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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阡利用金帝、夔王、曹王三者心理实施“驱虎吞狼”,虽然仙卿、林陌很快反应过来,但都已控制不住马耆山金军的分崩。
故而仙卿只能按林阡稳赢来谋划对策,将心思完全对准了抗金联盟,果断铺垫起可以在大战结束后助夔王逃生的阴谋,却未想,他错了,林阡并不是稳赢的!
“驱虎吞狼”这条势要对山东金军灭顶的毒计,眼看是从河南生效,那就最易从河南失效——武斗拙劣的十八(谐)路诸侯,内部政治斗争哪个是等闲?正当林陌和仙卿都焦头烂额之际,那个名叫完颜匡的老滑头,既是为他自己谋算,也愿对曹王府投桃报李,不偏不倚在金帝耳边吹起了风。
并且,为了掩饰自己早已和战狼私下沟通过,完颜匡是潜移默化、按部就班地吹。
先是有意无意地把金帝带到山东与河南的“边境”,趁金帝远望那里的满目疮痍暗自垂泪时,忽然指着一座新修的庙宇第一步对他吹风:“咦,那是什么?”
蹒跚、小心地扶着金帝一起过去,只见那庙宇的牌匾上赫然四个大字“束将军庙”,还有零星几个百姓向那烟气缭绕的香火磕头,没注意到、也不可能认出微服出巡的完颜璟。
南行数里,又有相似情况,竟把束乾坤当成关羽那样的神拜祭。
“哪个束将军?”金帝还真以为是千百年前的什么武圣呢。
“是束乾坤束将军啊!爱民如子,拼力死战,不愿受林匪之辱而甘愿断头!”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以讹传讹、张冠李戴的故事。
由于习惯性地猜忌曹王,完颜璟难免听得怒火中烧:“定是战狼那妄人恶意造神,想要满足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攥紧了拳,“呵,他不知道,过分的捧高一定会被反噬,朕回去立刻就……”
“圣上……”完颜匡见四下无人,忽然抢上一步,跪伏在地,压低声音,“微臣斗胆直谏,束乾坤是民众自发神化!之所以会如此,并非他本人值得追捧,而是民众对圣上不满而不敢说出口的泄愤!而向民众们曲解了圣上意思的执行者,不是旁人,正是夔王卫王和那帮来历不明的所谓潞王府高手,漠视百姓,鸠占鹊巢,尸位素餐,勾心斗角。”
正在气头上的完颜璟,万万想不到完颜匡会说出这么一句犯上的话,犯上却又警醒,蓦地被惊出一身冷汗,转身踉跄,三魂丢了七魄:“撒速,朕排挤贤能,任由小人当道,竟……亲手给自己和社稷掘了墓!?”
“圣上言重,还来得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若不是山东之战警示,微臣也看不出,原来夔王和卫王才是奸恶、逼着曹王府的忠臣都成了妄人。试想,整整一个曹王府,被圣上问责、治罪、追杀,这么长时间,可除了楚风月那个叛徒之外,愣是一个都没有投降林阡啊!相反,一直在为伐宋出力;林阡他,也不需要那么多细作,圣上,您说是吗。”完颜匡曾是从早到晚在完颜璟面前说曹王有自立之心的人,潜意识里早就被完颜璟纳入了同一阵线,此刻完颜匡给曹王说话,当然会很容易地说进完颜璟心坎里。
“朕,竟是这般糊涂的么?”这时完颜璟却淡淡掷出一句,听不出到底是醒悟了在自嘲,还是虽醒悟却在冷笑、反问?
“圣上可曾觉得,自从圣上把几位娘娘送回中都,许多时候,精神都清爽了些?”完颜匡不紧不慢地给他找回面子,继续吹第二道风,意思是说,您当时做出那个浑噩的决定,是因为有几个娘娘在——
为美色耽误?错,完颜匡欲言又止的更深一层意思是……那几个娘娘里,有人是内鬼、在害皇上您精神恍惚!
去年邓唐曹、豫、郢三王府内斗同期,完颜璟就莫名中毒差点一命呜呼,虽然一开始矛头指向了林阡的死忠何慧如,但很快被薛焕和太医查出那毒药与御膳房的点心相关,猜测不胫而走,一时间后宫的李妃、贾氏、范氏人人自危。待到年初香林山事件曹王病危相告,有关“范氏是那个要对朕行凶的歹人安插在朕身边的眼线”的念头在金帝心中深种。可后来,这个念头却因为柴婧姿对自己弃如敝履、当自己染上肺病范氏还不离不弃而动摇,终极原因还是因为完颜璟不完全相信曹王……再后来,阴霾的金帝因为怀疑完颜匡居然也是个狐狸而再次怀疑范氏;再再后来,阳光的金帝又因为信任完颜匡果然是个忠臣而再次信任她……
这一刻,那么巧,是完颜匡在暗暗地质疑起她,并且与当初曹王奄奄一息给的说法严丝合缝!
回溯起来,自从把范氏送走后,完颜璟真的是连肺病都好了不少!
“撒速,你说得对。”完颜璟却还阴沉着脸,“然而,朕不能完全让曹王府如愿。如此,岂不是纵容忤逆?”服输,认错,那和禅位有什么两样?!
“圣上,‘仁慈’‘宽恕’以及‘约法三章’即可。”完颜匡赶紧出谋划策,第三步吹风。
“朕自有打算。”完颜璟蹙眉,不置可否。
林阡的驱狼吞虎之计终究因为金帝的告辞而告吹。
现实残酷——用不着夔王懂事退一步海阔天空了,金帝主动放下身段迎曹王府归位,扮猪的夔王卫王安敢不从?
曹王府绝非窃国奸贼,只有个别妄人跋扈,西线对朕不敬之罪,朕念万民,既往不咎,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务必戴罪立功救大金于水火——这道圣谕,既对林阡釜底抽薪,也在民间和军中赚了一大把声望,更还道德绑架着曹王府不得功高盖主。
“圣上英明。”“圣上宽仁!”黄掴、仆散安贞、完颜承晖等等,俱是久旱逢甘霖,闻讯时簇拥着林陌又高兴又感激。
七月才兴于青潍的夔王府,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红花又褪成了绿叶?夔王如何肯接受。数十年前也是在这山东,他曾绝望嘶吼“如果不是完颜永琏,这些军功,都是我的,我的!”历史重演,他想一统天下的野心,还是、永远要被那个理想一致的高山挡着吗:“这数十年的经营,终究都白费了……”
可笑的是,就在前几日、最该防着完颜匡的关头,夔王还听了仙卿的建议满心在计算林阡——这才刚把对付林阡的狠招放出去啊,眼看要覆水难收了吗!
显而易见,林阡应该比夔王还要郁闷、有压力,一方面驱狼吞虎的计策功亏一篑,一方面还得被仙卿寄予厚望“所幸林阡可以多面拒敌,王爷,我们还有机会。”
“不错,哪怕林阡和红袄寨没裂痕,还有‘阡陌之伤’可利用。”范殿臣沉稳微笑,杀机深藏不露。
“是了。我有殿臣,还有仙卿。”夔王终于又坚定,拉起一左一右一文一武的手。
沂蒙的“卫王积极期”、青潍的“夔王上位期”末了,居然紧承着的就是“曹王复燃期”!眼下,确实是林阡设想过的最差的山东大局:盟军要和曹王府、李全、天火岛陷入“胶着”。
不得不叹,金帝这道诏书下得太过及时,直接给濒死的金军注入一股活力——夔王卫王表面上都是喜圣上之喜、仇圣上之仇的“猪”,听闻圣上不惜屈尊,当然愿意一致对外,短期内,他们不敢再把曹王挤出局或暗地抢功,即便内斗也是在战场上相互激励,彼此传播起积极竞争的正能量……
“主公!”陈旭匆匆来找林阡时,以为林阡很郁闷,很有压力,谁料,那莽夫一边吃着莒县特产煎饼,一边凭栏欣赏着烽火大幅从西烧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