么让你糟心的东西了?惹得你这么生气。啊对了,你给哥轻点蹦跶,这可是我刚托荣紫衣帮我弄回來的法国小牛皮纯工艺,别糟践好东西。”这可是他让荣紫人找人专门给他订的沙发,屈诗吟踹一脚简直跟踹他的心是一样一样的。
“有些人还真是不要脸,居然怀疑阿卿哥的感情,说他是守着老婆三年不离不弃,就是为了博取群众好感,树立公众形象來拉票…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我呸…”
“现在到处都在打着人民民主言论自由的大旗,鼓励百姓说出自己的心声,你义愤填膺个什么劲?咱从小就在这个圈子里,你还不能适应?”
屈诗吟美眸一瞪,“那也不能乱说呀,阿卿哥知道得多伤心啊,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看似的淡然冷漠,其实最是在意这些…而且现在他又是那个样子,不行,我跟他们理论,一定要还阿卿哥一个清白…”她简直就是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立即挽了袖子冲到网站总部里单挑去。
屈正斌摸着下巴,好整以暇,“怎么,小吟啊,你对他还沒死心?”
“他是我心目中的男神,就算成家了又怎么样?爱他又不一定要拥有他嘛。”屈诗吟的手指翻飞,立刻逮着那一条惹怒她的评论,追到人家的博里开始破口大骂,战了好几回合终于把人吓默了。她心满意足地舔嘴,突然想到一个很偏颇的问題,“老哥,我问你一个问題啊,不是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吗?阿卿哥这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他‘独守空闺’三年,是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
屈正斌微顿,感慨起來,他这个妹妹性子跳脱的很,人前一副淑女样,人后实则就是一个三八姑婆的嘴脸啊…“每个男人都有一个好伙伴,叫手,懂?”
屈诗吟很不屑,“手有用的话,还要女人干嘛?”她扬眉,“他该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地下情人吧?不不不,不可能,有的话,肯定瞒不住。”
屈正斌颔首,叹了口气。有时他和时俊,哥几个聚在一起想想,阿卿身上发生的事,林林总总都可以拍成一部名为“狗血”的年度大戏了…
有人说老天不公,其实不然…人家老天爷还是很公平合理的,你看元卿出生便是含着金钥匙的“当代王子殿下”,这一点是众人望尘莫及又眼羡不已的,可是你再看看他的感情生活……那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啊,有木有…
所以,大起大伏总是关联在一起的,这人啊若是想过得舒坦点,不若各方面都不出头拔尖,平衡点來的好…
“你所谓的‘地下情人’,阿卿的确有,但是……算一算,日子应该差不多了。”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