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1

芸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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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个人都有些发愣。云深呆滞着不知道秋离是怎么回事,秋离也似乎十分惊讶云深居然会在这里。许久,秋离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然后从云深的袖子上慢慢移开,低声唤着:“……云深?”

    那语气又变成了平时那样,现在秋离所唤的云深,又不再是梦里的那个云深了。

    云深有些沮丧,慢慢扶着秋离起来:“师父,我自己跑进你的屋里来,见你正在做噩梦。”

    秋离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皱着眉:“我……似乎是梦见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抱歉,我想不起来,梦里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

    云深扶秋离坐着,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秋离慢慢喝下,轻嘘一口气。清醒过来以后,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他对云深微微一笑:“云深,你总算是来了。我爬了好几次树呢,但是都找不到上次那个仙门,还担心着你出了什么事。”

    云深扶额:“师父,都说了叫你不要自己再爬树了,那很危险的。我自己倒是能看管好自己,但要是你自己爬树摔伤了,尉迟师兄会一辈子跟我没完的。后山的仙门上次被我关掉了,今天才刚刚又开的。但是师父你明明答应了我不会乱跑,却又私自爬树,看来今后我每天都得关门了。”

    秋离还跟他狡辩着:“爬树对我来说可不在话下,那不叫做乱跑。”

    云深都被他逗笑了:“那怎么不是乱跑了?我爬树的时候如履平地,师父你也行吗?”

    秋离笑笑,突然云深只见眼前仙光一闪,等到他回神的时候眼前的师父已经不见了,一只浑身雪白的九尾狐狸正优雅地坐在云深面前。云深呆了呆,只见那狐狸似乎挺得意的样子,对着他摇晃着蓬松的大尾巴,说:“你看,我也能化形呢。”

    云深又扶额,师父竟然在他面前现出原型了。

    师父你不要这么没戒心好不好,就这样把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编外弟子当成好人了吗。如果这个编外弟子是心怀鬼胎装作善良友好来接近你的,万一把你化形的事情抖出去的话你不就全完了嘛!

    秋离还在摇晃着大尾巴:“云深,我变成这样你不高兴吗?其实我们是同类呢!”

    ——狐狸和猫才不是同类好吗!师父你的生物学知识好差啊!

    云深一头黑线,只能勉强装作十分意外的样子:“啊……那个,想不到师父也能化形!”

    他又不是演技派的,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已经知道的事情装成一无所知。秋离肯定以为自己给了云深一个很大的惊喜,但是他不知道云深对师父的原型可熟悉呢,甚至比对他的人形还要更熟悉一些。毕竟他们已经相识数百年了,最初相遇的时候云深只是一只普通的野猫,而秋离也只不过是一个道行浅薄的狐妖。他们一个压根不会变人,另一个也才刚学会变人,大部分时间都是以动物的原型凑在一起玩的。

    秋离见云深那惊讶的样子似乎不太寻常,这就又变回了人形,疑惑地看着他:“云深,我能化形你好像也不是特别惊讶?当初看到你从小白猫化形成人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大跳呢。”

    云深微微红着脸,有点尴尬,他的演技太差了,一下子就被师父看出来了吧……这种时候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也找不到比较合适的理由蒙混过关,想来想去他只能掏出小鱼干送给秋离,匆忙地转换话题:“呃,师父……吃鱼吧!我给你送新鲜的鱼干来了!”

    秋离还是有些疑惑,总觉得云深好像已经知道自己会化形的事情了。

    难道是尉迟告诉他的吗?

    不过,他也很体贴的没再缠着云深非要问什么。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香气扑鼻的小鱼干给吸引过去了,最近云深都没有送鱼干过来,秋离又恢复到每日粗茶淡饭的日子,过得实在是苦不堪言。如果像是之前一直都这么饮食寡淡的倒也罢了,如今已经尝过好吃的小鱼干,食髓知味,再要恢复到以前的日子实在是有些痛苦。

    今天云深把鱼干包在了纸袋里,秋离也不管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抱着纸袋就啃起了小鱼干。因为这鱼干是山坡的树上烤的,火候和滋味当然是越发妙不可言。秋离吃的简直停不下来,云深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他,等到秋离吃的心满意足回过神的时候,整袋一斤的小鱼干已经被他吃掉了半斤。

    云深扶额:“师父,你真能吃啊。”

    秋离有些不好意思:“……今天的小鱼干好像格外好吃,我一下子没控制住,一不小心就……”他说着连忙把纸袋递给云深,“你也吃点吧,好不容易千里迢迢给我送鱼来,都被我一个人吃光了好像不太好。”

    云深连忙笑着:“师父爱吃鱼,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哪会跟师父抢鱼吃。这些鱼干就都送给师父了,师父要小心一口气别吃太多,吃坏了肚子就不好了。”

    两人来来去去的互相推脱了一会儿,最后秋离还是拗不过云深,把所有的鱼干都给收下了。云深怎么会跟师父抢鱼吃呢,他本身就是卖鱼的,自己又会烤鱼,可不会缺少这点鱼吃。不过,自己独自吃鱼和跟师父一起吃鱼,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云深还是倚靠到秋离的身旁,跟他一起享用起了美味的小鱼干。

    秋离泡了茶,带云深到了屋外的石桌旁边坐着。清茶优雅的浅香和小鱼干诱人的烧烤香气混合在一起,倒是也别有一番风味。吃着吃着,云深有些兴奋,控制不住的就变回了猫咪的样子,即使再怎么像人,他的原型毕竟也是猫,只有化为猫形的时候才会觉得浑身舒坦。

    秋离倒是挺讲究的,刚才变了一次狐狸给云深看以后,他就收敛着没再乱变形。毕竟也是仙风道骨的师父呢,在徒弟面前嘎吱嘎吱的吃鱼干已经够随便的了,可不能再三天两头的变成狐狸来跟着徒弟一起淘气。

    云深喵开心地在秋离脚边跑来跑去,还在花丛里蹦跶着扑蝴蝶给秋离看。突然,他无意中发现秋离居然光着脚,连忙三两步跑到秋离身边,用自己毛茸茸的肚子捂住师父有些冰冷的双脚。

    他担忧着:“师父,你跑到外面来怎么也不穿鞋呢?我都没注意到,你现在身体不好,脚底着凉的话可是容易生病的。”

    秋离的脚在云深喵的肚子上轻轻地蹭着:“这才当了几天的编外弟子,你也像尉迟一样的来管我了吗?都已经快要夏天了,偶尔光着脚也没事的。这院子的地上冰凉凉的很舒服,就让我踩一会儿吧。”

    云深在秋离的脚上团成了一个毛球:“不要嘛,师父不能这么随心所欲,让我来帮师父暖脚吧。”

    秋离哭笑不得:“这么热的天,暖什么脚,我都该生痱子了。”说着他把云深喵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拍拍,“好啦,光脚的事情就不用你多虑了,趁今天太阳正好,你就窝在我的膝盖上睡一会儿午觉吧。”

    云深还是不太甘心,这时候一阵微风吹过,几片花瓣悠悠地落到了石桌上。他看着花瓣想了想,这就从秋离的膝盖上站起来,叼起一片花瓣又跳下去,将花瓣轻轻盖在了秋离的脚尖上。

    秋离的双足白皙如玉,粉嫩的花瓣落在脚尖别有一番美感。云深很满意地看来看去,蹭蹭秋离的脚:“这样子也不错,师父就答应我吧,可不要把花瓣挪开。”

    秋离无奈地笑着,俯身摸摸云深喵毛茸茸的小脑袋:“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淘气呢。”

    云深喵张开嘴,咬咬师父的手指。其实他一直都挺淘气的呢,只是师父把过去那个淘气的自己忘记了而已。他咬着秋离的手指,哼唧着:“师父再来变成狐狸嘛,我们来玩捉迷藏。”

    秋离起先还端着有些不好意思,抱着小猫晒晒太阳也就算了,还跟猫混在一起捉迷藏,这是成何体统。但这边现在也只有云深在,跟他在一起不管玩什么都很开心,秋离犹豫半天,还真的就同意了云深的要求。转眼间,鸟语花香的院子里就没有了人类的踪影,只有一只雪白的狐狸和另一只雪白的小猫互相追逐着玩耍。秋离狐四脚并拢的背对云深站在一棵树前,云深喵东看西看,最后藏进了一株花丛里。

    他喊着:“师父,我藏好啦!”

    秋离狐这就转过身,蹦跳着来找云深了……

    一狐一猫玩了好久,累了的时候就喝茶吃鱼聊天,等歇够了就继续去玩。云深其他本事都不怎么样,但要说玩那可是专业的,他跟秋离玩了一会儿捉迷藏,然后又下棋,猜拳,用小鱼干的刺拼成各种形状……玩了好一阵子,秋离越发兴致勃勃,光是呆在寝殿他还觉得不太够,这就带着云深去附近的小池塘里钓鱼了。

    灵虚山风景秀美,自然也有许多溪水河流,河里也有小鱼栖息。唯一的遗憾是,那些小溪小河距离秋离的寝殿都有些远,走过去的话还得花一段时间。云深跑得不快,猫虽然是爬树健将,但可不是跑步健将,为了节省时间,于是秋离就干脆变成狐狸把云深喵驮在背上。他站在悬崖边看了看底下的山谷,迎着山地吹来的冷风,轻轻一跃就跳了下去。

    雪白的狐影飞跃山谷,就像一道迷人的白色幻影。云深紧抓住师父毛茸茸的背,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转眼间,秋离狐的双脚就稳稳落在了山谷的另一边,然后他就飞奔起来,姿态敏捷地朝附近有河流的地方跑去。

    师父背着自己在山林间跑呢!云深高兴极了,两只前爪抓着秋离背上的皮毛,兴奋地望着两边飞速后退的风景。就算是以前他也很少能有这种机会,师父毕竟是仙风道骨的狐仙呢,狐仙怎么能做背着猫跑步这么掉价的事情!但是现在的秋离却一点都不在意,他一边飞奔着,一边还回头问云深:“坐得稳吗?我是不是跑得太快了?”

    云深抱着秋离的背,一脸兴奋地说:“坐得稳,再快一点也没问题!师父的背上真舒服,软绵绵的就像毛毯似的!”

    云深高兴,秋离当然也更加高兴了。他加快了速度继续飞奔,轻快地跳过了山林,草地和岩石,不一会就到了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旁边。云深抓着秋离的背,意犹未尽地跳下来,他往四处看看,有些奇怪地问:“这不是池塘,是小溪吗?”

    秋离甩甩头毛,走到溪水旁边低头喝了几口,又舔舔自己的绒毛。然后,他身形一晃就变回了人形,坐在小溪边:“刚才我想了想,池塘太靠近弟子们的居舍了,有些不安全。这边的小溪远离人烟,溪水里的鱼也不少,更适合我们活动吧。”

    云深默默叹息,唉,即使玩的再开心,残酷的现实也让他们时时想起自己是瞒着所有人在私会。他耷拉着尾巴走到溪水旁边,低走看着水中自己猫脸的倒影。这时候,他心中突然一动,转头问秋离:“师父,今后等我事业有成,仙术造诣也更上一层楼的时候,我带师父私奔好不好?”

    秋离一怔,忍不住就笑了:“小傻瓜,你知道私奔是什么意思吗?”

    云深扭捏着:“我知道啊,但我这样的难道就不能跟师父私奔吗?”

    秋离笑笑,伸手轻轻拧他的鼻子:“别胡说了,我只是个拖油瓶,你带着我有什么用处呢?你偶尔来看看我已经够让我开心的了,我哪能去影响你的生活呢。你就好好做生意,努力修行,有空的时候来陪我玩一下,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云深听着,心里一阵忧伤。拖油瓶……原来,师父在心底里居然是这么看待自己的,有伤在身而且难以治愈,他也一定觉得很痛苦吧?云深安慰他:“师父,没关系,今后我也会经常送鱼来的。只要师父多多吃鱼,身体一定会有所好转!”

    秋离听着云深的话,从怀里摸出一支小鱼干,仔细地端详着:“这鱼干确实有意思,吃下以后我最近时常觉得神清气爽,力气也回复了许多。早先化为狐形奔跑这么一段路是绝不可能的,而现在跑了一程倒是也觉得不累,想必这一定都是这些鱼干的功劳吧。”

    云深很高兴:“只要师父吃了鱼干有感觉,就说明东西是有功效啦。”

    秋离点头,又看看云深:“想不到你年纪小小却能有如此深厚的修为,我虽然也见过一些天赋过人的修仙者,但他们跟你相比却都是差了一截。如果能坚持修行的话,将来你一定会有所建树的,可不要中途放弃啊。”

    云深有些奇怪:“师父,难道你以为这鱼干是我用仙术炼成的吗?”

    秋离挺奇怪的反问:“难道不是吗?你天生仙骨优异仙元澄澈,是难得一见的修仙奇才,这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如果能有名师指点的话,将来必成大器,虽然我眼下是没有合适的修仙前辈可以介绍给你,他日如果有机会的话,能有人对你指点一二,你的修为越发会突飞猛进的。”

    云深怔怔地听着,失忆的师父竟也觉得他是个修仙奇才吗?

    就跟薛戎非说的一样,他们都觉得他有着非常优异的修仙素质。可是师父,只有曾经的师父从来没提过这件事,他也从来没有教授过自己任何复杂的仙术仙诀。云深看着对过去的事情一无所知的秋离,好想把他的脑袋挖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真是搞不懂,过去的师父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故意不教他任何仙法,这到底有什么原因?

    但是秋离并不知道云深此时的困惑,修仙的事情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这时,他看见小溪里有一条鱼游了过来,这就很高兴的变回了狐狸的原形。他转身把九条尾巴的其中一条放进了水里,一边摇晃着尾巴尖,一边问云深:“云深,我这样钓鱼对吗?”

    云深立刻回过神,暂时放下修仙的问题,连忙走过去纠正秋离的动作:“应该是这样的,尾巴不用伸的这么长,如果被鱼咬到太多的话,尾巴上的毛一会儿就会钓秃的。……嗯嗯,这样就对了,然后就只要等着鱼上钩……快钓!”

    秋离的反应很快,听云深喊起来立刻敏捷地尾巴一甩。只见空中洒出一条清澈的弧线,小溪里的鱼飞到草地上蹦跶了几下,不动了。云深喵眼疾手快地扑上去按住鱼,高兴地对秋离喊着:“师父,我抓住鱼啦!”

    初战告捷,两人都很高兴,云深这就变回人形,到附近的树林里去捡柴生火烤鱼,秋离则留在小溪边继续钓鱼。云深把钓来的鱼扔进魂仙池里去净化,但可能是因为秋离仙力不够的原因,他就跟平常人一样看不到魂仙池,那池子在他眼中只是一团朦胧的仙光。

    既然是师父,云深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他。捡柴的时候他酝酿了一会儿,准备在吃鱼的时候向师父介绍一下魂珠和魂仙池的情况。但是,当他抱着一捆柴回到小溪边的时候,远远却看见那边多了一个人,当看清那个人的瞬间,他的全身一下子僵硬了,怀里的柴哗啦啦的全都掉到了脚边。

    呃,是,是大师兄!

    妈呀,大师兄怎么来了!

    许久不见的大师兄尉迟幽,这时候居然从天而降的出现在了小溪边。秋离也早已变回了人形的模样,正低头一声不吭的站在尉迟幽身旁。那气氛僵硬无比,云深只觉得自己的脚下就像生了根似的,他的全身有如芒刺在背,一步一拖延,一步一扭捏,扭捏了好久才终于勉强靠近了尉迟幽身边。

    尉迟幽似乎刚从外面回来,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雪白长衫的衣襟也有些蒙尘了。但他的面色依然威严冷峻,他站在秋离的身旁,倒好像秋离是调皮捣蛋的弟子似的。云深扭捏不已,在师兄的严厉眼神之下,都不敢多看师父一眼。这时候远处又匆匆走来几个小弟子,尉迟幽转身对他们冷声说:“这边风大,先把师父送回寝殿去吧。”

    秋离一怔,连忙出声为云深开脱:“尉迟,这不怪云深,是我自己非要出来玩的!”

    尉迟幽皱眉冷声说:“我懂,师父是在寝殿里闷得久了,看到灵虚山上来客就控制不住自己。偏偏云深又是个贪玩的,你们在一起自然就谁也看不住谁,一旦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也完全不记得要收手,是不是?”

    秋离和云深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师兄果然很懂呢。

    那,既然师兄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秋离也没法狡辩。几个弟子把他带了回去,小溪边很快就只留下了云深和尉迟幽两个人。云深缩着脖子,本以为师兄会先揍他两拳或者踢他两脚,毕竟带着受伤的师父偷跑出来玩,这可是对整个灵虚山极大的挑衅啊。

    但是等了他半天,他却没等到尉迟幽动手。半晌,他只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尉迟幽十分无奈地开口了:“该说的话我早就全对你说清楚了,你这孽畜,到底还要纠缠我灵虚山和秋离师父到什么地步?”

    云深的脸涨得通红,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不是故意要带师父出来吹冷风的,师父一个人成日呆在寝殿里真的很可怜啊!而且,我现在也制作出能够疗伤的筑基仙鱼给师父吃,如果师父经常吃鱼又心情开朗的话,伤势一定会好转的!”

    尉迟幽皱起眉头:“筑基仙鱼?那是什么?”

    云深也来不及多想,随手一指旁边的魂仙池:“喏,就是这个!从这个池子里培育出的鱼,天生富含仙力,是非常稀有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