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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雪宗,坐落在凉州西南方向。
这里四季如冬,长年不见日光,鹅毛大雪就这般飘飘洒洒,终日不绝,如同造物者挥斥方遒,正在书写着一部永不会完结的鸿篇巨著。宗内有奇峰数座,但最为外人熟知的只有一座:飞雪峰——飘雪宗的主峰。银装素裹,山峰和大地于一片雪花的苍茫之中在远方连接为一体,天际线变得是那么的模糊,而呼啸的寒风中总是会传来阵阵剑鸣声。
这是飘雪宗的弟子们正在雪中练剑。与其他武者忌惮寒冷不同,凡是入了飘雪宗的弟子都会获得一种十分特殊的能力,当他们在这样的大雪天中练剑时总是会比常人更快感悟修炼一道的奥秘。
可能是这些雪花有问题,也可能是他们修炼的剑诀的缘故,凉州的众多强者虽看法不同,但似乎没有人会将其归功于弟子本身。
飞雪峰,殿内。
飘雪宗无所谓白天与夜晚,因为这里永远都是下着大雪的阴天。宗主雪无痕正坐在椅子上,双手自然垂下。他的须发皆白,一派仙风道骨,只是目光有些呆滞。大殿之上除他之外空无一人,显得静悄悄的,只是偶尔会听到几缕有些微弱的呼吸声。
他好像是在发呆,也可能是在想什么心事,又或者是在等什么人。
哒哒哒……突然传来的脚步声让雪无痕身躯一震,空洞的眼神也在这一刻掀起了万丈波澜,他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一身着飘雪宗长老服饰之人正快步从殿外走来。
那人上了年纪,背有些驼,但健步如飞,几个眨眼间就出现在大殿内。
此人正是飘雪宗的大长老:雪千山。
“大长老,情况如何?”还不待老者喘口气,雪无痕赶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着雪千山问道。雪千山走进大殿,行了一礼后长叹一口气说道:“老祖暂时没事了。”
呼!长久的等待似乎已经耗尽了雪无痕的体力,他感到精疲力尽,无力地向后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还好没事……”他喃喃自语,在心里已经将飘雪宗几十任已故宗主从头到尾挨个感谢了一遍。
就是不知道这些故去的先人是否能够听到。
“只是,”雪千山着实不想破坏雪无痕的美好心情,他吞吞吐吐的说道:“只是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太久,须得赶紧找到治疗的办法。”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若是能够轻易找到解决办法,那他们飘雪宗也不至于过了数万年都不曾彻底解决这样一个顽固之敌。
“不管怎样老祖都绝不能出事!”雪无痕斩钉截铁的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殿门口望着远处连成一片的天地,低声说道:“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对刺史府出手,虽然现在的刺史府比当初墨诚在任时要强上不少,但在我看来江负依旧会步上墨诚的老路。”
他眼神变得暗淡,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那一双洁白如玉的双手,悲声说道:“虽说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但我们绝不成为那个输者。所以,老祖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事,就是死,也要等我们再次划分完凉州的势力格局之后!”
说到最后,雪无痕脸颊上浮现出异样的表情,脖子处青筋暴现,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奇怪。他口中的老祖正是上一任飘雪宗宗主,也是他的师父,若是不出意外,老祖方才是飘雪宗目前最强的战力。
事实上这种情况不只是存在于飘雪宗,凡是凉州势力只要传承久远都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尤其是流月阁,上一任流月阁阁主可是压制了凉州群雄数千年的时间。上一辈的老人在卸任之后便会在宗内的祖地隐居起来,或是寻求突破的机缘,或是安安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他是凉州名义上的第一强者,但飘雪宗未必就是凉州最强的宗门。
“老祖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最多一年。”
雪无痕一怔,随即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他刚开始笑得很大声,但慢慢地就变得很勉强,笑声中满是苦涩。他后退几步,跌坐在大殿冰冷的地面上。雪千山刚想上去扶一把,却听到雪无痕自言自语的说着“可笑,可笑!”
“宗主?”
“我没事,我没事。”雪无痕推开雪千山伸出的手,独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不知目之所至何处。
无怪他会自顾自地说着“可笑”,因为这件事说起来确实可笑。飘雪宗以飘雪剑法立宗,此剑法乃是当年第二任宗主在北境远观北宇刀圣和神族雪神一战方才感悟出来的通天绝学,为了能够更好地传承飘雪剑法,改变宗门内部的修炼环境,飘雪宗第三任宗主费劲千辛万苦,甚至不惜放弃自己强者的尊严,最终在现如今的飘雪宗所在地建起了一座凛冬大阵。
这是一座等级极高的阵法,建起之时曾引动天地异象,几乎整个凉州地界都能感受到它带来的那股寒气。
只是谁都不承想到,阻扰历代飘雪宗宗主在修炼之路上再进一步的障碍竟然会是他们修炼之路的基石:飘雪剑法。飘雪剑法所带来的寒气在过去的无尽岁月里封住了一个又一个飘雪宗宗主的心脏、经脉、身躯以及灵魂。
直到最后,连生命也被这股寒气封住。
而眼下,飘雪宗老祖体内的寒气再一次爆发,程度之深远超前面几次,直接令修为高深的老祖不得不自行进入假死状态,只留一口微弱的气息,等着雪无痕找到解决寒气的办法。
或者,像前面的几十任飘雪宗宗主一般,在漫长的等待之中,寒气掐灭生命的最后一缕火苗,自此告别世间,归于尘土。
“可是我们要去哪里找解决办法?”雪千山一脸的无奈,飘雪宗已经传了几十任宗主,他们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之人,哪一个不是飘雪宗同辈中最为出色之人,他们穷尽了一生去寻找解决寒气的办法,但到了最后不都是被寒气冻结了生命。
“太难了,宗主,我们最多只有一年的时间。”雪千山神色一冷,吐出两个字来:“不如……”他的话并未说完,因为后面的话已不必再说出来。公然说出放弃对老祖的救治,就算是情势所迫,也必将被飘雪宗众多长老和弟子口诛笔伐。
他虽然是大长老,但也不敢直接将“放弃治疗”四个字说出来。
雪无痕没有答话,而是静静地看着远方,仿佛是在思考雪千山的提议。
……
一处古朴的院落。有青柳怪石,有小屋竹椅,有流水声响起,石潭宛若一颗明珠镶嵌在土地中,上有一座四角飞檐的观湖小亭。
亭中正有一橙衫女子,倚着栏杆,闭目冥想。
这院子中没有一朵花,但深深嗅上一口,便觉暗香飘浮,其味道与烟树花香并无二致。潭中游鱼溅起一小片水花,打湿了垂下枝条的柳树,微风吹过,拂乱了亭中的纱帘。
薄纱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将女子的发丝弄乱。橙色的衣衫勾勒出女子丰满的身姿,略施粉黛的俏脸上有挺翘的鼻梁和朱红的樱唇。她的双眸正闭着,让人看不到眸子中蕴含的神韵,但可以想象这一定是一对清澈而又灵秀的眼眸。
一副丫鬟打扮的女子推开院子的柴门快步走了进来,在小亭中女子的身后站定。
橙衫女子仍旧闭着双目,倚靠在朱红色的栏杆上。见到身后的丫鬟半响无话,她只得主动发问:“他还是没出来?”
丫鬟捏着衣角,垂着头,回道:“是。”
这样的结果并未引起橙衫女子的惊讶,当这名贴身丫鬟垂头丧气地站在亭子中,她便已经知晓了自己问题的答案,不过她还是问了出来,或许是为了让自己彻底的死心吧。她顿了顿,问道:“今天是他消失的第几天?”
丫鬟说道:“第九天。”
“第九天?”橙衫女子终于睁开了双眼,她玉手轻抚着眉头,正在为少年的消失而疑惑。“以前他外出刺史府的频率可是相当地高,怎么现在反倒变成了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小姐?”
“许是害怕了森罗殿的手段。”丫鬟言语中隐隐有着一丝讥讽,“刑司主事赵长风的境界已经无限接近生死劫,但却在顷刻间毒发身亡,如果凌风还想活下去,这段时间还是乖乖待在刺史府中比较好。”
橙衫女子没有再说话,她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幽潭、怪石、青柳以及小屋竹椅,风中还带着淡淡的烟树花香。她缓缓地视线转移到一侧的院墙外,那里正有一大片的烟树林。她浅笑盈盈,道:“徐掌柜院子里的烟树花又要开了。”
丫鬟也抬头看向一侧,顿时觉得迎面而来花的幽香,她便也学着橙衫女子轻轻一笑,道:“是啊,每年的这个时候小姐都喜欢到这里住,不就是为了这一大片烟树林吗?”她对烟树谈不上喜不喜欢,自小在凉州长大,她早司空见惯。但自家的小姐却十分喜爱这些烟树,隔壁院子里的那一大片烟树曾是自家小姐的梦想之所。
“小姐何不把那片林子买下来?”丫鬟缓步走过去,站在距离橙衫女子身后几尺的地方。“我们万叶商会家大业大,小姐更是会长的掌上明珠,只要您开口,多少钱会长大人都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