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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用的依旧是前一晚的睡姿:边樾从后面圈着林一年。
前胸与后背相贴。
紧密无间。
而这一次,因为明确了自己的心意,林一年心态大不相同。
他太太太兴奋了。
那些有关“维持现状”“守住秘密”“继续做好兄弟”的理智都不能让他冷静下来。
他满脑子都是:我喜欢边樾。
我原来真的喜欢边樾。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怎么都没察觉。
不是朋友兄弟,而是爱恋的这种喜欢,到底多久了?
外加被边樾抱着,两人亲密地睡在一起,后背仿佛都能感受到边樾胸口那有力的心跳,林一年起初几乎无法自持――心理和生理。
林一年下意识曲了曲腿,尽量侧趴。
他觉得自己掩饰得挺好的,边樾抱再紧,也是在他后面,发现不了。
结果刚一动,边樾圈着他的胳膊也跟着动了。
林一年在黑暗中忽然瞪眼,他!
手立马去推。
边樾的气息烫着他的耳畔,低沉的声音仿佛蛊惑:“别动,我帮你。”
林一年不想要边樾帮,继续挣,“你别。”
起来就起来,管它干什么,它又不是不能自己下去。
边樾的手和林一年推搡的手来回过了几招,最终还是被他得逞了。
林一年骤然抽气、喘了一口,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
……
……
或许是见他渐入佳境,身后边樾的声音再次蛊惑道:
“别忍。”
“想叫就叫。”
……
……
林一年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在黑暗中,在自己急促的呼吸里,忽然转身,面对面地搂住边樾的肩膀,将人按向自己,紧紧抱住。
他的身体和他的心,意识、直觉、感官,他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叫嚣着一个名字,边樾、边樾、边樾。
林一年彻底放纵了自己。
反正都这样了。
反正边樾还不知道。
反正是边樾要帮他的。
反正他们向来亲密,他顺势如此,边樾不会察觉的。
刚好,不是吗。
“边樾。”他平时几乎不叫这个名字,太熟了,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可他现在抱着边樾,边樾控着他,他情不自禁,格外想要喊这个名字,他便用带着哽咽和喘息的音线,一遍遍在那搂紧的耳畔重复着:“边樾,边樾,边樾……”
边樾回复林一年的,是更紧密的拥抱。
黑暗中,他眸色渐深,仿佛有什么在他心底酝酿,又被他强行压制。
一切结束。
林一年的胸口剧烈起伏,与抱着他的边樾紧紧地贴着。
热潮暂未退去。
静默弥漫,谁都没有说话。
林一年喘着,呼吸、周身,全是边樾的味道。
他情不自禁,同时格外冷静。
他想:边樾能给他手冲,边樾能喜欢他吗?弯了之后的那种喜欢。
他差点就要开口问边樾:你对gay印象欠佳,为什么?
能不要‘欠佳’吗?
他动了动,要调整姿势,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去摸边樾。
边樾以为林一年要反过来帮自己,抓住他的手,握住捏了捏,“不用。”
林一年哪儿是要帮,是想当面验证一下,觉得要是边樾帮他的时候也能有点感觉反应什么的,他是不是还能有点希望?一点点都行,渺茫的都成。
被抓住手,猛然回神。
边樾直的。
他这是在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林一年在畅快的余韵中迎来了自己的贤者时间,冷静又矛盾。
他喜欢边樾,很喜欢。
边樾直男,对gay印象欠佳。
不是,gay怎么着边樾了,什么事、哪天?怎么就印象欠佳了?
正想着,不早不晚,边樾手机响了,公司的电话。
边樾靠在床头,抽纸巾擦手,手机开了公放,扔在枕头边。
“边樾,不好了,上次萧教授介绍来的那个研究生,他做的那部分模块出问题了。”
林一年一愣,没出声,抬眼看边樾,边樾还在擦手,没什么神色。
林一年凭着对他的了解,从那没什么表情的面孔上看出了几句话,大概就是:“都说了对gay印象欠佳”“遇上gay,果然没什么好事儿”。
林一年:……
边樾和公司同事在电话里简单聊了几句,期间擦完手,还伸手进被子里,给林一年清理了一下。
挂了电话,边樾起身,脱掉浴袍换衣服,边换边看了看林一年,明明同事在电话里把问题说得很严重,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这次换我爽完就跑了。”
都什么时候了?
林一年想拿枕头丢他。
林一年坐起来,靠在床头,本来还能为“喜欢的人替我手冲”简单的害个臊,这会儿也顾不上臊了,问边樾:“严重吗?”
边樾穿着衣服:“比你听到的稍微好一点。”
林一年心念一动,马上就要掀被子和边樾一起走,边樾却说不用,他自己回公司,让林一年接着睡。
林一年想起边樾公司的事他一不参与二也不懂,跟了也是白跟,这才没动,一声不吭地靠在床上,看着边樾。
边樾抬起目光,和他对了一眼,半玩笑半意味不明地说道:“舍不得我走?”
林一年神色懒懒地回视,脚趾头在被子里抓了抓,心口也像有什么在挠着,“是啊,舍不得呢。”
林一年拖着腔调,像他从前耍赖的样子,说:“边总别走啊~人家舍不得你~”
心口咚咚咚咚咚,尽是真话,只是听起来不像。
边樾拿这不像真话的调调当真话听的,全部穿好,走近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林一年的脑袋,又刮了下他的脸,道:“舍不得也得走了。”
说完看了看时间,再叮嘱林一年明天要是一个人在外面玩儿,别玩太久,早点回学校。
最后问他:“把车留给你?”
林一年大手一挥:“开走吧您,我坐地铁不比你开车方便。”
“边总慢走,边总再见。”
边樾往他脸上看了一眼,带着点笑意,好像无论公司出多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没什么妨碍,不影响他的心情。
然而就在边樾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林一年突然掀开被子跑下床,边樾听到动静转身,林一年刚好扑过来,扑了个满怀。
扑得边樾往后退了小半步,林一年则跟只猴子似的吊着他的脖子,神色明亮、眼底有光,看着边樾:“下次教我打台球。”
边樾意外归意外,照单全收,一条胳膊搂住林一年后背,唇角吊了吊:“知道了。”
又抬手揉了揉林一年的脑袋,说:“早点睡,小边牧。”
边樾关门出来,截然没有模块出错需要马上赶回去的紧迫。
他在电梯间等电梯,指尖相互摩挲着,倒映在电梯厅门上的面孔带着明显的愉悦。
―
多年前。
少年边樾坐靠在一张棕黄色的皮软椅上。
他的对面,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从手里的记录册上抬起目光,推了推眼镜,温声地道出了结果:“偏执型人格,对个别人产生极为强烈的占有欲。”
医生笑笑,开了个无足轻重的小玩笑,说:“同学,你的心里,住着条恶龙啊。”
边樾:“它会消失吗?”
医生:“需要时间,也看你自己。”
少年神色坦荡:“如果只是我自己这边,我没觉得它有什么不好,我只是不想它妨碍到我的朋友。”
医生合上手里的记录册,听完少年的话,点点头:“你接受了它。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对待’它吗?让它消失,还是让它一直住在你心里。”
少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着,还很自信,说:“我会试着管好它。”
医生提醒少年:“它在你心里,随着时间,可能会变大、变小,也可能变得非常暴躁。它随时都会影响你,哪怕你觉得它没什么不好,也接受了它。”
少年:“我会让它听话的。”
医生愕然:“听话?”
少年并不迷茫、思路清晰:“我会让它听话,它不会妨碍到我的朋友,也不会影响我和我朋友的关系。”
它住在他的心底,他不说,将永远是个秘密。
―
林一年哪儿还有心思一个人在外面玩儿。
他在那张带着边樾气味的令人浮想联翩的酒店大床上翻来覆去地失眠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饭吃完,便坐地铁回了学校。
孟燃他们学校。
孟燃当时正在自习教室温书,忽然对面来个人一屁股坐下,把他吓了一跳。
抬眼一看是不久前给他发消息说要过来的林一年,孟燃缓了缓心口,问:“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有一会儿才能过来。”
林一年一声不吭,看着他。
孟燃:?
孟燃看林一年这脸色,突然有了某个不好的联想,倒抽气,压着声音问:“不是吧,我不就带你去了趟gay吧吗,又没在gay吧把你秤斤卖了,边樾还能让你跟我绝交?”
林一年绷着脸,摇了摇头,说的却是:“我确定了,我喜欢他。”
孟燃:“……???”
孟燃反应过来,连声“哦哦哦”,怕影响周围的学生,收拾了书就带着林一年往外走。
走到外面,露天的地方,没人了,孟燃一惊一乍:“就是一不小心掰弯你的那个直男?”
“直男”二字像一把刀,噗一下捅在了林一年心口。
林一年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磨牙:“人生这么艰难,你还给不给你朋友留活路?”
孟燃:“人生这么艰难,你先跟我讲讲,你下面打算怎么办。”
林一年抿唇,站在那儿,像在思考,不吭声。
孟燃又开始耍刀子噗噗捅人了:“你不会想要追他的吧?”
“我这个‘前车’不够你借鉴的?”
“没结果的,真的。”
“与其在没有希望的事上浪费时间,还不如――”
孟燃冲林一年指指自己,毛遂自荐:“你现在看我,要不先考虑考虑我……”
林一年无语看他:“你说点阳间的话!”
孟燃:行吧。
孟燃:“那你要追他吗?”
林一年吐了口气,做出一脸潇洒的样子,想到什么说了什么:“没想追,”喜欢归喜欢,“还拿他当好兄弟。”
说完突然想,他找孟燃干嘛来的?
哦,对。
林一年问孟燃:“你当初是怎么做到跟我没做成恋人还能平常心地继续做朋友的?什么办法和心路历程?”
他参考参考。
总不能在明确了自己对边樾的心意之后,见一回边樾心口咚咚咚跳几个小时。
孟燃定在原地,觉得林一年在拿刀子捅他。
办法?心路历程?
孟燃反问:“没追到自己想追的人能有什么心路历程?”这都是血淋淋的失败好吗?
孟燃:“难道想‘哈哈哈哈,我好棒,这个我又没追到,还发展成了哥们儿,友谊长存,万岁!’,行吗?”
林一年讪讪:“我没别的意思,就问问,参考参考。你好好说话。”
孟燃好好说了,说了实话,实话不好听,但不是对林一年来说不好听,是对他自己来说。
孟燃:“可以平常心地继续做朋友,还能为什么啊,当然是因为我其实没那么喜欢你啊。”
“就是看你帅,符合我的审美,性格又很好的样子,就撒网了追追看呗。”
心底嘟囔:他上了大学,没别的心愿,就希望脱单。
他那么积极主动,长得也不错,还是个零,也是见了鬼了,追谁都失败。
现在被自己追过的都弯到男人身上了,他还没脱单就算了,心路历程都参考到他这儿了。
泪。
孟燃说完,就着林一年思考的神色,问他:“有能让你参考到的地方吗?”
林一年回过目光:“没有。”
孟燃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孟燃。
但他喜欢边樾,很喜欢的那种。
喜欢一个人,还能继续平常心的和他做朋友?
林一年提到边樾:“他对我的喜欢虽然不是我对他的这种喜欢,不过跟我关系挺好的。”
孟燃不知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那敢情好啊,你弯的,他直的,你们关系还很好,你还不用承担任何成或者不成的后果,那你可以尽情在他身边享受友情外壳下的那些闪着电光和火花的甜蜜时刻啊。”
林一年:“……”
什么什么?
电光?火花?
孟燃:“当然了,苦也是有的,”只能做朋友却不能将感情诉之于口的苦,“不过管他呢,先爽了再说。”
爽。
林一年想到昨天,套房床上、台球桌、餐厅桌布下……
孟燃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怕不是已经“享受”过了,抬手掩唇地贼笑了两下,肩膀搡了下林一年,“干嘛单方面急着和你那个初恋摆清楚关系和立场啊。”
林一年眨眨眼,初恋?
孟燃:“你先别想那么多,看看呗。”
孟燃:“先像普通朋友、你们以前那样处着,也别想什么你弯他直、万一他知道了疏远你什么的,那些都是以后的事,又没发生,你也没追他、没跟他表白,就先这样呗。”
孟燃:“哲学家不都说了吗,‘人生,活在当下,别的管他个球’。”
林一年没顾上哪位哲学家说的这糙话,消化了一会儿,还在想,初恋……
边樾,算他的,初恋?
林一年愣愣的。
好像还真是。
初恋。
边樾。
林一年的唇角不自觉地吊起来,不知道高兴什么,就是觉得在边樾的身份之前加上一个‘初恋’,‘他的初恋’,很高兴。
特别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