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冲蛇煞西

上官初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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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年2月20日,冬,农历十一月初八。

    河南普降大雪,其尤以洛阳为甚,而洛阳之雪又以孟津为甚。

    方位冲蛇,煞西。星宿,娄金狗。月害、血忌、天牢。

    孟津县邙山镇马屯乡李家岭村,去往薛瘸子家的路上。

    漫天风雪之中,有几人相扶而行,缓缓朝薛瘸子家走来。

    雪深及膝,几人走得极为艰难。但不管怎样,旁边搀扶的两人几次摔倒在雪窝里,也不让中间那人摔倒。从身形上,中间那人似乎是一个孕妇。

    薛瘸子家。

    薛瘸子弯下腰,拧开小火炉的气门,掏出一小堆煤灰。流通了空气,暗蓝色的火焰就在煤炉上面飞舞起来,煤炉上墩着个茶壶,茶壶嘴正微微的冒着热气,水很快就会要开了。

    炕上桌子上,几个白瓷茶杯一溜儿摆得整齐。茶杯里面薛瘸子搁了少许茉莉花茶,只等客人到了,水开了泡茶。

    薛瘸子默默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宁。

    孟津县邙山镇雅沟村的马明娟打了电话来,说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得厉害,一定要请他,有没有什么偏方,让这孩子安静安静。如果再这么折腾下去,马明娟七天不睡觉,怕是母子之命都会没了。

    马明丽,薛瘸子脑海里总浮现出她风姿绰绰的样子。

    这孩子,会不会是?难道天命若此?更可怕的是,马明丽的丈夫在洛阳打工,就在前天,听说被工地上落下来的钢筋插穿了脑袋,当时就不行了。

    薛瘸子捏了捏手指,打了个哆嗦,他依稀记得马明丽几月前为父母迁坟曾来找过他,那天

    薛瘸子推开屋门,凛冽的寒风中,薛瘸子见了那几个被大衣、狗皮帽子包裹得像粽子样的人,正朝他家走来。

    薛瘸子搓着手,忙不迭地把客人迎进来,又忙着给这几人掸去了头上肩上背上的雪花。煤炉上的茶壶嘴蒸汽四起,“吱吱吱吱”地鸣叫起来,这几人来得刚好,水开了。

    薛瘸子泡好了茶,浓郁的茉莉花香飘散在屋里。几人坐定,叫马明娟的孕妇靠坐在了炕上。

    陪马明娟来的是两个马家长辈,说见了马家几辈媳妇包括本家在内,从来没见过这么能闹腾的孩子。

    他们想了很多办法都不成,也去洛阳大医院过,没用。回来这孩子接着在她妈肚子里跳,这不,马明娟已经几天没合上眼了。马家长辈有点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上了马明娟的身,这保不住孩子总得保住大人,当然,能两个都保住那是最好。

    说完前因后果,叫马大齐的老头谦恭地往薛瘸子桌上放上了一个大红包。

    马明娟疲惫不堪,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就已经睡着了,样子进了这间屋子,那孩子就再也没闹过了。

    马家两个长辈你我,我你,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没开始,那孩儿就知道厉害了?

    薛瘸子眯着眼睛,没有那个红包。他似乎在思索什么,在努力的回忆什么。

    沉思良久,薛瘸子说:“我!”

    马明娟有点羞涩,撩开了衣服。

    薛瘸子见马明娟肚子上东凸一块,西陷半寸,正在上演变形记。还有什么说的,这孩子进了这屋,也只是安静了半响。这会儿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

    马明娟惊恐地着自己的肚子,指了指它。

    薛瘸子伸出五指,在马明娟腹部轻轻的抚摸。

    慢慢地,这婴儿也仿佛知道薛瘸子在他,忽然停住了。

    这么有灵性?薛瘸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怎么不对劲?

    薛瘸子再一细,不对,这婴儿不是停止了活动,而是整个儿在马明娟肚里扭转了身子,把一个脑袋贴紧了马明娟的腹部,这一张婴儿脸正活脱脱地凸显在马明娟肚子上。

    薛瘸子刚见的时候,这婴儿脸似乎是在闭目冥思,仿佛和薛瘸子一样,在思索什么东西。

    当薛瘸子再到他的时候,那张没有眼仁只有眼缝的婴儿脸却嘴角往上一翘,朝着薛瘸子一笑,随即闪电般隐没了。

    那一瞬间,薛瘸子心脏如中雷击。

    薛瘸子歪歪扭扭的瘫倒在炕上,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薛神!薛神!你怎么了?”马大齐右手掐着薛瘸子人中,猛力摇晃着他逐渐瘫软地身子,大声喊道。

    薛瘸子断断续续地说:未生而相。要叫谷子,谷子地里的好养活。否则,这孩儿难成,难成人。

    马明娟吓得抱着肚子哭了起来,那孩子奇怪,竟然就此安静了,任外面天翻地覆。

    薛瘸子好像听到他们呼喊他的声音,他觉着自己好像变得很轻。那些呼喊他的声音在他听来,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飘渺,渐渐地,薛瘸子终于什么都听不到了。

    孟津县殡仪馆公安局解剖室。

    “记录”,孟津县公安局法医李飞一边脱下自己的塑胶手套,一边对自己的徒弟孟义说。

    死因:心肌梗塞,

    姓名:薛明武!

    性别:男,年龄:49岁

    籍贯:孟津县邙山镇马屯乡李家岭村人。

    亲属情况:无

    骨灰暂委托殡仪馆保管。

    “薛瘸子就这么死了?这些事情都是谁告诉你的?”我绕开了那些圈子,直接问谷子讲述事情的核心。

    谷子很认真地说:“我妈,我妈告诉我的。自从我懂事儿的时候起,她就说我是异类,是‘未生而相’,还差点害死她。不过后来我挣很多钱的时候,她就再也不那么说了。当然,这挣钱也就是你们说的风水,不过我最擅长的还是走阴。”

    我问道:“你说你天生就会是怎么回事?”

    谷子摸摸额头上的胎记:“这事儿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是我梦里梦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在现实生活中出现。

    记得第一次走阴还是我七岁的时候,那些日子,我老梦见个老头可怜兮兮的在墓地里打转。这老头也不走其它路子,就在自己坟头上来回转悠。

    我很好奇,就问他:爷爷,你为什么在这里打转啊?

    这老头怒气冲冲地说:子孙不孝,用水泥把我圈住了,我哪儿还能出得去?这样也好,后天我儿要盖房子,我就让我儿来陪我吧,我要把他带走。

    我问:爷爷,你儿子在哪儿呢,我能帮你吗?

    那老头扭脸搭话:瓦不破人破。

    这梦境反反复复几次,所以我记忆特别深。

    我记得那天是端午,我妈在邙山镇上有个远亲叫李弘农,几年都不怎么往来了。

    那天我放学回家,见家里坐着好几个人。听妈说远亲家里出了点事,想到我们这地方,还有没有薛瘸子一样的人物,去帮他们消灾解难。

    我妈那远亲叫李弘农,媳妇叫王梅。这两人在那儿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我手里拿个粽子在旁边听,依稀听到李弘农说他父亲出事了,就在昨天。

    李弘农说,他父亲昨天在老家盖房子,在递瓦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最奇怪的是,他父亲手中十六片瓦一片未碎,自己的后脑勺却磕在了一块砖头上。

    我想:这不就是‘瓦不破人破’吗?这不就是在梦境中那爷爷说过的话吗?

    我啃了口粽子笑嘻嘻地说:“妈,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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