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时间

流晶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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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侧妃闺名丁善善。面相很是和善,面如满月、肤似莹雪、杏眼柳眉。这个长相属于传统的富贵相,乃封建时代家长都喜欢的端庄有福之貌。再看身段,前凸后翘,丰腴润泽,典型的好生养型。两相对比,比林若拙还像正妃些。

    看着眼前端着茶,羞怯了双眼,走路微有不便的女子,林若拙恶意的想,赫连熙昨晚定是饱饱的吃了一顿大餐。瞧把人家女孩子折腾的。

    为了表示正式,她特意从三省居出来,早早坐在正院,即之前的三省居原址接待。其实是不想她们踏足自己的地盘。毕竟赫连熙发话,非王妃相请,后宅其它女子皆不可进三省居。

    接过茶,在唇上抿了抿,又用帕子拭去。从画船手上取过一方雕刻了多子石榴的玉佩递过去:“今后要努力为府中开枝散叶。”

    丁善善羞红了脸,轻声应了一句:“是。”

    段娉婷在一旁将手中帕子搅成麻花。

    赫连熙很满意于这种妻妾和睦的场面。除却段娉婷,林若拙和丁善善都是上辈子和他无关的女人。想来不会那么糟。林若涵之后,府中不再有绝育女子,段娉婷手中的药的确只有一份。丁善善他上辈子没关注过,不过也听闻过丁澜韬有两个嫡亲外甥。应是好生养的。如此,只要看住段娉婷,日后府中应会干净些。

    林若拙目光扫过屋内一众衣着华贵的俊男美女,嘴角浮上一丝冷笑。

    妻妾和睦?赫连老七,你慢慢玩去吧。

    于是乎,靖王府的好日子就这样开始了。不过两年,靖王爷同学便名声鹊起,什么乐善好施、什么谦谦君子、什么名士再现、什么端方仁心。好名声跟不要钱一样往他身上砸。若说以前只是一个新升起的闪亮之星,那么,这颗星星的光芒随着时间而逐渐耀眼。

    赫连老七同学的确干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比如安抚西南少数民族,举贤不避亲,力保丁澜韬主持西南军务。丁澜韬果然有能力,自他主理,西南各部土司开始和汉人互通商贸,再无动乱。

    同时,他竭力支持陈顼治理黄河。途中几次发生弹劾扰民、账目不清等问题,赫连熙都在朝堂据理力争,始终相信陈顼。最后,在升任成刑部右侍郎的郭大人协助下,案情一一真相大白。黄河治水工程终于圆满完工。同时,二皇子、四皇子派系官员贪污河款、欺压民众的事也都暴露了出来。楚帝勃然大怒。

    二、四皇子遭到楚帝狠狠的训斥,不但罚俸三年,原本的亲王爵位也被降为了郡王爵。

    春风得意的靖王同学在家事上也是其乐融融。正妃林氏自从受伤难孕后,便深居简出,极少露面。府中事务都由丁侧妃打理。这位丁侧妃福气极好。进门后不到三个月就怀上了身孕。然而年轻女孩不当心,摔了一跤后小产。不过不要紧,一年之后,丁侧妃再度有孕,这回小心了,十个月后争气的生下一个男孩。取名赫连暮祈。

    京中人闲谈起来,也颇觉得靖王殿下处处皆好,唯有子嗣方面不尽人意。可见天下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正妃是受伤不孕。另一位段侧妃没受过伤,却也一直未曾有孕。运气真是差极了。好在丁侧妃是个能生的。靖王府总算有了一个生母尊贵的男孩。

    对了,靖王还有个通房生养的长子,养在段侧妃身边,名叫赫连暮真。又有一个歌姬生下的女儿,养在丁侧妃身边。神马?你问正妃?哎呀!京中谁不知道,靖王妃自从受伤不孕后,就心灰意冷,一心向道,隐居不出。都快成半个仙人了。要不是娘家还有几个做官的,谁还记得她呀!

    纷纷扰扰间,时间一晃晃去了七年,承平43年八月十六。靖王府合家中秋赏月。

    正妃林若拙照例不在,没人奇怪。昨天宫里的赏月宴她都没去。这几年,这位王妃就跟隐形人似的。成日关在三省居。偶尔出门去道观、染坊,也是另开角门从前院进出,并不与后宅相连。要不是每年除夕宴能见到一次,下人们险些不记得还有这一位正主。这位的爱好也怪,要么捣鼓染布,要么折腾织布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因王爷下令禁止议论和外传,便对外只宣称王妃好道。

    俨然是女主人风范的丁善善笑盈盈的坐在赫连熙右边,小腹微鼓。她又怀了身孕,原本就圆润的脸更丰满了些,红扑扑的光彩照人。

    坐在赫连熙左侧的段娉婷狠狠掐了一把赫连暮真的胳膊,用眼神暗示他。

    八岁的赫连暮真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很快又消失,站起,喏喏道:“父亲,儿子新学了一篇文,有几处不懂,想请父亲指点。”

    赫连熙微微颔首:“好,等宴散了来我书房。”

    丁善善不屑的瞥过一眼,柔声道:“王爷,虽是哥儿好学,也不可过于劳累。小孩子晚上得早些睡才身体好。”掩口不经意的一笑,埋怨,“真儿的夫子也真是的,功课都讲不好。学生不明白也不管。真不知是不是糊弄咱们。祈儿也该进学了,可不能请这样不负责任的先生。”

    赫连熙表情淡淡,并不言语。

    六岁的赫连暮祈立刻嚷嚷:“娘,我不要上学,不要上学!”

    丁善善恨铁不成钢的瞪他:“胡说,谁家孩子不上学的。上学才能学本事,以后和你父王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赫连暮祈大声哭泣:“我不要学本事,我不要顶天立地。我不要上学!”

    段娉婷笑的开心:“祈哥儿还小,丁妹妹,你得慢慢教,性子急可不好。”

    丁善善利眼一剜奶娘,奶娘赶紧抱住赫连暮祈哄。一旁四岁的女孩赫连暮晴老老实实窝着,半言不发。

    赫连熙突然起身:“你们慢吃。”对赫连暮真道,“你跟我来书房。”

    “王爷,螃蟹还没上席呢。”丁善善一怔,急着开口。

    赫连熙看她一眼。

    丁善善顿时一凛。赫连熙的眼神冰冷无情,好似冬日寒冰。八月时节,她竟惊出一身冷汗。讪讪一笑,松开了拉着他衣袖的手。

    段娉婷在一旁冷笑,又喜又惊。喜的是丁善善这个贱/人不过生了个儿子,就狂妄的不知自己是谁了。果然在表哥这里吃了憋。惊的是表哥这两年越发凌厉冷淡,到了内宅,连个笑脸都没有。女色上也十分不经心。纵是丁善善捞不到好脸色,她也没强几分。

    赫连熙哪里管那几个女人的小心思,到得前院小书房(并不是他处理重要公务之处),落座,问:“讲了哪一篇?”

    神色算不上亲和,却也绝不能说冷厉。偏偏赫连暮真站在他面前就噤若寒蝉。若是可能,他根本不想来面对这个有时一个月都见不上一面,从来都是板着脸他的父亲。可惜,段侧妃绝不会允许。话就说的有些磕巴:“贾谊所著《过秦论》……”

    赫连熙皱眉:“怎么讲这个,先秦诸史你都看过了?《左转》《春秋》都读完了?”

    赫连暮真呆了呆:“没……”

    赫连熙眉峰锁的更紧,揭开书:“哪里不懂?”

    赫连暮真更磕巴了。他哪里都不懂。夫子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意思也懂。偏偏连在一起就怎么也听不明白。

    见他磕巴了半天都啃不出一个字,赫连熙干脆指着第一句“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问:“这句何解?”

    赫连暮真赶紧回忆,幸好是第一句,还记得些:“秦孝公占据着崤山和函谷关的险固地势,拥有雍州的土地。”

    赫连熙又问:“崤山,函谷关,雍州在何处?”

    赫连暮真无言以对。他怎么知道在哪里?

    赫连熙平静无波的合上书:“你回去吧。明日休息一天,不用去上课了。”

    赫连暮真顿时一喜,不用上课?太好了!又想到什么,喃喃道:“段娘娘,这几日似不大舒服。父亲,父亲……”在某人冷厉的目光下,再吐不出半个字。

    赫连熙冷冷道:“明日吩咐长史去请太医。还有什么事?”

    赫连暮真被他一眼看过来,只觉血液都要被冻住,结结巴巴丢下一句“没了”,落荒而逃。

    赫连熙坐在那里,盯着被合上的房门看了许久,起身,带上贴身长随,前往丁善善的院子。

    丁善善正哄着赫连暮祈:“……明日见了父亲就说想上学。只要你说了,娘就给你买你看上的那盏琉璃玉兔灯……”

    听见下人传报,喜不自胜。果然王爷还是念着她的,段娉婷再养着长子有什么用,她的暮祈,还有肚里的小的,才是身份尊贵的儿子。

    赫连熙走进来,就听赫连暮祈脆生生迎上去:“父亲,我想上学。”回头就看丁善善,“娘,我说……”

    丁善善一把捂住他的嘴,笑:“行了行了,有话明天再和王爷说,天不早了,如鹂,让奶娘带他快去睡了。”一连串的吩咐,唤人带走了赫连暮祈。

    赫连熙一动不动的坐着看,等她忙完了,才道:“老大今年八岁,也不小了。该是时候迁到前院住。明儿你和长史商量着,把这事给办了。还有,段氏身子似有不适,给请个太医回来好好瞧瞧。”

    丁善善笑的嘴差点合不拢:“是,妾一定照办。”心道,定是段娉婷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知哪里露出了马脚,被王爷看破。糟了埋怨。趁机诉说:“去了前院,总不好似后宅有那么多丫头的。身边得另选小厮。这人选,您看如何安排?”

    赫连熙道:“我会吩咐长史,你们都不必操心了。”

    丁善善笑的欢喜:“是。您安排的人一定是好的。”命丫鬟上茶,“如鹂,沏茶过来。”笑言,“这丫头最近新学了一手茶艺功夫,您给掌掌眼,尝尝味道如何?”

    身段窈窕的如鹂端了茶具,旖旎走来。指尖纤长洁白,衣裙拂过香风。

    赫连熙站起:“天色太晚,今天就算了。你还是早些睡吧。”竟看也不看那漂亮丫鬟一眼,径自离去。

    如鹂咬唇,目光幽怨。丁善善看了她两眼,心里冷笑,面上和煦:“这可是没办法,王爷估计最近应是忙的厉害。你下去吧。日后再说。”

    另一间院子,段娉婷关了房门,只留李妈妈在身边,狠狠的用簪子头扎一下赫连暮真的肩头:“真没用!话都说不周全!”

    赫连暮真咬着牙低头,一丝戾气划过眼角。

    外头传来敲打声,丫头隔着窗户禀报:“娘娘,王爷出了丁侧妃的院子。回了前院。”

    段娉婷停下手,畅快大笑:“好!”丢下簪子,厌恶的看一眼赫连暮真:“还不回你的屋去!傻站着干什么?一点儿眼力都没有。难怪王爷不喜欢你!”

    赫连暮真闷头离开。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乳母焦急的拉过他检查:“哥儿,可有伤着?”

    赫连暮真扑进她怀里:“妈妈,我疼。她拿簪子扎我。”

    乳母叹气,解开他衣襟,用冷水轻轻擦拭看不出伤口却微微红肿的肩头:“哥儿,忍着些。等你长大就好了。”

    赫连暮真仰头:“妈妈,我亲身娘亲,到底是段侧妃害死的还是王妃害死的?”

    “嘘——”乳母赶紧捂住他的嘴,“别乱说。”紧张的看看四周,“是难产病死的。”

    赫连暮真想到在花园偷听到的丫鬟闲谈,垂下头:“我知道,你不敢说。她们两个都有份对不对?”

    乳母为难:“哥儿,我真不知道。我是后来进府的,你都三个月了。我真的不知道。”

    赫连暮真垂下眼睛。

    丁善善在房中给心腹吩咐:“明儿给大公子搬家,路边安排两个人闲谈。不必有证据,只将疑点说出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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