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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庭汉并不想参与这种狗屎场合,说是舞会,穿的人模狗样,其实男男女女都在发情,趁着最后的时间,靠着“他们能做我也能”之类法不责众的心理,把以前只敢藏在心里,脏的像泥巴一样的心理全部抖落出来,活像一群穿着衣服的暴露狂。
他为什么要与这群暴露狂为伍,因为他蠢,中了别人的激将法,答应要在舞会上邀请任意一个女同学共舞。
陈庭汉选中了一个目标,然后就被拒绝了。
他邀请的是本班的班花,吴嘉橘。
倒不是因为陈庭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作为猴子一样的高中男生,平等的喜欢每个长相出众的漂亮姑娘,不是非吴嘉橘不可的,只是因为平常在班上,吴嘉橘是他最能说得上话的女生。
事实证明,那只是一种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身处班花这一地位,无差别向周围释放地善意。
本来那个狗东西跟自己作的这个赌约就是居心叵测,就等着看自己闹笑话,现在他的目的达成了,都可以想象出,现在他在后面露出的嘲笑嘴脸有多恶心。
不止他们,还有很多班上的同学,就在后面给八班规划的位置上坐着,而陈庭汉就在站在所有人前头。
还燥热的天气,倔强地穿着外套,挡不住他人的目光,如芒在背,却一步不肯挪开。
陈庭汉就是这么一个人,一堵南墙杵在面前,拦了他的路,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也会拿头去撞,非要把墙凿倒不可。
少年心思说来不复杂,有人看自己不顺眼,他偏要站在这些人面前,摆出一副让他们恶心的姿态,让他们多看,谁都别想好过。
令人遗憾的是,他太刻意去体会他人的薄凉,心里便装不下、觉察不到更多善意了。
所以他没注意到,在他侧后方,坐在吴嘉橘旁边的李紫衫,时不时就会把不安分的目光瞟向他。
这目光自以为隐蔽,其实旁边的吴嘉橘看得明明白白,她抿了抿嘴,这该被认为是喜欢吗?大抵不是的,李紫衫很善良,她可能只是不愿意看到有人被孤立、被群体无声的压力霸凌。
她认为,这和那个被霸凌的人是不是陈庭汉无关。
然后吴嘉橘环住闺蜜的胳膊,免得她做傻事。
李紫衫从小就没有过多少异性来往,她很可能不知道,女生在这种场合,主动邀请一个男孩共舞一曲在他人眼里意味着什么。
只是,她还是小看了李紫衫,这个从小就看着各种文学作品长大的姑娘,怎么会真的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
她只是,胆怯而已。
……
无论如何,现在都不会有人来解救陈庭汉了,饶是他再头铁,渐渐的也有点站不住了。
他没有舞伴,更不会跳舞,要是自己跑进舞池,那就不是头铁,是自取其辱了。
他报名不等于他会跳。
就在陈庭汉准备开溜时,整个礼堂的同学不约而同爆发出起哄声。
骚乱的源头显而易见,是缓步走进舞池中央的王衿伶。
她不认识陈庭汉,陈庭汉认识她,准高三的天之骄女,整个学校闻名的人物,远远这么瞧瞧不清脸庞的细节,只能看见她身着由洁白与琥珀色相交的舞裙,没有人不识趣,不自量力地上前邀她共舞,都知道她是今晚的特邀嘉宾,不与任何人同舞。
音乐随时候着,等她走到中央,便切换了一首曲子。
陈庭汉不懂曲子,也不懂舞蹈,甚至本来认为主动参加舞会的人多半处在发情期,可他还是看呆了。
灯光把礼堂渲染得美轮美奂,穹顶仿若星空,点缀着群星,学生们就是群星,他被学校这颗太阳强悍的引力所捕获,三年如一日围绕着繁重到令人窒息的课业,仿佛要被其困毙于此。
但时日来临时,那些艰难困苦或多或少成为了群星的养料,让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加速,挣脱引力的束缚,抛向茫茫深空。
此时还谁都不知道离开以后,自己接下来会暂留在哪片未知的星系,幸运的是,启航时他们还有彼此相伴,更加幸运的是,王衿伶还能用一曲舞蹈,为他们饯行。
这颗最绚烂的流星,以最绚烂、瑰丽的方式震撼他们的心灵,在他们的生命中,一闪而过。
一曲舞毕,意犹未尽,同学们齐齐静默了足十秒,然后爆发了山呼海啸般的起哄声,仿佛是演唱会现场,要求她返场再来一舞。
可不要忘了,她是流星,不为谁的意志所停留,也无人能抓得住。
她似乎是面带笑容,然后朝着各个方向鞠躬,随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站在高处的陈庭汉愣了许久,什么来自同学的嘲弄已经不重要了,他脑海里只有一个狂妄、不自量力的想法。
趁着他和这颗绚丽的流星还处在同一片星系时,接近她,抓住她。
......
......
抱着同样心思,想找王衿伶的人不止陈庭汉一个,好几个男生甚至女生都猜测,她现在应该在礼堂后边,仓库改成的临时休息室里休息,所以一同找了过去。
陈庭汉一开始也跟了上去,但走到那个通道时,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头,他忽然又觉得意兴阑珊。
随后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说不上来是觉得这些人庸俗,还是因为自己差点变成他们的一员。
他离开通道,钻过铁丝网,走向礼堂的天台,迎着晚风,把自己从喧闹中抽离出来,中二少年欢乐多,他觉得这时候的才是他自己。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意外,不然怎么会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踏上最后一节台阶,那个穿着舞裙的女孩蓦然映入眼帘。
陈庭汉有些惊讶,她也有些惊讶。
王衿伶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不过任谁都能看出,她锐利眉头捎起的不悦。
事到临头,陈庭汉退缩了,他慢慢把脚步往回退,一边道:“打扰了,我不会告诉他们你在这的。”
“还有......”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代指王衿伶身上淌下的汗:“刚流完汗就吹风,会感冒的。”
陈庭汉很知趣,说完话就要离去时,却是王衿伶喊住了他:“这里不独属于我一人,我又不至于那么霸道,把另一个想乘凉的人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