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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前和我一样,都是师傅好心收留的徒弟。”提起刘天柱,郭笑恨得咬牙切齿:“一开始倒人模人样的,谁知后来铁铺生意不好,他就一扭脸去了王记,抢了主顾又糟蹋我们名声,刚才,还气得师傅差点晕过去!”
“原来如此。”聂绾绾点点头,这么一来,要跟王记铁铺算的账上,还得新添上一笔。
“郭师傅,你的伤还没有好全,那人虽可恶,还是莫要轻易动怒。”聂绾绾帮着郭笑一起扶郭师傅起来,想了想又嘱咐道:“郭大哥,我屋里柜子上有一瓶新制好的丸药,你等会儿回去拿了给郭师傅温水送服,一次一颗,要是找不到可以问阿休。”
郭笑闻言不由心生感激:“谢谢聂姑娘!”
郭师傅更是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哑声道:“我这一把老骨头,怎能劳聂姑娘如此费心?”
“您老就放心吧,不耽误工夫的,我闲着也是闲着。况且,日后作坊建好,还指着您打铁造工具呢。”聂绾绾笑意浅浅安抚他:“刚才那人虽十分可厌,暂且先忍忍,咱把身体养好,日后总有能扳回一局的时候!”
郭师傅点了点头,心里顿时平和了许多,思忖着聂绾绾这话是着意宽慰他,等以后开炉打铁,生意渐渐好起来,也就有机会胜过王记铁铺了。
翌日一早天就有点发阴,临近晌午的时候飘起了雨,淅淅沥沥下到午后方停。
白芸潇几日前逢集时淘了块质地温润的长条形的玉石,今日有空,便去村中的老玉匠家问问,打算雕一支簪子。
不料雨虽停了,村间道路却不比县城中石砖铺地,泥泞难于行走,白芸潇只得一手托着装玉石的匣子,一手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绕过坑坑洼洼,以免沾上泥浆。
前面隐隐传来辚辚之声,一抬眼原是几辆马车,白芸潇在村中住着的这段日子也常见有外人来收购山货,因此并未留心。
但那最前面的车子行到某处却忽然不动了,车夫费了老大劲也没能催动马儿。
白芸潇经过一侧时瞧了一眼,好心提醒:“车轮这是让石头卡住了,后面这条道下过雨难行,这样的小石头还有很多,诸位不如绕道。”
车夫正要道谢,身后车帘却是一掀,露出一张清逸英俊的脸容来。
白芸潇一见这人容貌,不由吃了一惊,旋即脸上泛起热意,一点红晕在白皙的肌肤上漾开:“玉……不,阮公子。”
“白姑娘,许久不见。”阮玉清点头致意,淡淡一笑下了马车。
他今日是照例来梁下村向聂绾绾采购草药的,却独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故人。
青梅绕床竹马来,暌违多年,昔日的小姑娘如今也长成了清丽婉约的佳人,而如烟往事杳然不可追。
阮玉清这厢是惆怅惘然,白芸潇心中更多的则是忐忑与惊喜。
先前在聂绾绾处看到盈妃的玉佩时,她还只是存了个念想,也正是有这一点心思在,才顺便去了梁下村。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他。
她看着已成如玉公子的青年人,仿佛中间隔着的许多年时光不过一瞬,心中有什么东西倏然破土而出。
到底还是阮玉清主动开口,疏解了对方的羞涩尴尬:“我过来收购药材,白姑娘呢?这荒野山村,可不是千金小姐该来的地方。”
白芸潇听他虽是神情淡淡,但言语中的调侃一如儿时,不觉耳尖一热:“我,我来看朋友,顺便,买些玉料。”
阮玉清哦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木匣上:“能入得了白姑娘法眼的,一定是很好的料子。”
“公子,车子没问题了!”说话间,车夫已将卡住车轮的石子清理干净,擦净了手,扬声告知。
白芸潇咬了咬唇,竟有些暗自懊恼时间为何过得如此之快,但碍于身份,她也不能太过热切。
阮玉清一手已扶住马车,却侧过身来,眉眼间有浅淡笑意:“方才白姑娘说绕道,车夫与我却都不认得,要不劳烦白姑娘带个路?你身着长裙泥泞难行,也好载你一程。”
白芸潇略犹豫了一下,终于点点头:“好。”
阮玉清拉了她一把,只是隔着衣服,指尖并未触及她手掌,白芸潇却是无端红了面庞。
车子继续前行,两人并排而坐,除指路之外却是再未多言。
白芸潇低首垂眸,阮玉清如何想,她不得而知,但这次重逢对她自己而言,却如酒意微醺,袅袅入心。
车帘外风景一帧帧划过,快要错过老玉匠家时,白芸潇才猛然回过神来,红着脸道:“我到了。”
阮玉清点点头,命车夫停下马来,又亲自送了白芸潇下车。
“谢谢了,”白芸潇抬起眼来道谢,又一指某个方向:“往那边走,就是绾绾妹妹的晒药场了。”
阮玉清嗯了一声,目光划过她长裙边缘,煞有其事道:“这里水坑仍不少,别弄脏了,又要找白伯父哭鼻子。”
白芸潇不觉莞尔一笑,小时候下了雨阮玉清总爱跟着他大哥阮玉瑾四处钓鱼玩耍,自己也跟去,却因弄脏了新裙子而呜呜大哭,想不到他心细如尘,连这么件小事都记得。
车夫一扬鞭子,马车继续行进,而不远处大石后的一双眼睛,目睹了一切。
聂秀林在家中一孵多日,纸墨之类早已告罄,念叨着镇上都是便宜货不堪一用,到头来也只得拿些银钱去买些对付着使。
这日他刚从镇上买了墨锭宣纸,抄近路回来,便瞧见那位姓白的千金小姐与阮玉清说话。
阮玉清他是知道的,远近有名的富商公子,年少多金,与他来往的也都不是等闲人,非富即贵。
而这位白小姐,看起来与他很是熟稔,可以说是相谈甚欢,那么很显然,她自身的家世肯定也非同一般。
想到此处,聂秀林的心按捺不住地躁动起来,似乎呼奴唤婢挥金如土的生活已近在眼前。
不过是个小娘们么,经年累月在宅子里待着必定没见过什么世面,话本里才子佳人的故事他可是看过千百回了,如今略露一手,还能不把她给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