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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衣节假期的最后一天,知暖让自己的便宜弟子体验了“杀生”。
尹柴除了一开始被阿箩一刀砍掉鸡头的彪悍吓到,后面就适应良好。
倒是江山有些蔫蔫的,不知道是杀鸡让他手软,还是知暖与阿箩杀过人的事实叫他心慌,总之他格外沉默。
知暖没有安抚他。
吃过朝食后,江山和尹柴继续给鸡鸭褪毛,清理内脏,阿箩牵了牛和马出去吃草饮水,她则去山上摘了些桐子叶。
等回来,鸡鸭也清理得差不多了。
她这一回共杀了五只鸡和五只鸭,把其中三只鸡和三只鸭腌了盐放在一边,差不多入味了就挂起来做风干鸡和风干鸭。
另外两鸡两鸭调料腌入味,两鸭子用木棍串起来,两只鸡的肚子里塞上生姜、板栗、泡好后的干菌菇,拿洗净的桐子叶裹住。
她做这些没有假手于人,都是自己做的,且手法娴熟细致,看得尹柴和江山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江山结结巴巴地问:“先,先生擅庖厨?”
“自然。”知暖语气平静寻常,“生而为人,能自己料理好衣食住行,是最低要求。”
“可,可是,我阿公说,君子远庖厨,又,又说,世家大族,无论,无论男女,皆不需要为杂事缠身。”
尹柴在一边大力点头,附和:“红姑也说,县中贵族,出入都有奴仆伺候,好些人家,连韭与麦都分不清咧。”
红姑就是那位嫁去县里给三娘做媒的尹姑姑。
知暖对两便宜徒弟的话嗤之以鼻,可着劲忽悠,“何谓杂事?衣食住行,是人生大事!再者说了,一个人若连自己的杂事都打理不清爽,外头大事,又怎么理得好?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真正的贵族世家,最优秀的子女,尽皆精于外务,擅理内务。”
两人听得似懂非懂,似信非信。
无所谓,知暖也不强求他们一定会照做,反正理念灌输出去就够了。
鸡鸭都处理好后,她招呼两人把草亭的几桌搬到一边,草席卷走,然后把用桐子叶包住的鸡埋进沙堆里,在沙堆两侧搭好架子,架上串好的鸭,手一挥:“搬柴来,烧火。”
这阵仗,鸡为什么埋沙子里看不明白,但烤鸭看懂了呀……想到又香又酥的烤鸭,两人瞬间丢开百种心思,去拣柴烧火。
这东西一时半会不会熟,知暖就干脆一边看着火,一边开课。
先复习三十六计,然后活学活用,将所说计谋用于围棋对弈中。
美人计啥的施展不开,围魏救赵,远交近攻、苦肉计啥啥的,还是很能用到围棋上的。
三个人轮流下棋,说白了就是菜鸟互啄,只是知暖这只菜鸟到底占了先手,所以屡屡将另两只更菜的鸟虐得面无人色,保住身为“先生”的高冷和强大。
到半下午,鸡鸭都熟了,知暖也没让他们选,一个人给包了一只烤鸭,让他们带回去。
这两家人都多,一只鸭也不够吃,但没办法,将就着尝尝味吧。
烤鸭在架子上的时候滋滋冒油,香得尹柴心神不宁,知暖一给,他也一点都不推辞,呵呵笑着麻利收了,还说:“先生等我给你打只山彘来。”
“可别。”知暖拒绝,野猪肉贵,他要真送一只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礼,“该教的,我也教的差不多了,你们在家多记多练。”
无事不要来了,真心话,家里来人,她就必须要做伪装,可难受了!
江山心里的那点不自在早就没了,见尹柴一副八辈子没吃过东西的馋样,忍不住默默翻了个白眼,整了整衣冠行礼说:“我们连日打扰先生已是不该,这鸭子不能收……”
话没讲完,知暖凉凉一句:“不收下回你就莫来。”
他嗖地把烤鸭又收了回去,一本正经道:“那便多谢先生了。”
尹柴笑得嘎嘎的,知暖心累,挥挥手:“赶紧走罢。”又嘱咐一句,“放好些,到家了与屋里人一起吃。”
两人应下,收好烤鸭高兴地走了。
知暖去关门,在门口站了会,今日无晴也无雨,铅灰色的云层下,旷野荒凉又寂寞。
通往平阳镇的路上,杳无一人,过去已经半个月,也不知道怀安和陈牙人顺利不顺利。
没有手机,音信不通,知暖不想做任何揣测,收回目光,锁了门去寻阿箩。
小丫头避嫌得很,若江山和尹柴过来,她不会在家多待,总会寻理由避出门去。
但她好像忘了,她家“阿兄”也是个女娘呢。
好在阿箩去的地方并不远,就在他们自己分得的山地上,看到知暖,她远远冲她挥了挥手,牵着马赶着牛朝她走来。
两人半路汇合,一起回家。
稍作梳洗后把埋在沙堆里的桐叶鸡挖出来。
嗯,桐叶已然烤得焦黄,小心撕开,露出里金黄的鸡肉。
知暖扯了点肉喂给阿箩,问她:“好吃吗?”
阿箩忙不迭地点头。
知暖也尝了一点,哎呀,比烤鸭更好吃一些,鸡肉鲜香滑嫩,隐隐有桐叶的清香与菌菇的鲜美。
两只鸡,他们两个人吃是有点多了,所以拿出一只劈成两半,用洗干净的鲜桐子叶包了,让阿箩给卢嫂子和怀安家各送了半只。
至于其他三户邻居,范、杨两家自引水后就对其他几户视而不见,单方面“孤立”了他们;九叔公家则自那日知暖把话说透后,尹家小孩虽还是跟着阿箩识字,但两家大人也就维持个面子情,分甘同味这种好事,想都不再可能。
阿箩提着篮子去送食物,知暖便在家里准备其他吃的。
先用小锅子焖半碗米饭,差不多时将大锅里的水烧开,加一丢丢猪油,加盐,将洗好切断的青菜放进去,煮开后淋些麻酱,嗯,一份原生态特别清的青菜汤就煮好了。
菜好出锅,阿箩也回来了。
知暖一边拿出碗筷一边笑:“赶回得倒是巧,正好可以吃饭了。”
洗手,坐下吃饭,阿箩一边品尝着美味的桐叶鸡一边与知暖汇报去送食时两家的反应。
卢嫂子家自是很高兴的,尤其她家几个小孩,闻着味就高兴得快要疯了,在那里又叫又跳,以致卢嫂子都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不得不去护食去了。
怀安家里人就含蓄多了,阿牛与阿狸只小小地欢呼一声,便齐刷刷地冲她行礼,闹得阿箩不敢多待,东西送到便跑了。
打从开始给孩子上课,阿箩为维持夫子的尊严在外越来越严肃,私底下与知暖相处却活泼了许多,叽叽喳喳一些小事都能讲半天。
还讲得活灵活现的。
知暖笑眯眯地听。饭后两人休息会,拿着锄头点上蜡烛继续去后面挖地道。
差不多了将土挑出来堆在屋后,回房洗漱换衣,若时间够又睡不着就做会针线。
当然,是阿箩做,知暖顶多帮着劈一下线做点裁剪。
虽然香薰蜡烛等还差强人意,但普通蜡烛还有“碗烛”、“杯烛”她做了不少,如今夜里不用太省,干活的时候身边点上几根,亮堂堂的,一点也不用怕伤眼睛。
外面寒风呼啸,可关上窗,她们的屋内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