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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四月五日,清明。这本是扫墓祭祀,缅怀祖先的日子。全国人民得以放假,就算不能寄予哀思,也能轻松休息几日。
但我每逢清明节,背后就生出一阵恶恶的寒意。
这件事时隔多年,我今日才有勇气提笔将此事记录出来,以诫他人,事件真实与否,全凭各位自己度量。
我自幼体弱多病,小时候易招惹邪祟。常年出入于医院,严重时甚至有几回直接目睹灵体。父母却从不迷信鬼神之说,认为我只是身子骨虚。我也半信半疑,直到初中起,加强了身体锻炼,身体也一天天的强壮起来,灵异之事也再未发生。
我大学毕业后,本着男儿志在四方的想法,离开南方,来到长春工作。东北人性情豪爽,热情好客,很快我就融入当地的人文习俗,和他们打成一片。
那年清明,许久没回家的我,决定回家扫墓,顺便看看家里的老人。知道我要回去的同事们,居然也要闹着说要跟我一同回去。里头起哄的最凶的就是阿彪。
张彪,也不知道这名字他爸妈是怎么取的,可能受名字影响,他做人做事也极为彪悍。
“总是听你夸自己家乡风景好,这东西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趁这三天我们一起去你老家看看,大家说是不是!”
“对啊!”
“我还没去过南方呢!”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搞得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推辞了几次不成后,我索性也应了他们。跟我一同回去也是好的,不仅可以往来我们之间的人情,还顺便可以尽尽我的地主之谊。
于是我们一行七八个人,买了机票,风风火火的来到了我的老家——西周。
二.
同事里有很多人从未久离过东北,自然南方沿海独有的人文风情让他们目不暇接。漫山遍野的山林翠竹,丰富廉价的生猛海鲜,短短两日,我就让他们大饱口福。
第三日,阿彪兴冲冲的跑来找我,问道:“小宇,你大姐说的水库可是真的?”
我不解他在说什么,疑惑道:“啥玩意儿?”
他顿了顿,道:“就是你们这水库下面有一个村庄?”
唉,原来是这回事。
我笑道:“是啊,我们这边九几年…哎呀我也记不清多久了,反正要建个水库。正巧上张村地处要建水库的低洼处,那时候全村人都转移了,然后开闸放水,把村子给淹了。”
听到这里,张彪的眼睛都亮了。
“那村子是不是距离现在挺久远的?”他搓了搓手,又自语道:“里面一定有很多古代文物。”
“呵。。。”我摆了摆手,道:“那村子历史也没那么久,我一个亲戚就是从个村子迁过来的,只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世了。”
“我说,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啊!”
张彪贼笑道:“我能打什么歪主意。”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这臭小子。。。”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带着同事们浩浩荡荡的就来了。
“啥?”我惊讶道,“去那潜水?”
“是啊。”张彪道,“你说,咱们一起在东北练潜水的日子也挺久了,难得有个机会能到野外设身处地的实战一回,更何况那水库风景那么美。”
我急道:“可我们在东北只是在潜水馆里潜的啊,去野外多危险。”
王姐插话道:“就是在潜水馆,才没意思啊。我们好不容易来这一回,反正也不是去什么海边,能有什么危险。难道,你这有鳄鱼?”
“鳄鱼倒是没有,可是那水库水可深了啊。”我犹豫道。
“怕啥?咱们又不是第一回潜水了,再说有装备,能出啥事。”
“可这装备。。。”
“放心。”小赵开口道:“阿彪已经从县城的店里租来几套了,下午就能到。”
阿彪这王八蛋。。。
我看着张彪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恨不得冲上去给他几脚,可奈何同事们一个个都兴高采烈。
“行吧…”我妥协了,“我一个人也拦不住你们,反正最后一天了,你们爱干啥干啥。”
“哦耶!”众人雀跃道。
现在的我每当想起当时的情景,始终懊悔自己为什么不坚定一点拦住他们,这样,后来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三.
我们一行人开车来到水库旁边,需要换洗的衣物则暂时放在乡镇结合社。这次下水的总共有六人,另外两个因为身体原因就呆在岸边帮我们看管衣物,不必下水。
我们在岸边换好潜水设备,确保每个人的氧气瓶和浮生装备都装备的正确无误。
我抬头看了一眼水库,湖泊极大,但一眼能望到边,对面正巧有几个人在垂钓。整个湖面风平浪静,但却莫名的散发给我一种压迫感。深绿色的湖水发黑,似乎底下藏着什么未知的怪物。
“还愣着干嘛,下水啊!”阿彪将愣神的我拉回现实。
还是别自己吓自己了。。。又不是第一回潜水。
我们六个人慢慢的朝湖里走去,现在正是初春,湖水冰冷刺骨。
我们很快就没入水中,水下一片浑浊,什么都看不到。大家下水前就约定好,不能潜太深,在表面浮潜就好。可总归有几个人不听话,阿彪和小赵几个人,呲溜一下就没影了。
我则一直呆在王姐身边,手里拿着防水摄像机。王姐拍了拍我,指了指前面。我朝手指方向看去,原来是几条银色的小鱼。可还没等我们靠近,小鱼就游走了。
小鱼惊走的方向,我突然看到,远处似乎有一个人在水中漂浮着。那好像是一个女人,深黑的长发在水里散乱的飘着。我心里一惊,等再要看时,她便不见了。
可能是当地的游泳爱好者吧。
大概潜了十几分钟左右,我们实在是扛不住湖水的温度了,于是都陆续上了岸。
当大家在岸边更换衣物时,小赵惊叫道:“咱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我疑惑的数了数:“一。。。二。。。”
的确,我们这总共才上岸了五个人。
阿彪不见了!
“这小子,什么情况!”我显然有点生气了。
“他肯定没看到我们上岸了,咱们等等他。”王姐劝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的内心逐渐煎熬起来。
已经整整过去一个半小时了,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氧气瓶的量。
“会不会阿彪早就上岸回去了。。。”
“不可能,这小子衣服还在这里,能去哪?”
“那我们现在下水去找他?”
“上哪找去?那湖水什么情况你不是没看到,你潜下去能看到啥?”
“可我们不能就这么站在这不管吧。”
“可能这小子想跟我们开个玩笑,吓唬吓唬我们,要不我们先回去再说。”
的确,这很符合张彪这小子的尿性。
等我们回到乡镇结合社,才知道,张彪根本没有回来过。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报警。”有人开始慌张了。
“报警也没用啊,警察得要人失踪24小时后才给立案。”
我开口道:“现在天色也黑了,大家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先通知这边的叔伯们,去水库那边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你们剩下的先呆在这里,还有,王姐,你和老总发个消息,说我们暂时回不去了,这里发生了点事,先不要和他说关于张彪的事。”
“周哥,我跟你走。”小赵道。
“我也跟你们走。”
我看着他们几个,缓缓点了点头。
等我们晚上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其他同事几个都已经歇息了。我和小赵挤在一个屋,筋疲力尽的我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脏一直悬着的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终于入眠。
午夜,我突然一下子醒了过来。可全身却怎么也动弹不了,我整个人一下子慌了,努力的想抬脖子,却怎么也抬不了。脑子也混混沌沌的,不是完全的清醒。
奶奶的,我遇到鬼压床了。
我努力的想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唉。。。”
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听到这声音,我整个人一下子僵硬了。
我不会听错,这是。。。阿彪的声音!
我急促的呼吸,努力的想抬起头,勉强能看到,在不远处黑暗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借着窗外依稀的月光,我看到那个人浑身上下似乎都是湿漉漉的,滴答滴答的在往下淌着水,冷眼看着我。
“啊彪。。。是你么?”我在心里问道。
我突然一下子能动了,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角落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我看错了?”我赶忙推醒一旁的小赵。
“嗯。。。”小赵迷糊道,“干啥啊。。周哥,大半夜的。”
我结巴道:“阿彪他。。。好像回来了,你看见没?”
“阿彪?”小赵闻言,也蹭的一下子坐起来。
“他刚才就站在那里。”我指了指那个角落。
小赵伸头朝那望了望,“你是不是看错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我翻身下床,走到角落。
我颤抖着声音道。
“小赵你过来看。。。”
小赵过来一看,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凉气。
地上,很明显有一摊不小的水渍。
那晚,我和小赵二人面面相觑,一直没有入睡,熬到了鸡叫天明。
四.
第二天,我们一行人连同当地的叔伯们,一起去水库打捞。至于打捞什么东西,我们心里已经有数了,但同事里没有一个人说破这件事。
由于湖泊的深度远超我们的想象,白天的打捞行动,并没有什么进展性的发现。
直到下午,我们打捞到了阿彪的氧气瓶。
当叔伯们将氧气瓶放到我们面前时,同事中的一些女同事再也忍不住,开始轻轻啜泣起来了。我们这几个男人也面色铁青。
氧气瓶被打捞到,已经意味着阿彪,已经死了,毫无生还可能。
小赵蹲在地上,摸着氧气瓶的管子,小声叫道:“周哥,你过来看。你看着瓶子的带子,断口破碎,这袋子。。。好像是被人扯断的。”
氧气瓶的连接带结实无比,在水里用刀都不一定能轻易割断,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将带子扯断?
由于没有打捞到阿彪的尸体,我们叫来了专业的搜救队,一直打捞到了晚上。
我和几个男同事也一同在船上,停泊在湖水中央。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湖边乌泱泱的也围着不少人。
我望着湖面,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你们看那个,亮晶晶的,是什么东西?”我招呼道。
“什么亮晶晶的,没有啊。”小赵看了看,疑惑道。
“就是水底下啊,你们看不到吗?”我指着湖面,“张叔,你把船开到那。”
张叔启动马达,将船开到我指的位置。
“就在这水底下,你们都看不到吗?”
“啥呀,周哥你不会又眼花了吧。这里除了探照灯,水面都是黑的,啥都看不到。”
奇怪,莫非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
我定睛向水里望去,原本浑浊的湖水此刻却如玻璃般纯净。水底下,有通黄的东西投射在湖面底下。
那是。。。一个村庄!
我捂住了嘴,差点叫出声来。看来了看身旁的人,他们正疑惑的朝水面张望,显然什么都没发现。
那的确是个村庄,经过镜子般的水面放大,那通黄的光是村庄各家门口悬挂的白纸灯笼。
见鬼了。。。这莫非就是之前被淹的上张村。
村庄在青幽的湖光映衬下,透露出黄色的光,尽显诡异之色。
“咦?”村庄中的一个房子里,似乎有人影晃动。
那是。。。我手脚一软,便昏了过去。
五.
等我醒来,已经是在我自己的家里。
水库那边,始终没有打捞到张彪的尸体。事情也无果而终。
我们也飞回长春,回到长春后,我便倒在家里大病一场。
没人知道我大病的原因,过去这么多年,我也没和人提起过我那晚看到了什么,尽管小赵问我多次。
那天晚上,我从水里看到的。是阿彪,他站在村子的一个房子里,透过窗子定定的看着我,而他身边站着的,则是一个面容苍白的长发女人,对着我笑。
文末,我在此告诫各位,下水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