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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一声。
木屋的铁门被人从里面关上了,龚唯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右手不自觉的按在了刀柄上。
这是一扇特制的铁门,锁孔朝外,门内没有开启铁门的机关把手,阿酒一个机灵,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挡在了门口。
“有人吗?”阿酒嘘声试探到。
“唔唔……”漆黑的屋子里,传来两声呜咽。
“有人!”
话音刚落,阿酒一个箭步闪出,躲在了龚唯身后。
于此同时,龚唯突然停步不前,手中长刀出鞘,刀刃在漆黑的木屋里闪着淡淡地寒光。
阿酒在身后推搡了一把,传音道:“你怎么不走了?”
龚唯传音回答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怕了?”
“你不怕?”
“怕。”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原地愣了半晌。
阿酒忽地伸手入腰,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一根火折子,大拇指往上一顶,火折子的竹筒盖儿被弹起。
正要伸手去接,龚唯不知为何耸肩,后腰的刀鞘恰好撞到了阿酒的手。
“哎呀……”阿酒惊讶出声,心中顿觉不妙。
而后,“啪嗒”一声响,火折子的竹筒盖儿落在了地上,响声在木屋中回荡着,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唔唔……”
陡然间,木屋中又传来两声呜咽,声音凄凉悲惨,好似大风吹过山岗。
“你在干什么?”龚唯握刀的手颤抖着,眉宇紧锁,深邃眸光杀气腾腾。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我、我给你照个亮。”
阿酒显然也听到了刚刚那声凄惨的呜咽声,吓的腿脚战栗,就连传音声也跟着颤抖起来。
龚唯斩钉截铁道:“快生火。”
“嗯嗯……”阿酒忙不迭点头,鼓起腮帮子,朝着火折子猛吹两口气。
可不知为何,任凭阿酒怎么吹火,火折子的焰芯就是燃不起来,一连猛吹了数十口气,就是吹不燃。
“咳咳……”阿酒中气不足,剧烈地咳嗽两声,一张削瘦的脸涨得通红。
耳旁响起龚唯的传音,怒斥道:“你怎么回事?”
“你行你来!”
阿酒把火折子往前一推,正好递到了龚唯面前。
龚唯接过火折子,先是看了一眼暗红的焰芯,确认焰芯还在燃烧后,朝着焰芯吹了一口气。
火折子的焰芯红光摇曳,随着吹出的口气忽明忽暗,可怎么也吹不燃。
一连吹了三口气,依旧没有吹燃。
“咦?”龚唯心中狐疑,忽地想到了什么,道,“这里有怨气!”
这也是多年前,他行走江湖时,从一个挖坟掘墓的土夫子那里听来的,相传土夫子下墓后,会在墓室的东南角点燃一支秘制的白蜡,一旦蜡烛光熄灭或者点不燃。
那便说明墓中有怨气,如若遇到这种情况,土夫子们会第一时间退出墓穴,并且从新掩埋好盗洞,不再打扰墓中之人。
想到这里,龚唯默默地后退一步,用手轻拍了一下阿酒,示意他撤出木屋。
阿酒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朝着铁门方向倒退了回去,直到退到铁门前,方才长吁一口气。
可正当他伸手去推铁门时,入手传来的却是铁门紧锁的坚硬感。
【怎么回事?刚刚我明明用石块挡住了铁门,怎么会落锁呢?】
想到这里,阿酒不死心的又用力推了一把,铁门依旧纹丝不动。
铁门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落锁了。
见阿酒不动,龚唯恼怒地传音道:“磨蹭什么?快出去啊!”
“那个……”阿酒吞吞吐吐,不敢说。
“怎么了?”
“铁门落锁了。”
“你没用东西挡住铁门吗?”龚唯周身的气机突然爆开,很明显他急了。
“我挡了呀。”
“你放屁!”龚唯破口大骂,暗自将气海中的灵气导入向手中的长刀。
阿酒也急了,传音含糊不清道:“你你、你……欺负小孩儿!”
龚唯不再答话,如临大敌!
他潜心调动着气海中的灵气,刀刃上的灵气如寒雾一般流淌着,散发出淡淡地暗红色光。
这股暗红色光芒,是刀客与生俱来的霸气,只是单单看上一眼刀刃,便能感觉到刀上的杀伐之意,仿佛这一刀能斩尽世间一切。
盯着暗红的刀刃,阿酒惊讶道:“老唯,你真要动刀了?”
龚唯依旧不答。
“你找死,别拿我垫背啊!”阿酒几乎是央求着开口,用力拽住龚唯的胳膊,“你这一刀下去,惊动了营寨里的陀罗人,咱们都得死翘翘。”
龚唯冷冷吐出一句:“你有办法?”
阿酒挑了挑眉,一双乌黑地眸子在眼眶中打着转儿,沉默了。
怨气?
哪里来的怨气?
若是化解了这股怨气,是不是就能安然无恙了?
那又要怎么化解呢?
……
遇事不明,开口问。
对!先开口问。
阿酒沉思片刻,鼓起勇气开口道:“不知您是何方神圣,若有搅扰,给您磕头了。”
说完,阿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而后,阿酒又接着道:“我叫阿酒,和旁边这个大块头儿不是什么坏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我们一马吧,只要您能放我们出去,这个大块头儿一定会报答您的。”
“唔唔……”呜咽声再次传来。
【这是什么鸟语?完全也听不懂啊!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阿酒心中暗想,一脸无辜道:“您放心,这个大块头儿有钱有势,只要您肯放我们一马,他一定会报答您们的……如果他出尔反尔,您就去铁门镇‘三碗不过岗’酒肆弄死他……”
“阿酒是无辜的呀……您一定要放过我呀……”阿酒口中叨念着,又磕了三个响头。
听着阿酒口中念念碎,龚唯忽地韵过味来,怒骂道:“你这杀千刀的!就这么把老子给卖了……”
龚唯还在骂着,木屋内陡然平地刮起了刺骨的阴风。一瞬间,他只觉脊梁骨一寒,整个人仿佛冻僵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俄顷。
死寂的木屋中,响起了凄惨的女人声音:“带着他们出去……”
那声音让人脊背生寒,彻骨的凉意渗透进了肌肤的每一寸毛孔,好似万千针扎一般。
等了一刻钟,阿酒浑身的刺痛感方才消失,他垂着头,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冷汗,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龚唯问:“他们是谁?”
“剩下活着的人……他们在里面……”那个凄惨的女人声音再次出现。
“好!我对天起誓,只要我能活着出去,一定着带他们一起。”龚唯面容郑重,左手握拳放置胸前,这是他的承诺。
“唔唔……”
两声凄惨的呜咽声过后,龚唯手中的火折子忽地燃烧了起来。
烛焰的火光,照亮了整间木屋,借着昏黄的火光看去,不大的木屋中堆满了破损的兵器和兽皮。
龚唯举着火折子往里走,阿酒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
走出十步见远,一口巨大的铁笼子赫然映入二人眼帘。
定睛细看,铁笼中关押着五个刚过破瓜之年的妙龄少女,她们一个个容貌憔悴,披散着头发,口中塞着一团破布,手脚被铁链串锁在一起,不得动弹,如牲口一般躺在地上。
“陀罗族这群畜生!”龚唯额头青筋暴起,怒骂出声。
一旁的阿酒低头皱眉,一言不发,兀自迈步走向铁笼。
刚一走靠近铁笼,还未等阿酒从腰间的布袋中摸出铁丝,铁笼中关押着的少女们齐齐抬头看向他,她们的瞳孔剧烈收缩,眸子不住的颤抖,道不尽的惊恐。
“别怕。”阿酒声音温柔,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嘴角挤出一个微笑,“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唔唔……”
一名靠近铁笼的少女,吃力的蠕动到阿酒身边,隔着铁笼想说些什么,奈何口中塞着破布,挣扎了许久,只是艰难吐出几声呜咽。
见状,阿酒蹲下身,将手伸进了铁笼,刚想替少女拔出塞在嘴里的破布,却被她警惕的躲开。
“唔唔……”少女脏乱的头发下,一双冷眸死死盯着阿酒。
“别怕。”阿酒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拿开塞在嘴里的东西,我们才能听清你说的是什么。”
阿酒伸进铁笼的手顿住不再动,嘴角依旧挂着微笑。
其实如此近的距离,少女又被铁链锁住手脚不得动弹,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强行拔出少女口中的破布团。
可他却没有如此,他在征求对方的同意,亦是在博取对方的信任。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温柔。”站立一旁的龚唯颔首,口中称赞到。
沉默片刻。
少女看着阿酒的眼神渐渐温和,褪去了敌意。
“嗯嗯。”
少女嗯嗯两声,朝着阿酒点了点头,艰难的支起身体,将头凑到了阿酒的手边。
阿酒立即意会少女的意思,手上没有多余的动作,捏住她口中的破布团,轻轻拔了出来。
而后,阿酒收回手,恭敬地朝着少女行了一礼,这才说明来意:“我们是受人之托,来带你们出去。”
少女急忙问:“是我爹爹吗?”
阿酒摇了摇头,道:“不是。”
“那是谁?”听闻不是自己的爹爹,少女立刻又警惕起来。
阿酒没有急于开口,此事十分诡异,他担心一旦道出实情,会再次失去少女的信任。
但是他笃定,那个说话的女人是真实存在的。
正如那晚在大黄山,遇到的那个怪老头儿一样,虽然他没有办法证明什么,但是他坚信那不是幻觉。
阿酒沉默片刻,想到了一个还算稳妥的说辞,道:“是衙门让我们前来解救你们的。”
“衙门?”少女听闻衙门二字,身体往后挪了挪,“衙门不是一向不管我们长城道的死活吗?”
【这些年,大轩的确做得不尽人意。】
心里想着,龚唯默默伸手入怀,掏出了他那枚七品修者玉牌,郑重其事的举在胸前。
“我乃朝廷七品刀客,有黑玉牌为证!”龚唯沉声开口,却又不失威严,“我们来此,的确是奉衙门之命,前来解救你们的。”
“哎哟哟……”阿酒闻声一惊,急忙朝龚唯传音道,“老唯,原来你不是根木头啊!”
龚唯开口一言,短短几十字。却给少女们吃了定心丸,她们原本警惕、恐惧的眸子里,突然生起了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