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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要从当年魏帝推翻前朝登基开始说起。
这如夫人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宫中身份最为低微的宫奴。
宫奴在皇宫里那是比宫女身份还要不如的存在,这样的身份在宫中是要避开贵人小心走路的,一不留神,就是个死。
本来如夫人跟魏帝是一辈子都不会碰上的存在。
可这事情就是这么巧,当年魏帝登基,最先开始做的就是将骄奢淫逸酒池肉林的前朝后宫解散,不仅在当时放出大批宫妃秀女,连带着大量的宫奴女官也一同放出宫去。
如夫人就在此行列。
所以如夫人与魏帝初次相遇是在宫外。
当年魏帝微服遇袭,是如夫人把魏帝救下。
凭借这份救命之恩,如夫人本可以青云直上,可是如夫人确以旧命换救命,以此还了魏帝当年放出宫门恩情。
也因如此,魏帝便与她朋友相称。
两人相携游历,情起微末,魏帝当年为着如夫人却是连太后召回选定皇后都直接拒绝。
“大魏以孝治国,可想而知,当年的魏帝为着如夫人是何等的神魂颠倒。”
四耳说书先生一样摇头晃脑啧啧有声。
顾阿蛮却不甚满意的笑笑,“你说的这些,路边上随便抓个人都能讲的出来,我还以为谛听楼的耳朵会有什么不一样,没想到也是道听途说。”
如此质疑谛听楼耳朵的能力,任你是根木头也忍不住,“做盘豆腐,还得从磨豆浆开始,小小年纪,你急什么?”
四耳继续道,“要不说这如夫人是世间奇女子,当年她尚未入宫,就已经跟宫中太后对上。要知道当年太后属意的皇后可是她娘家侄女……”
或许是自幼就出身宫中,见过太多宫中骇人听闻之事,所以如夫人对入宫一直保有拒绝态度。
那怕她与魏帝感情甚笃,也从没有点头应允魏帝的求娶。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但凡他点头,哪怕她入宫后不能成为皇后,那也是独一无二的宠妃。
可魏帝七次求娶,如夫人一直未应。
直到身怀六甲,这才点头。
如夫人入宫八个月诞下一女,魏帝欢喜,要将这位帝姬封为大帝姬,大帝姬等同太子地位,可谓是尊贵无比。
可却遭到了太后的反对。
那时候魏帝羽翼尚未丰满,许多事情都要仰仗太后鼻息。
太后一反对,朝臣自然也是反对。
如夫人与魏帝情比金坚又怎么会让魏帝难过。
但魏帝却趁机提出要立如夫人为后。
可是,显然不是太后对手。
太后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言:“皇后之位举足轻重,皇上可以不看重她的出身,但哀家却不能不顾及大卫的江山社稷。”
“如夫人可以封后,但要先诞下皇子。”
这就有了后来六皇子的出生。
终于说到要紧处,顾阿蛮身形都不由得做直了一点,却见四耳托着个紫砂壶,对着壶嘴美滋滋的喝茶润嗓。
“当年不知有多少人盯上了如夫人的肚子,怕他生下男胎,登上后位。这京中的赌坊甚至开了赌盘,押的就是这胎是男是女。”
这京中的大夫,郎中,看面相的先生,卜卦的术士那是一个个轮番上阵,从八字算到是男圆女扁,最后竟然众口一致,笃定这如夫人怀的是个女胎。
“那你说怎么着?”
四耳提起当年,那是说的热血沸腾。
“眼看如夫人就要生产,谁知北方闹灾,魏帝前往赈灾路上失联,如夫人心上担忧身怀六甲前去寻找,谁知半路动了胎气,这肚里的孩子还不足月就发动了。”
说来也巧,这如夫人当年发动时,魏帝失联,跟随她前去寻找的却是昭国国君,虽然最后魏帝找到,如夫人也顺利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可是,这风言风语的可就刹不住了。
“什么,孩子不足月,指不定是父不详?”
“还未生下,就为生父招灾。”
最为重要的是。
“当时钦天监卜算出荧惑守心,六皇子这生辰虽然与这荧惑守心的时辰差了一些,但却十分相似。”
“所以又有人质疑,如夫人生下灾星,确刻意隐瞒了真实的生辰。”
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话都不会说一句,可就成了这权利阴谋下的牺牲品。
尤其是本就对她诸多不满的太后,更是借题发挥请了满皇宫的御医,打着“破谣言”的旗号,要为六皇子证实皇家的身份。
“这种明里“证明”实则打脸的举动,不论结果如何,都会成为六皇子一生的污点,哪怕他成了皇子,太子,甚至是皇上,也依旧会有人拿这一件事出来质疑他。
六皇子只要“证明”,那么他此生注定与皇位无缘。
四耳抿着紫砂壶里的茶水斜着眼睛睨她,“你若是如夫人,你会怎么做?”
顾阿蛮无法想象那种场面,她问,“魏帝是如何决策的?”
四耳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无论旁人如何闹腾,最终需要做决策的始终都是魏帝。
那时候。
太后,群臣,天下人,看向的也都是这位天下君主。
可是在这位天下君主尚未开口前,率先站出来的,却是一心爱慕美人而不得昭国国君。
一直不愿归属大魏的昭国国君终于应下愿意成为大魏附属,但却提出必须让如夫人前往昭国为质。
“所以啊,咱们的如夫人诞下皇子后,却是连皇宫的门都没有进入,就转身踏上了前往昭国为质的马车。”
世人只道昭国国君荒唐无礼乱提要求,却不知他才是最终成全美人的那个。
不过可能也是受了昭国国君的刺激,自从心爱的美人远走异国他乡。
魏帝终于好似变了一个人,几年的时光里渐渐丰满羽翼,从太后安在他肩膀上的牢笼里挣脱。
可等他下诏让如夫人归来时,收到的却是那一张张甚至没有被人打开过的书信。
“如此十余年里,如夫人几乎活成了魏帝的执念。”
顾阿蛮听着微微愣神。
执念。
她听着四耳用那些单薄的词汇拼凑着当年的场景。
一幕幕无可奈何。
一幕幕绵里藏针。
她好似读懂了这场权谋游戏里每一个人的无奈,却又像隔着一层又一层的迷纱,为那些过往,笼罩上朦胧色彩。
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些过往里,好似还隐藏着其他的真相。
魏帝没有应允下“证明”,真的是不想自己属意的继承人会被后世诟病吗?
还是说,连他也曾怀疑过六皇子的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