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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太阳的午后,天气一下阴冷下来。冬天总是这样,午后的通江很是安静,街面上的人流少了很多,行人也大多脚步匆匆,不少人还一边走一边下意识的裹紧衣服缩着头。
胡献云和戴晓华接到电话之后,立刻赶到了林业大酒店。
来到308包房门外,胡献云的心理莫名的有些紧张。他心里暗道:不就是一个小毛孩子,我凭什么紧张?
胡献云今年五十一,白小天二十四岁,年纪还不到他一半,胡献云结婚早,大儿子胡家祥已经二十九了,比白小天足足大了五岁,如今女儿也快三岁了。可每次见到胡献云依旧是战战兢兢,犹如老鼠见到猫一般。这和胡献云长年的板着一张脸,太过严肃有关。可胡献云见到比儿子还要小的白小天却依旧紧张的不行。
有人说性格决定命运,可命运何尝不是主导性格呢?年轻时的胡献云其实还是蛮外向的。可进入公安部门后,他很快就进了预审科。工作的性质使得他笑脸逐渐减少,之后又因为他没有任何的背景,学历一开始又仅仅是高中,后来也只是弄了个成*人大专的文凭。他的今天完全是凭着工作成绩和熬资历一步一步艰难的跋涉。这也使得他越发严肃的同时,更是严于律己,不给人找到任何打击自己的理由和借口。
从那天林炳南的事情之后,这一个星期胡局长一直想着积极向白小天靠拢。这也不仅仅因为他还想更进一步的原因,作为一个一直严于律己的公安局长,对于通江县内的丑恶现象他做不到视而不见。也因此当初黎方才会给他布置了收集陶大为等人材料,而他也毫不犹豫的把这事接了过去。
胡局长对于白小天架子大、脾气大,工作作风强硬还是有些意见的,但胡局长和别的领导干部对此的看法也不尽相同。他认为白小天如此强硬除了身后有强大的靠山外,还有一个重要地愿意那就是胸中有正气。胡局长虽然文化修养不高,但是却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他家里的客厅、办公室里都挂着一副自己的颜体----文天祥的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胡局长一向认为只要胸中有正气,才能做到“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生死且不论,又何惧权贵?可胡局长自知自己只是一个要吃菜米油盐的普通人,胸中的正气磅礴不到如此地步,但能为这样地人引辔执鞭,这辈子也足以为傲了。
白小天自然没有想到过自己在胡献云局长的心理竟然被拔高了这样的高度。
此外对于胡献云这个年纪的老公安来说白小天的工作作风时间稍长倒也没有太大的不适应。简单粗暴固然有很多的缺点,也不可避免的会带来一些冤假错案。国家在发展,社会在前进,司法制度也在不断的健全和透明,站在国家和老百姓地角度来说这都是一件大好事。
可如果仅仅站在公安干警地角度来说。胡献云却不能不说没有一点抵触和对以往的怀念。如今的公安工作却是越来越难做了,不要说那些权贵和关系户,就是一般地老百姓也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投诉你。而新闻媒体对于这种事情那是格外感兴趣。
而且指不定就被那个热心地网民在网上给你晒一晒。就能让你立刻名扬全国甚至全世界也不一定。更让人憋气地是。现在地媒体也好、老百姓也好。对于好事没有多大地关注度。可对于丑闻那是像猫闻到了鱼腥味似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话说地不错。可如今就不是千里。而是万里。甚至千万里。
条条框框地约束这么多。压力真不是一般地大呀!因此胡献云这个公安局长那是百分之百、千分之千、万分之万地愿意自己上面有个强势而又肯担责任地领导。
所以他心里越是这么想。人却越是紧张。
只是进门以后。他紧张地心情反而瞬间就平复下来了。
让胡献云和戴晓华没有想到地是包房里竟然有这么多人。
除了白小天、秘书何清华外竟然还有纪委书记曾志兵、曾志兵地大舅子福海地产地老板张福海、长乐金店地老板龙少忠(白无极)。此外还有一个年轻地女人以及一个年纪在四、五十间地中年男人。
他们围坐在沙发上唱卡拉,但当然对于龙少忠(白无极)来说,他地主要消遣是吃水果。
“胡局、戴局。来,坐。”白小天身边的左边沙发上原本坐着白无极和何清华,右边是唐德顺、唐贝,曾志兵、张福海两郎舅则是坐在一旁的两个单人沙发上,只是沙发移动了一下位置。
白小天这么一说。白无极和何清华就起身,搬了两张椅子和曾志兵、张福海坐在了一起。
坐下来后,白小天先是问他们有没有吃过中饭,听说吃过了。就把麦克风塞到了他们手上。
戴晓华四十三岁,人高体壮,中气很足。虽然用普通话唱歌咬字有些不准,但唱起歌还是很是有些感染力的。《天堂》、《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大海》、一连唱了四、五首,看得出戴晓华是歌中老手了。
“戴局,歌是唱的不错。不过你这麦霸的作风可是要不得的啊。”在一首歌唱完之后。曾志兵忍不住调笑道。
胡、戴两人进来之后,按理来说白小天应该介绍一下唐家父女的。可他没这么作,就把麦克风往他们手上一塞。弄得胡、戴二人本来平静地心又开始忐忑起来,因为他们搞不懂白小天是什么个意思?当然最主要地是他们对白小天不熟,所以也不摸他的脾气。
唱了两首歌,戴晓华倒是认出来了,那个年轻小姐不就是当初陪着白家父子去五街派出所地那个女孩吗?她是白书记的女朋友?好像是姓唐?
或者今天真的没什么事,仅仅只是唱唱歌。联络一下感情?虽然时间很匆忙,但他还是带来了一些有关赵大有的材料。局里好几个案子都和他有关,有些案子已经找了替罪羊,有些之前却出于各种压力至今还挂着。戴晓华虽然接手不久,但他也是老公安了,这些悬案大多数只是治安小案子。顶多也就是拘留。往日里他自然没事不会去触赵大有的霉头。对于赵大有这种人,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戴晓华地态度是要不就一棍子把他打死。否则还是萧规曹随的好。
但如果白小天要将案子深究,彻查下去,那么这些小案子就有用了。有足够的理由动他,只是赵大有是县政协委员,要对他采取措施前还要向政协通报,这个有些麻烦。
可没想到,白小天啥也没说。搞得他也只能一门心思唱歌。
严肃惯了的胡献云喝酒还行。唱歌嘛,丢不起那人。因此就更局促了。
还好,曾志兵这一说。他们的心情才算缓和起来。
白小天笑嘻嘻的剥好了一个橙子,递给胡献云:“胡局,找你们过来呢,是想商量一件事。中午地事情,想必你们也已经都知道了吧!影响真的很坏呀!当然具体的案件侦破由你们公安部门负责,我不插手。但我这里要表个态,这件事不管最后牵扯到谁,都必须一查到底。”
“书记,您放心。我们一定秉公办案。”胡献云、戴晓华异口同声的说道。
“有你们两位在我自然是放心的。可是今天中午的发生的事情。你们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吗?精神病医院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一个正常人当成疯子抓走,这老百姓还有一点安全感吗?当然,钱庆安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我说了不算,可也不能仅凭他的前妻、真云山精神病医院或者吕安然地一个电话就说了算吧?”
白小天虽然说话很平静,没有什么怒色,但他的声音很大,搞得整个房间里气氛顿时压抑下来。
唐贝看着他,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官威吧?以前倒是没有看出来。怪不得常有话说:屁股决定脑袋。屁股决定嘴巴呢?一个人身份地位往往不但决定他地逻辑思维方式,也决定了他的话语权。
“退一步说,就算钱庆安真的精神有问题,真云山精神病医院采用这种方式强制其入院,导致他跳楼,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两位,我想问一下:国家什么时候赋予了精神病医院抓人的权利?”
胡献云、戴晓华对这个问题没法回答,只好耷拉着脑袋。
曾志兵则把话接过去了:“白书记,国家确实没有这方面的规定。精神病患者可被强制性住院只是按照以前的收治惯例。如今这社会很多人一前向钱看。有些医院没有良心没有医德,以至于被别有用心者留下了法律的钻空子。我也看过国内好几起这样的案例了。可问题是现在国家还没有正式规范精神病患者地送治程序。法律法规都是不断完善的嘛,我想这方面的法规应该快了吧?”
“可咱们不能干坐着等吧?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又出一个钱庆安呢?这种事情太恶劣,不但严重影响一个人的名誉,身心,而且将直接禁锢人的自由。一个人的一生说不定就这样直接就给毁了。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被常年关进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我不知道成为精神病的概率有多高。反正如果我是这个人,那么我要么就拼了,要么就会选择干净的离开这个世界,也不会受这样地侮辱。如今社会各行各业都在讲民主、讲人权、讲法制,在通江县发生了这样的事,作为一个政法线上的干部,我们有理由不脸红吗?”
胡献云、戴晓华只好把头耷拉的更深了。
“当然,事情发生了,有客观也有主观的原因。可我觉得我们除了要把这个案子彻底查清,还钱庆安一个公道外,咱们是不是还应该做点什么呢?即便国家还没有进行立法,但是我们并不是说对此完全就束手无策吧?”
“白书记,我先向你表个态。真云山精神病医院现在依然是国有。所以他们有没有触犯法律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是纪检委会立刻派出专案组进驻真云山精神病医院,彻查此事的情况。顺便也将一并调查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违纪情况。”现在这案子事实上还没有定性,一旦钱庆安鉴定出精神确有问题,那么仅就此事而论,不要说犯法,真云山精神病医院只怕连违纪都算不上。但曾志兵的话里等于已经定了性。像这种带着强烈目的性进驻地专案组。除非有上面领导对此直接干预,否则被调查地干部或者单位基本上就是死定了。因为如今还有几个真能做到洁白如雪的?纵使这个问题搞错了,也会有那个问题。
但现场谁也没有对此有异议。
白小天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觉得,光是如此还是不够。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没有监管地权利从制度上就是不健全的。强制精神患者入院,仅仅凭借医院方面一家的认可,这本身就有问题。”
他这话一说,就连本来事不关己,悠闲自得地唐家父女、张有福老板眼睛都一亮。看了过来。
“我的想法是这样。虽然说精神患者的鉴定需要专业的人士、专业的机构,但是我们一般人并不是说连一点常识都没有吧?所以我的意见是以后即便是家属申请精神病医院强制患者入院。精神病医院和家属也必须通知辖区派出所,强制入院的全过程必须由至少两名辖区派出所派出的干警在场。如果两名干警对此决定有异。那么强制过程就不能进行。”
白小天顿了一下说道:“如果家属一方依旧坚持要送院,那么将由派出所指定一家有鉴定能力医院或者专业机构对该名患者进行精神方面的鉴定。当然如果复查后患者确实有精神问题,那么鉴定费用可以协商解决,如果实在不行,这笔费用就由公安局出好了。我想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太多。就算有失误,公安系统上为此损失一些钱,但相对于一个人地人权、尊严和自由来说,我觉得是值得的。我相信这样一来,钱庆安这样的悲剧想必出现地概率就会小得多的多了吧?你们觉得呢?”
白无极立刻举手:“各位。本来这事,我是不该说话的,可听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了。我赞同白书记的意见。人是第一位的,钱算得什么?长乐金店愿意拿出一笔钱来,作为基金。因为复查而产生的鉴定费用,可以全额包销。”
他的话刚说完,曾志兵狠狠地瞪了大舅子张福海一眼。很明显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太多。正常来说,一年能出几万块钱顶了天了。而他这个大舅子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硬就是麻木不仁。怪不得福海地产发展不起来呢。
“书记,没有问题。我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胡献云有些激动,然后又说道:“这种事情我觉得一年也不会发生几件,甚至一年也可能没有一件。但是我认为白书记地提议还是有相当必要的。因为如果不采取措施,说不定以后这种事情很可能就会蔓延。现在离婚率高,而离婚时财产分割常常弄得夫妻彻底反目。很难说会不会有人打这方面的主意。不过我有一点补充。是不是可以这样。两名干警,一名由辖区派出所派遣,另一名由局里政治处派遣。这样更稳妥。”
胡献云刚一说完,曾志兵又接上了:“白书记。我觉得这事情居委会也应该派人进行监督。这样一来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如果其中真有什么名堂。那所需要付出的成本太高,必定会使有这种企图的人彻底打消念头。”
曾志兵这话显示了他的熟练的政治手腕和智慧。打击不是目的。最好的方法是防范于未然。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让那些蠢蠢欲动地人认识到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而且风险很高,他们自然就不会去冒险了。
这样一来,以后再要搞鬼,就必须打通派出所,市局政治处、居委会、精神病医院,四道关卡,如果不是有巨大的利益恐怕没有人再会去动这方面的脑筋。
“大家说的都很好嘛。我想再加一条。即便是精神病被强制入院了,那所辖区派出所干警也不能就此不闻不问。我的要求也不高。抽个时间,三个月或者半年左右去精神病医院走访一次,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胡献云、戴晓华再次异口同声的回答。
“白书记,不过这件事情恐怕还要在县常委和人大会分别上通过,才能形成决议啊。”曾志兵忍不住提醒道。
对此,白小天倒并不太担心,因为这项决定大概唯一要利益受损的就是精神病医院,没有道理不被通过。“好,曾书记,这事就拜托你了。我和代表们可不熟,不过我相信通过应该不成问题的吧。具体的提案由清华起草……”
“书记你放心。”何清华赶紧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