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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南晴从张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秋。偌大的百老汇商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车辆川流不息。头顶的阳光逐渐变得炽热起来。南方的秋老虎热起来,比夏天还差不多。她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短信:
“你自己好好想想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姑姑现在正生你气,你最好别这时候找她要钱了。”
明明气温接近三十度,她的皮肤上“唰“的泛起了股凉意。心里那种委屈的感觉还没有消失殆尽。她盯着脚下,天桥下面的车流就像是滚动的黑色珠帘。中午炽热的太阳照在柏油路上。滚烫的气温延伸到铁质的扶手上。
她屁股已经接触到地面上。坐在地上。手指传来的刺痛感让她回过神。乔南晴再一次的抓起手里,不太熟悉的迟疑的,点开了六位数密码。
她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在片刻的茫然。随着脸上的刺痛和四周若有若无的目光下。她眼泪珠子终于停止流淌。
她吸了吸鼻子,对表姐孙颖发了条短信,手指在短暂的停顿以后飞快的在屏幕面前点击。
“姐,我没事了。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我不该离家出走,你能帮我跟...我妈道个歉吗?我想回乘州了,暑假快过完了。”
她在妈妈这个词面前停了停,然后仔细检查了短信的问题。孙颖是个非常八面玲珑的人,她把话讲到这个地步,应该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她也不敢想。乔南晴发送完短信交代自己的行踪后,整个人就松了口气似的瘫坐在地上。忽然的。她面前有亮光微闪。她抬起头。
猛地听到一声清脆的硬币碰撞的声音。她两只手团在一起。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印着夸张英文的带子从对方的连帽衫里掉下来。那个人刚好脸上带着嘲讽,仿佛在说:“这年代讨个犯都这么情真意切吗?”
“小妹妹,你这个职业素养挺不错的嘛,哟,还真哭啊。我快被你感动了。”
他一双眼睛方才压根没正眼看过乔南晴,这会儿对上一双红肿如核桃的眼睛,只觉得无措又好笑。他扭头问身旁的那个光头潮男:“喂,有没卫生纸。纸巾!”
身旁一个夏天穿着大厚棉袄的乞讨者瞪了他们几眼,抖了抖完好无损的胳膊,就差没当面说“你们瞎眼了老子才是讨饭的好吧,一块钱都不给,几个小气鬼!”
乔南晴从天桥下来以后眼泪也干了。
表姐孙颖很快发来短信:“你把家里人都吓死了。怎么...现在就要回乘州?乔南晴,你别跟姑姑赌气好吗?她打你也是一时生气。你好好解释,她肯定就不生你气了。”
“再说你不是马上要开学了?你爸打电话,说让你妈出这笔钱,你就这样走了。你让姑姑都不好意思开口提学费的事情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裂开的两条玻璃清晰的倒映出她的面孔。
“孙颖姐,谢谢你,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学费的事情我跟我爸说清楚。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
独自一个人很快就找到了汽车客运站,长途车票四十多块钱。刚好身上零碎的钱有这么多。她的行李都还在张家,可是自己是跟他们大吵一架跑出来的。这一闹,她连回去的选项都没有了。
最好,就是回乘州老家。尽管她亲爹肯定百分百的不满意。
乔南晴的父母在她四岁时就离婚了。夫妻俩结婚好几年,求神拜佛生了个闺女,仍旧也没有苦尽甘来.....没有电视剧的苦情戏,也没有为了家庭为了爱的伟大情怀继续下去。她成了拖油瓶,扔哪哪嫌。
她妈蒋荷,她打心里尊敬害怕,就像老鼠见到猫,一米远都犯怵。
蒋女士长相出身很普通,就和渔村里其他无数姑娘一样。不同的是她从小有主意,长大就做生意。从小摊小贩到顺应改革开放的潮流开始做外贸。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俨然成了说一不二的角色。她看人的时候(尤其是乔南晴),哪怕脸上春风细雨,也让人人心里发慌。
而她亲爹老乔同志则是年过四旬,抽烟喝酒打麻将一样不落。在乘州镇上的矿场因为某些原因被开除以后,就搬到了银杏村村里头开了个小卖部。主职业是某qq群群主,日常跟网上小妹妹撩骚吹牛皮,副业小老板。
靠着她爹一亩三分地,乔南晴就是节约点也能读完大学。
可惜事与愿违,乔爸还是按捺不住离婚后不甘寂寞的内心,很快就在镇上婚介所的介绍下找到了个离婚女人李静。然后找了个黄道吉日,新妈入住,第二年迅速生了妹妹乔雅。一家四口人的吃喝拉撒就寄托在齐爸那个五平米不到的小卖部。
现在是暑假,正好是高考完的七月中旬.本该迎来高三以后最漫长的暑假的美好生活,当然,期待的程度根年龄段不同也有所区别。
在家吃西瓜,吹着空调打游戏。那是别人。乔南晴的暑假主要是以做农活和在镇上纸盒厂交替干活。
有好几次家里电话响起来,镇中孩子们放假去唱K消遣。打了电话找不到人。一问人在纸盒厂,后来便没人找她出去玩了。
就为了这事情,班级群里很有几个“人精”冷嘲热讽。班长说她毕业聚会都不肯赏脸,没有一点儿团结的意识,好在班上就是一群普通人,毕业以后没有远大前程,能考上高职高专的也就十来人,剩下的相聚去大城市打工。连车票都买好了。
剩下二班几人,有的都搞了一辆三轮车准备卖小吃。有的回家“子承父业。”
镇里玩的好的发小只有钱辉,她看出暑假惦记钱的事情,就让乔南晴跟自己去纸盒厂做事。钱辉喊她爹叫乔哥,每天经过小卖部,手里不是买瓶健力宝就是口香糖。
盒厂都是村里附近的中年妇女组成的手工作坊,老师傅若干,打版型,设计样品。给一些价格很贵的茶叶礼品公司提供包装。一个礼品盒批发好几块钱,工资计件。做了半个月乔南晴酒成了熟练工,手上长了层厚厚的老茧。
今年高三暑假也注定不平静,她爸郑重的给闺女安排了个任务——去花城找亲妈,跟她的兄弟姐妹争家产!
想到这里,乔南晴都觉得自己前面的画风都变了,突然从乡村非主流换台到豪门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