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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寒风呼啸,柳树、杨树、榆树的叶子快落光了,留在枝头的柿子像小小的红灯笼。
就在这时候,贾府迎来了薛姨妈一家。薛姨妈是王夫人的亲妹妹,她们同为现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妹。薛姨妈今年方四十上下年纪,丈夫已经去世数年。她有一子一女。儿子薛蟠缺乏严父教导,肆意妄为,人称呆霸王。女儿宝钗比薛蟠小两岁,比宝玉大两岁,生于甲申年正月二十一辛酉日。薛姨妈携宝钗两兄妹入荣国府。
那时王夫人已知薛蟠官司一事,亏贾雨村维持了结,才放了心。又见哥哥升了边缺,正愁又少了娘家的亲戚来往,略加寂寞。过了几日,忽家人传报:“姨太太带了哥儿姐儿,合家进京,正在门外下车。”喜的王夫人忙带了女媳人等,接出大厅,将薛姨妈等接了进去。姊妹们暮年相会,自不必说悲喜交集,泣笑叙阔一番.忙又引了拜见贾母,将人情土物各种酬献了。合家俱厮见过,忙又治席接风.
薛蟠已拜见过贾政,贾琏又引着拜见了贾赦,贾珍等。贾政便使人上来对王夫人说:“姨太太已有了春秋,外甥年轻不知世路,在外住着恐有人生事.咱们东北角上梨香院一所十来间房,白空闲着,打扫了,请姨太太和姐儿哥儿住了甚好。”
王夫人未及留,贾母也就遣人来说:“请姨太太就在这里住下,大家亲密些“等语。薛姨妈正要同居一处,方可拘紧些儿子,若另住在外,又恐他纵性惹祸,遂忙道谢应允。又私与王夫人说明:“一应日费供给一概免却,方是处常之法。”薛姨妈知道贾府人多嘴杂,不愿意接受贾府的供给,惹人闲话。
王夫人知道她家还有余资,生活并不困难,遂亦从其愿。从此后薛家母子就在梨香院住下了。
原来这梨香院即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另有一门通街,薛蟠家人就走此门出入。西南有一角门,通一夹道,出夹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东边了。
薛家刚住进来,京城就下了一层小雪。这雪随着北风暗夜进来,天明已经停止。树枝上、房顶上、院子里都留下一层薄薄的雪花。
梨花白,梨花香,宝钗这位冰雪美人随着母亲和兄长住进这里以后,为此处增色不少。偏偏她又姓薛。
每日或饭后,或晚间,薛姨妈便过来,或与贾母闲谈,或与王夫人相叙。宝钗每日里过来与黛玉迎春姊妹等一处,或看书下棋,或作针黹,倒也十分乐业。
只是薛蟠起初之心,原不欲在贾宅居住者,但恐姨父管约拘禁,料必不自在的,无奈母亲执意在此,且宅中又十分殷勤苦留,只得暂且住下,一面使人打扫出自己的房屋,再移居过去的。
谁知薛蟠自从在此住了不上一月的光景,贾宅族中凡有的子侄,俱已认熟了一半,莫不喜与他来往。薛蟠手中有钱,性格散漫。今日会酒,明日观花,甚至聚赌嫖娼,渐渐无所不至,引诱的薛蟠比当日更坏了十倍。虽然贾政训子有方,治家有法,一则族大人多,照管不到这些;二则现任族长乃是贾珍,彼乃宁府长孙,又现袭职,凡族中事,自有他掌管;三则公私冗杂,且素性潇洒,不以俗务为要,每公暇之时,不过看书着棋而已,余事多不介意。况且这梨香院相隔两层房舍,又有街门另开,任意可以出入,所以这些子弟们竟可以放意畅怀的,薛蟠因此遂将移居之念渐渐打灭了。
且说林黛玉自在荣府以来,贾母万般怜爱,寝食起居,一如宝玉,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亲孙女倒且靠后,便是宝玉和黛玉二人之亲密友爱处,亦自较别个不同,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
黛玉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岁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宝钗为人和气,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顽。因此黛玉小心眼,心中便有些悒郁不忿之意,宝钗却浑然不觉。
那宝玉亦在孩提之间,因与黛玉同随贾母一处坐卧,故略比别个姊妹熟惯些。既熟惯,则更觉亲密,既亲密,则不免一时有求全之毁,不虞之隙。这日不知为何,他二人言语有些不合起来,黛玉又气的独在房中垂泪,宝玉又自悔言语冒撞,前去俯就,那黛玉方渐渐的回转来。
腊月严寒,因东边宁府中花园内梅花盛开,贾珍之妻尤氏乃治酒,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是日先携了贾蓉之妻,二人来面请。贾母等于早饭后过来,就在会芳园游顽,先茶后酒,不过皆是宁荣二府女眷家宴小集,并无别样新文趣事可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