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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嫣红柔软的嘴唇张了张又再次闭上,细碎的声音艰难地从铃木铃花的喉咙里挤堪堪出一个字节就卡在了那里。
她想要说一些什么,可是张开嘴巴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所以只能抬起眼睛犹豫而又地看着她面前神色淡定的银发少年,似乎在在确定那是不是能够给予她一切力量的支撑点。
望进那双迷蒙的眼眸里,杀生丸微眯长眸,冰冷锐利的金色也似乎被铃木铃花呵出的气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柔和那冷酷的面貌。
他们现在离得实在太近了,之前正要在逃窜的时候,根本无法顾及,而此刻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慌乱紧绷的气氛就平和了下来,孕育出甜美磨人的暧昧。
她原本是很习惯杀生丸这样看着她的,可是现在曾经信誓旦旦说要娶她的孩子长成了少年,无论是人形还是兽态都能够把她抱起来,铃木铃花突然就对此无法无动于衷了。
像猎物一样被牢牢地锁定着,铃木铃花侧了侧身,主动避开了他们一旦对上就仿佛黏住了一样无法退避的视线。
也许是被杀生丸搂抱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她的周身都似乎沾染上了对方冷冽锋利的气息,这种浅淡的气味她以前都是无法闻到,她的五感没有妖怪那么发达。
而现在那属于另外一个妖怪的味道连绵不断地涌入了她能够感知外界的器官里,仿佛能够填满她的心脏,铃木铃花下意识地轻吸了一口气,微冷的风拂过她的嘴唇,给温暖的口腔带来一点寒气,似乎也浸了杀生丸的气味。
移开了视线,铃木铃花抬眼望了一眼四周,高大延绵的山川依然耸立,清澈甘甜的溪河仍然在缓缓地流淌着,一切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平静。
然而坚硬的土地上留下的森然痕迹昭示着这里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除了战斗时留下的那些深浅不平的坑印之外,那头妖龙还留下了一个爪印,坑沿还在冒出灼热的白烟,让人心惊。
恐怖的大妖怪已经离开了,但是危机并不是真的消除了。铃木铃花转向一处方向,她现在离村子太远了,所以什么也看不见,但正是因为什么也没有看见,才能证明什么事情也没有。
冷静下来之后铃木铃花侧过头往下方看了一眼,然后她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她不想停留在空中了,可是那头妖龙的余威仍然让她心惊,“……他真的走了吗?”
少年微微颔首,但是铃木铃花没有在看他,于是杀生丸便张口回应了一句:“恩。”
说出这句话的人还是个在龙骨精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年期犬妖,而这句话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简短的字音而已,既没有安慰也没有许诺,没有任何实质的内容。
但是这句话却让铃木铃花觉得心安,也许是因为他们刚刚一同经历过一次极其危险的战役,所以铃木铃花对杀生丸的信任感增加了许多,她不是天真地相信杀生丸说的所有事情,她只是需要一个依靠。
而那个少年正在她的身边,并且愿意保护铃木铃花。
感受着杀生丸与她的身体相接触的地方,铃木铃花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嘴唇,少年的臂弯并不粗壮但依然有力,完全能承担铃木铃花的重量。
即使在那么危急的时刻,杀生丸自己都有可能遭遇危机,但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扔下过铃木铃花,甚至连动摇的念头都没有过。
直到现在,那微微用力紧抱着她的手臂才因为危险暂时清除而放松了一些,终于留给铃木铃花能够喘息的空间。
“我们下去吧。”收起所有的情绪,铃木铃花冷静地说出了一句完整话,她的气息仍然有些不稳,但是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
没有出声回答她,杀生丸直接照着做了,他搂抱着铃木铃花缓缓地落到了地面上,不过他没有直接把怀里的女人放下来,而是继续抱着她。
“那些人……没事吗?”
收回了环在杀生丸脖子上的手,铃木铃花把手中拉着不放的木箱拿在了自己身前,她迟疑地望向村子的方向,第一次这么鲜明地感受到自己的不详运气,似乎她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极为糟糕的事情。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能够坚持信仰她这样的人,实际上铃木铃花什么也没有为他们做过,反而是村子为她做了很多。
想着那座肯定已经坍塌了的庙宇,还有这满地一片的狼藉,虽然这里离村落很遥远,但是铃木铃花也不知道这会不会给村子带来麻烦。
这里的土地、风、水、*和天空都是连在一起的,铃木婆婆教导过她,一切都是息息相关的。
这一处的大地被龙息烧灼过,并不意味着村庄周围的田地就不会受到影响。风会把尘土带去别的地方,而河流浇灌贯彻两块土地,所以铃木铃花还无法完全放心。
虽然铃木铃花已经把龙骨精送走了,但是她也不确定龙骨精能不能再找回到这个地方,或者直接找到她。
“没事。”杀生丸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类的生死,只是看到铃木铃花那么在意他才用外放的妖力观察了一下,他没有闻到人类的血味。
看着铃木铃花的眼神里流露出忧色,杀生丸有些不悦地抿紧了嘴唇,“他不会再回来的,如果你没有召唤,他应该在封印里。”
听了杀生丸的话,铃木铃花非但没有宽慰下来,反而变得更加紧张起来,“……我该不会破解了龙骨精的封印?”
“没有,封印还在。”
姿容艳丽的女人蹙起秀眉显得楚楚可怜,她轻柔地吐出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铃木铃花松了一口气,杀生丸心头却是一沉。
犬大将的封印还在,铃木铃花依然能够召唤出龙骨精,这就证明了她的力量也许是高于犬大将的妖力,而她没有破开之前的封印,这应该是投机取巧地修改了封印的法则,所以没有解除封印也能够把龙骨精召唤出来。
等铃木铃花命令妖怪回去,龙骨精仍然处于封印之中,所以还是会恢复原来的状态。
思索着他移动身形走往前面了两步,这拉回了铃木铃花的注意力,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杀生丸的怀抱里,“让我下来自己走吧,杀生丸。
“你走得太慢了。”冷淡地回应了铃木铃花的请求,少年的神色依然淡漠,只是与他口中的语气完全相反的是,杀生丸的手臂还紧紧地抱在她的腰间和腿后。
被他的原形背着的时候,铃木铃花只是觉得犬妖银白色的毛发柔软舒服,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感觉,而现在他用人形紧抱着她,一下子就逼迫铃木铃花回忆起他们之前相拥亲吻的画面。
虽然因为少年的生涩没有克制增添了铃木铃花的恐惧和不安,那也并不是什么很美好的记忆,但是那仍然是只有极其亲密的情侣和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以前她也是这样,和犬大将接吻拥抱,从不适应到适应,铃木铃花都已经渐渐习惯了。
可是杀生丸不一样。
和犬大将在一起的时候,铃木铃花甚至都不太认识他,她其实只知道他的名字和他的妖怪身份,直到后来他们一直相处下去,犬大将始终都没有厌倦她,在漫长又无事可做的时间里,铃木铃花才一点一滴地了解了犬大将。
她知道了他犬大将在妖怪之中也是身份高贵,他是西国的统领,她知道他是一个极为强大的犬妖,听过他光辉闪耀的传奇战绩。
那样的大妖怪也曾经想过要娶她,一个毫无身份的人类。她是一个巫女,但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个见习而已,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
所以在犬大将娶了另外一个犬妖的时候,她甚至是庆幸的。
然而她几乎就是看着杀生丸长大的,即使他们以前也没有那么亲近,铃木铃花觉得自己只是把照顾杀生丸当成任务一样完成,可是慢慢地,她还是难以控制地有了多余的感情。
但那也不足以让她想要留下来。
她不属于西国。
而杀生丸属于那里,终于有一天,他会继承他父亲的一切。
而那个银发金眸的妖怪孩子却在她离开之后找了过来,他不会是最先知道她在哪里的人,但是他却是第一个来找铃木铃花的人。
铃木铃花把他赶了回去,可是他现在又回来了。
她本来以为,杀生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的,然而他还是来找铃木铃花了。这就像是一件她从来都没有妄想过的东西,突然有一天铃木铃花发现那其实是属于她的。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她的紧张也不仅仅是因为离开西国之后没有再经历过□□而又变得生疏,更是因为她曾经服侍的犬大将还是杀生丸的亲生父亲。
即使铃木铃花既没有真正嫁给犬大将,杀生丸更是与她毫无关系,也让铃木铃花觉得奇怪。
她应该早一点察觉到的,在她照顾杀生丸的时候,他们就从来都不像是母子,他对铃木铃花没有尊敬,她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从来都不管教。
发展到今天的局面,铃木铃花不能不承认她也有一定的责任。
“杀生丸。”
银发少年清冷的气息包裹在铃木铃花周围,伴随着她的呼吸和心跳,被他抱着行走,铃木铃花忍不住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他没有再用妖怪的方式而是用人类那种步行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于是躺在杀生丸怀里的时候,铃木铃花就不禁觉得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人类夫妇。
“嗯。”
女人的话音刚落,杀生丸就接了上来,少年还是那么简短地应了下来,习惯性摆出的冰冷神色和轻柔的动作形成了温柔的对比。
虽然刚才的战斗让他有些疲累,但是铃木铃花根本没有什么重量,即使他在训练的时候,背负的事物也比铃木铃花重得多,所以杀生丸仍然能够轻松地抱着她走。
“我该回去了。”
一个对所有事物都冷酷无动于衷妖怪所展露出来的温柔,原来是那么的动人,有那么一刻,铃木铃花甚至都想要屈服于那种心动了。
杀生丸和他的父亲是不一样的,铃木铃花很清楚这点,她也才从来没有把杀生丸当成犬大将来看待,可是他们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都是妖怪,最后,杀生丸也会成为西国的统领。
可是她不想再回到西国去了。
少年的神色微沉,他身上的气息也似乎变得更加寒冷了一些,收紧搂抱着铃木铃花的手,杀生丸停下了脚步,他知道铃木铃花说的不是西国,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嗯。”
很快他又继续走了起来,向他们过来的方向往回走,但是杀生丸这次既没有变成犬兽背负铃木铃花窜出去,也没有抱着铃木铃花飞起来。
杀生丸只是一步一步地走着,从这个地方走回去,大概需要一天一夜多的时间,而这点时间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他甚至能够在感到饥饿之前把铃木铃花送到。
女人刚想要张口,就被杀生丸的话语打断了,“我送你回去。”
如果杀生丸愿意,他完全可以抱着铃木铃花一直走下去,而他想要这样。他只是想要和铃木铃花呆得稍微久一点,再久一点,
轻闭嘴唇,铃木铃花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了,她原本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现在知道了之后她也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了。
要求出来的人是她,然后现在要回去的人也是她,杀生丸根本没有一路护送她的义务和责任,就算他现在把铃木铃花扔下来让她自己回去,她也不能去责问他。
所以即使杀生丸放慢了速度在地面上步行,想要走着把她送回去,铃木铃花也不能够多说什么。
只是想明白了原因之后,铃木铃花就更觉无法适应他们此刻触碰的亲密姿势了,即便杀生丸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女人还是不禁羞红了脸颊,在欢愉和愧疚之间动摇。
他们相伴着行走,一路上即使无话也不显得尴尬,温和而又甜蜜的旖旎气氛一直环绕铃木铃花和杀生丸的身边,磨去了少年带着寒霜的凛冽锐气。
感受着自己脸上还在上升的热意,铃木铃花逼迫自己去想另外的事情,这种对方还没有做什么她自己就已经缴械的感觉让她觉得困惑又不安,她不喜欢陷入这种情绪,可是又忍不住去看杀生丸。
直到她发现五官俊美但是面无表情的少年露出的尖耳上染上了浅淡的诱人绯色,铃木铃花的心微微一动。
她得很仔细地去找,才能看见杀生丸包裹在坚硬的冰凌之下的温柔和爱意,而铃木铃花找到了。
她只是幸运,在少年真正强硬成长起来之前,就狡猾地潜进了还未成型的寒冰之中,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塞了进去,直到后来结冰了那有关铃木铃花的记忆也都封存在了里面,然后再也无法剥夺走。
莫名地,铃木铃花就渐渐平和了下来。
无论是冲动又毫无章法地吻着她,还是像现在一样紧紧地抱着她,杀生丸都不是无动于衷的,他同样激动,紧张又不安。
对待真正在意的,怎么可能一直维持冷静呢。
窥视到完美无瑕的面具中的一丝裂缝,铃木铃花忍不住从箱子上拿出了一只手攥紧了杀生丸的衣襟。
她曾经还为杀生丸做过一件衣服。
以往回想起来都觉得平淡无常的记忆却在此刻具有了不同的感受和意味,脸上的红晕就更难消退下去了,可当铃木铃花看到木箱的时候,她轻叹了一声,羞赧的感觉也慢慢地恢复了平淡。
最后杀生丸还是抱着她飞回去的,他可以承受长时间的行走路程,但是铃木铃花需要吃饭也需要休息,杀生丸不觉得她现在能够在野外露宿。
当他们停在城门口的时候,铃木铃花都不禁在杀生丸抱着她落地的时候呼吸一窒,她没有立刻从少年怀抱里下来,也不敢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因为她看到了静静地躺在地上的尸体,而城门却没有敞开,没有君主的命令,他们不能擅自移动这庞大的尸身。
“他已经走了。”知道铃木铃花在想什么,杀生丸先说了出来,他顺应铃木铃花的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地面上。
但是铃木铃花却无法放下心,犬大将来过这里,她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她现在能够察觉到了,那些若隐若现的微妙气息。
其实在第一次之后,就不是犬大将本人把东西送到这里来了。
铃木铃花心中一直隐隐有个预感,犬大将第一次带着重伤过来的时候,绝对不仅仅是为了给他的儿子带来肉食。
他肯定是想要做一些别的事情,只是临时改变了主意。而现在,他又来了,铃木铃花不知道犬大将这一次想要做什么。
他改变过一次决定,犬大将不可能再变第二次了。
站在地上铃木铃花侧头看向杀生丸,“他是想要带走犬夜叉吗?”
知道这个名字指的是谁,杀生丸的神色微冷,他盯着铃木铃花没有说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隔了那么久,他也没有忘记过铃木铃花在他面前维护那个半妖孩子的举动。
那是他从来没有从铃木铃花那里得到过的。
在刚刚见到铃木铃花的时候,杀生丸就闻到了她身上残留着的半妖气息,唯一遏制住他想要杀死那个孩子的就是向他看过来的铃木铃花。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铃木铃花了,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那个半妖身上。
看着那具尸体,杀生丸的眼眸凝沉了下来,他知道父亲会派人来这里送“东西”,不过他也没有想到,犬大将会亲自过来。
他有多少时间没有见过铃木铃花,犬大将也大概就有那么长久的时间没有见到铃木铃花了。
杀生丸忍耐不下去,在变强终于得到母亲的些许认可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犬大将也未必有这个耐心养伤。
“铃花。”想到了什么,杀生丸低声询问,“你在那里,吃的是什么?”
杀生丸的态度让铃木铃花不由紧张起来:“我吃的……就是普通的食物,有什么问题吗?”
铃木铃花皱起眉,“那些,不是给我吃的而是给犬夜叉的。”
双眸微闪,杀生丸收回了原本想要说的话,“没什么。”杀生丸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把铃木铃花带回来,但是犬大将显然不是遗忘了这个他养在身边无数年的女人,而且,他现在已经等不下去了。
明明不需要肉食,铃木铃花也能和以前一样活下去,不——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了很多。
因为那对于杀生丸来说都是同样地弱小,所以他很难察觉到柔弱和微弱的区别。而他也想不到,离开犬大将的庇护之后,铃木铃花竟然能够活得更好。
西国并不适合人类,但一直居住在那座豪华的宫殿里,铃木铃花的身体也不可能变得那么糟糕。
除非,犬大将不希望她的身体变好。
“铃花。”杀生丸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没有说出来既是因为他不能肯定,也是因为他不想让铃木铃花知道,“我该走了。”
他有一件事需要去确认。
守城的人已经看到了铃木铃花,于是城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然而迎出来的不是士兵而是十六夜。
她显然是等了很久,所以等不及铃木铃花回去就走了出来迎接。
杀生丸没有给十六夜安排的士兵们出手的机会,便干脆利落地隐匿身形离开了。下一次再见面,就不会是在这个人类掌控的国家了。
没想到杀生丸直接就这么离开了,铃木铃花惊讶地望着他消失之前的地方,手里面还紧紧地抱着那个木箱。
十六夜带着她走进城门,一回到自己的地盘,秀丽美貌的掌权者便靠了过来拉住了她一只手,铃木铃花下意识地回抱了对方,她听到十六夜的声音:“铃花大人。”
“我回来了,殿下。”虽然满腹忧愁,铃木铃花还是轻声地回应了十六夜。
轻轻一握确定了铃木铃花的真实性,十六夜就快速地放开了手,她不应该这样冒犯她的信仰,乌发乌眸的女人眼睛闪亮,“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因为在意着别的东西,铃木铃花就没有注意到十六夜这次没有用敬称,她说的是“你”而不是“您”。
“我承诺过殿下我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身披华服的女人神色复杂地定定看了铃木铃花一会儿,最终她的脸上重新展露出迷人的温柔,“您一定累了,请去休息吧。”
她垂眸看了一眼铃木铃花手中带回来的东西,嘴唇嗫嚅了几下还是没有多问。她们都默契地把这件事揭过了不提。
十六夜没有责问铃木铃花为什么还和杀生丸有联系,也没有问她巷子里放着的是什么,所以铃木铃花没有逾越自己的身份,询问十六夜为什么空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那些人去哪里,铃木铃花猜到了一些,不是在去往她和十六夜说过的那个村落的路上,就是已经到了那个地方。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他们能够帮助村民收拾那座破碎的神庙。
看着十六夜下令把外面的东西搬进来,铃木铃花的心情便渐渐沉了下去,她有种不详的预感,可又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她紧抱着怀里的箱子,似乎那就是她能够抓住的全部东西。
十六夜还得去处理之后的事情,便找了两个侍女送铃木铃花回到房间,有人想要为铃木铃花拿着那个箱子,但是都被她拒绝了。
脚步沉重地走到熟悉的地方,铃木铃花叹了一口气,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甚至让她感到有些头疼。
然而她抬起头看向自己居住的地方时,她的脚步就不由一顿,停了下来,侍女们恭敬地站在她的身后,不敢和铃木铃花并排。
一个幼小的身影正缩在她的门口前,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他肯定是等了很久,所以才会累得蹲下来靠在门上睡过去了。
看着那披散下来的银白色头发几乎遮住了他的全部面容,铃木铃花心下一软,就不禁松开了眉头放轻脚步。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生怕吵醒了那个孩子,女人把那个一直攥在自己手里的箱子拿给了侍女,她想要把那个银发兽耳的孩子抱起来,就不能拿着箱子。
这个有关她过去的事物很重要,但是那毕竟是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远不及活人更加重要,而且是真正与她有关,并真心在意她的鲜活生命。
侍女小心地接过了这个被铃木铃花极其重视的木箱,珍重地拿好。
即使经历了这一整天铃木铃花已经非常疲惫了,她还是弯下了腰向那个窝在角落里的孩子伸出了双手。
然而她一靠近,她身上让犬夜叉感到愉悦的熟悉气息便传了过来,他银白色头顶上的两只白色兽耳微微抖动了一下,他刚想要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股让人不适的味道,便不自觉地皱起了脸,厌恶地耸了一下鼻子。
下一刻,铃木铃花就无奈地收回手转而捏住了他的鼻子,“别再装睡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铃花!”被捏着鼻子转醒,犬夜叉皱着脸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显示出那双与杀生丸有几分相似但又完全不同的金色双眸,“你身上有味道!”
“什么?”
铃木铃花疑惑了一下,犬夜叉就紧接着控诉了下去,“好臭哦!我不喜欢,你快点把那个味道洗掉!”
他这么说,铃木铃花才反应过来犬夜叉指的是杀生丸在她身上留下来的气息。
虽然犬夜叉肯定不记得杀生丸,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杀生丸在犬夜叉幼小的时候起过杀意,大概就是因为这个,那带着恶意的妖力在犬夜叉的潜意识里留下了糟糕的深刻印象,所以即使没有记忆,他也会厌恶杀生丸的气息。
“好了。”看到犬夜叉还是这么精神,铃木铃花就放心了下来,她这一放松,疲乏感就纷纷涌了上来,她转头看了看四周,“你身边的侍女们去哪里了,她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出乎铃木铃花意料之外的是,犬夜叉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利索地站了起来,两只兽耳也都直直竖立起来,他贴着铃木铃花的腿边,既没有闹着让她抱自己,也没有抱怨那些侍女,他只是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我不要她们。”
“不要侍女,难道你想要让侍卫来服侍你吗?”不适应犬夜叉这样,铃木铃花一点也不喜欢她现在从这个孩子身上感受到的失落感觉,她轻轻叫了一声,“犬夜叉。”
即使铃木铃花直接喊了犬夜叉的名字,他也依然没有提起兴致来,这就不是一件小事了,铃木铃花担忧地弯下腰,想要看着犬夜叉的脸说话,然而他抱在她腿上,不肯把脸抬起来铃木铃花也没有办法。
女人只能放柔了声音轻声询问:“怎么了,犬夜叉?”
看犬夜叉和铃木铃花有话说,侍女们便都自觉地退远了一点,给他们留下能够说话的空间。
“我们先进去好吗?”铃木铃花伸手按在犬夜叉的肩膀上想要带他进去,然而下一刻犬夜叉就耸动双肩把铃木铃花的手挤开了,可是他却又紧贴在女人的腿边,不肯离开她。
“你不是嫌我身上很臭吗?”铃木铃花无奈地收回了手,“还抱着我难道不怕你身上也沾上味道吗?”
虽然知道结果会是犬夜叉的气味盖过了杀生丸留在她身上的味道,但是铃木铃花还是用着来吓犬夜叉,不过没有一点作用,幼小的半妖还是一直抱着她,生怕她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完全拿他没有办法,铃木铃花叹了一声,她正想让侍女把犬夜叉身边的侍女叫过来询问,犬夜叉却突然张口说了话。
他说得太小声了,又把脸埋在铃木铃花的衣裙上,铃木铃花一开始根本没听见,还是她的腿隔着衣物感受到了喷出来的灼热气息,铃木铃花才知道犬夜叉说话了。
“我想要你……”
犬夜叉轻声说着,细碎轻柔的童声能够软化所有,何况是铃木铃花那颗本来就不坚硬的心脏,冷漠的人温柔起来便回让人格外心醉,任性的孩子乖巧也会让人格外心软。
“犬夜叉。”
她轻叫了一声,这次铃木铃花说得很柔和,不再是那种叫着不听话孩子的语气,引得趴在她腿边的孩子微微颤了一下。
“我不要侍女,我要铃花。”犬夜叉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你是不是要走了,铃花?不要走好不好。”
铃木铃花甚至听到了几声颤音,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她知道犬夜叉不像他表现出来得那么任性无所谓,他其实相当敏感而且非常在意自己和别人不同的地方,谁是真心和他相处的,谁是因为身份才不得不跟在他身边的,犬夜叉一眼就能察觉出来。
虽然被称之为神迹,但兽耳尖牙利爪到底还是与普通人类相差的太多了,人们终归还是会感觉到异样然后觉得恐惧。
他们当然会喜欢铃木铃花,她不仅拥有一张绝世无双的美丽脸蛋,还有温柔善解人意的性格,人类当然更喜欢这样的“神灵”,而不是犬夜叉这样的异类。
在整座宫殿里,真正喜欢犬夜叉的人,除了他的母亲十六夜之外就只有铃木铃花了。无论是因为什么,铃木铃花都是在用心爱护犬夜叉的,她曾经照顾过杀生丸,所以在应付犬夜叉这样更难以照顾的孩子时不至于手忙脚乱。
铃木铃花对他有多好,犬夜叉很清楚。
十六夜在不在的时候还有铃木铃花在他身边,如果铃木铃花离开了,十六夜又常常有许多事情要做,她不可能放下一整个国家来哄犬夜叉,那样他就是一个人了。
“以后我会乖乖听话的,铃花,你不要走。”紧紧地抱着铃木铃花,犬夜叉不肯撒手,也不愿拉住铃木铃花伸过来的手,他就贴在那里,像是一只无尾熊,连脸都不愿意抬起来给铃木铃花看。
轻叹了一声,铃木铃花伸手摸了摸犬夜叉的头,兽耳朵抖动了一下,丰润了一些的白色绒毛都在轻颤,这次犬夜叉没有再避开铃木铃花的碰触了,她知道犬夜叉为什么在她门外了,女人微弯起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我没有要走啊,我不会一声不响地离开的,犬夜叉。”
“骗人。”孩子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就像是小狗才会发出来的呜咽声,“他们都说你骑着白犬离开了,你会回到天上去……你不要我们了。”
“……谁说的?”
“你还说你不走!”这句话犬夜叉突然说得大声起来,后面的话语就又低落了下去,还不时伴着他的抽泣,“骗子……你不要我了……你现在为什么要回来,怎么不走啊……”
“我现在就在这里,没有走。”揉了揉犬夜叉头上的耳朵,铃木铃花轻柔地抚过那些短小的白色绒毛,“我不会不要你的,真的。”
看犬夜叉不动弹了也不再吱声了,铃木铃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柔和了目光,“对不起,我不应该没有和你说一声就离开。”
“下一次,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的。”
“没有下一次!”犬夜叉的声音又陡然响亮起来,他恨恨地磨了磨牙,像是倏地发狠的凶恶狗崽。
他终于从铃木铃花腿边抬起头,衣服都被他的脸揉得皱成一团,但是犬夜叉的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沾的湿印星星点点红成一片。
“再有下次——”想要耍狠学着十六夜和自己说话的样子威胁铃木铃花,犬夜叉却想不到什么可以吓到铃木铃花的,能够吓到她的他又不愿意说,最后他想起一个铃木铃花十分不情愿的事情来,“下次你再这样走的话,我就娶你了!”
就算再累再烦,看到犬夜叉金色的眼睛里泛着晶亮的水光,铃木铃花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她轻柔地捧起犬夜叉的脸,把他脸上的水印都擦拭干净,她想起另外一个说过要娶她的妖怪,现在她能够回答那个问题了。
原来妖怪也是会哭的。
只是犬夜叉是半妖,铃木铃花也不知道算不算数。
“好,别哭了。”这次犬夜叉没有闹了,铃木铃花就主动地把犬夜叉抱了起来,他可比箱子重多了。
嘴硬地冲着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女人微微龇了龇牙,犬夜叉瞪着铃木铃花,不承认她说的话:“我没哭。”
感受着这份压在怀里与众不同的重量,铃木铃花弯起唇畔展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直到她这样笑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笑了,“是我错了,可以原谅我吗?”
知道铃木铃花不是在说哭没哭的事情而是在指她离开没有说的事,犬夜叉抿了抿嘴,半晌才挤出一个小声的轻哼,“看在你诚心道歉的份上,这次就先饶过你。”
见情况好了,侍女便走上来为他们打开了房门,铃木铃花抱着犬夜叉走了进去,她想要坐一会儿,可是犬夜叉却在她怀里扭动着,不愿意被抱着了,“我要下来。”
“你不想被我抱着吗?”
“臭……”没有什么底气的声音传了过来,犬夜叉别过去的脸上有些心虚,铃木铃花知道他没有说真话,她现在身上的味道应该都是犬夜叉的了。
以为他只是大了不好意思再被她抱,所以铃木铃花也就没有多问,把犬夜叉放了下来。
现在冷静下来了,犬夜叉就想起自己说的那些可怜兮兮的话,顿时就对自己在铃木铃花面前这么丢脸感到生气,确定铃木铃花不会走之后他反而待不下去了。
于是在临走前银发金眸的男孩还装作凶恶的模样狠狠地瞪了铃木铃花一眼,威胁她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那龇出来的尖利牙齿还是有些杀伤力的,起码她身边的一个侍女被吓了一跳,铃木铃花只觉得可爱,于是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放心,铃木铃花让一个侍女跟着犬夜叉离开了,于是屋内就只剩下了铃木铃花和另外一个侍女。
也许是犬夜叉在这里闹腾的太久了,在他离开之后,铃木铃花竟然还能够隐隐察觉到一些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把那个箱子给我吧。”
向那个一直安静地立在一边的侍女伸出了手,铃木铃花浅浅地笑了一下,侍女抬起头来,面容在室内的光线之下有些模糊。
“是的,夫人。”
她这样回应,铃木铃花的心突然一凉。
刚才除了她之外,这个侍女也没有被犬夜叉吓到,她见过比犬夜叉强大许多的妖怪,当然不会被这个混杂了人类血脉的半妖惊吓到。
身份卑微的小妖怪也她弱小的好处,就像现在这样,谁都不会在意她,无论是十六夜还是铃木铃花,甚至是杀生丸个,都无法察觉到她的存在。
侍女回以姿容绝艳的女人一个轻浅的微笑,铃木铃花便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脑袋发晕,离开之前她就觉得了,她的妖怪侍女,幻化的人形越来越像人类了。
昏倒前一刻,铃木铃花还在想,这次犬夜叉肯定不会再原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