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黄三_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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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1

    房间门突然被“砰砰砰”敲响,外面还有丁遥的声音:“许潮生你有点眼色,少进去添乱!”

    “我有眼色?”

    许潮生极其恼火这个说法,“你让他俩独处,你心够大的。”

    夏藤从祁正身边弹开,要去开门,祁正不满她这个快速躲避的动作,拉住她,把她按回去,“你坐着。”

    他走过去开门,猛的拉开,许潮生扬起的手直直砸下来,祁正一把截住,给他扔回去。

    一来一往,还没直接对话就动上手了,气氛一下绷到最紧。许潮生收回手冷冷看他:“你在这,合适吗?”

    照往常,祁正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但夏藤不想他惹事,也就两天,他忍了。

    祁正没跟他说话,开了门就折身进去,拿起外套准备走人。

    许潮生看不惯他目中无人的样子,祁正路过他身边,他顾及着里面的人,淡声说:“早点清醒,是谁都不可能是你。”

    他指什么,祁正清楚。

    他本来要走,听见这句,一步一步后退,退到许潮生面前,“你珍惜点我的耐心,行不行?”

    古往今来,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许潮生却面不改色,他似乎可以展望到结局,多的话不想说,也没必要和他说。

    他像陈述事实,“她以后都不会记得你是谁。”

    祁正眼一弯,突然就邪里邪气地笑起来,“你是我吗?”

    许潮生:“?”

    “知道我跟她到哪一步了吗?”

    这话有无限含义,许潮生脸一黑,“你……”

    “谁管以后?”祁正倒着向后走,语气轻佻,一副无赖样子。“我现在爽就行了。”

    许潮生“你”了半天,没说出来话。

    “拜拜。”祁正看他表情不好,舒服了,冲他挥挥手,转身去电梯间。

    就算他在乎的要死,也不可能让许潮生看出来一丝一毫。

    *

    祁正极度不负责的“渣男”言论,遭殃的是夏藤。许潮生坚决地认为她和祁正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那么自信,自信的许潮生被堵的哑口无言。

    夏藤发誓发到口干舌燥,许潮生才勉勉强强相信了她的话,末了,语气恶毒地道:“你敢和那个臭小子有什么,你这辈子都洗不白。”

    “……”

    连着被两个人这么逼,是个人都受不了。

    丁遥悠悠开口:“我劝你放弃吧,你不是那小子的对手。”

    许潮生不理她,对着夏藤恨铁不成钢,“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搞这些,他要知道你的身份,有你哭的时候。”

    “喜欢这玩意儿是能控制的么?身份什么身份,你哪个世纪的人?”丁遥和许潮生一左一右,夏藤夹在中间,耳朵两边,言论完全相反。

    丁遥:“你别管他,及时行乐,泡一个算一个。”

    许潮生炮火一转,“你还嫌她形象不够负面?”

    “也不能都跟你一样闷着骚吧。”丁遥一挑眉,“许公子,你不憋么?”

    “……”

    又吵了。

    吵起来就没夏藤的事儿了,她往后缩,远离纷争。

    *

    祁正从宾馆出来,漫无目的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今天事事糟心,尤其碰上苏家的人,欺负夏藤也没让他心情好转。

    夜晚温度极低,他冷透了,头发昏。恰好路边停一辆空车,司机开着窗抽烟,昭县客流量不大,这种节日晚上司机一般都不拉客,早早收工回家,像祁正这种大晚上在街上晃悠的闲人更是少之又少。两人对视一眼,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祁正钻了上去,车内冷冰冰的,没比外面热和多少,他捂着手,“师傅你别抠行不行,开暖气。”

    司机呼出一口浓烟,“开暖气不要钱啊?”

    祁正从口袋里摸了张一百,扔副驾驶上。

    司机瞥了一眼,烟扔了,把那张红色一百夹进一叠零钱里,用夹子夹住,丢进车内抽屉里,然后拧开了空调。

    祁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报了西梁的地址。

    估计是暖烘烘的风吹出来,把他脑子吹糊涂了。

    他觉得自己跟这抠门司机才不一样。

    他可以回家。

    他想回一次。

    ……

    上回来这房子,还是他喝多那次。他死皮赖脸在夏藤那儿硬凑了一晚上,第二天回来洗了躺澡。完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非得找她,看她脸色受她气,睡哪儿不是睡。

    现在还是没想通。

    其实他知道为什么,不想承认而已。

    就这一路,想她的次数太多,祁正摇摇脑袋。想个屁,她现在跟那个姓许的在一块,指不定乐成什么样了,他还在这儿犯贱。

    不想了,改成在心里骂她两句,招蜂引蝶,没心没肺。

    舒坦多了。

    祁正掏出钥匙,门一打开,他愣了一下,里面灯亮着。

    祁檀坐在桌前吃面条,手里握着遥控器给电视换台。他们家的电视早就没交过钱了,换来换去都是那几个频道,屏幕还老闪,啥都能放成鬼片。

    祁檀听见门响,回头看,也愣住了。

    “你……回来了?”

    他本来想问“你咋回来了”,话到嘴边,吞掉一个字。

    祁正没料到他在,不过转念一想,祁檀不回这儿还能去哪。他“嗯”了一声。

    上次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祁正把他一把从楼梯上推下去,祁檀的腿瘸了两个月才能正常走路,那期间不少工人咂舌,“你儿子真不是个东西。”

    他跟着骂。

    时间一过,再碰面竟是新年了。这会儿,倒也没人提起了。

    他们之间总是如此,一边鲜血淋漓,一边得过且过。

    祁檀站起身,两手在裤腿上擦了下,说:“吃了没?我再给你捞一碗?”

    祁正挺饱。

    但他又“嗯”了一声。

    *

    祁檀做的面条,实在算不上好吃。

    祁正凑合咽着,不搭话,祁檀也不说,一顿饭,二人各吃自己的,安安静静,只有汤汁的声音。

    说尴尬不尴尬,但又着实诡异得很。他们很少相处时是静态的。

    吃完面条,祁檀把碗筷收拾掉了,走之前,他犹豫一下,问:“晚上住不住?”

    祁正没回答,走进了曾经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在那个年代,孩子辈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是一件奢侈的事。

    他也曾叫人羡慕过。

    吃过面条,浑身热乎了,他侧卧在床上,身上没盖被子,眼睛打量四方。

    房子没大变,离开时什么样,回来仍是什么样。

    还有一张床,空荡荡地立在另一边。祁正看了一会儿,背过身去。

    手机里是一条苏池发来的消息。

    “元旦后回去上课,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收拾烂摊子,再怎么不愿意,学给我上完。”

    估计是生气了,电话都不愿意打一通。

    间隔几分钟,又发来一条。

    “保护她没有错,但要先有能力。靠打打杀杀,你撑得到几时?”

    祁正视线在“能力”上停了很久,才缓缓打出四个字:

    知道了,姨。

    *

    第二天,夏藤带着俩人回了趟西梁。

    每逢各种节日,商店就会在门口摆出一摞又一摞礼品盒水果篮,什么酒了八宝粥了核桃露了,还有各式各样平日里压根没人买的补品,通通摆出来,给登门拜访的客人买来相送。

    回西梁是临时决定的,既然来昭县了,不看望一下老人家似乎说不过去。许潮生这人不能空手,在商店瞎买一通,他家逢年过节都是等着被拜访的那个,没这方面的经验,瞧着哪个都想买。晃悠一圈,拎着五六个礼盒,花了一千多。

    丁遥和他都对此很是稀奇,一人一半。

    大早就迎来出手阔绰的顾客,老板笑得嘴都合不上。

    夏藤拦不住,干脆不拦了,临走时,路过曾经那个水果市场,她往里看了一眼,没作声。

    元旦佳节,她不知道他和谁过。他家在这边,可是没见他回过几次,也不见他的父亲。

    看昨天饭店里那个情况,估计又是醉生梦死的三天。

    踏雪而去,停在大红铁门前。

    夏藤从外边旋开锁扣,打开门,冲里面喊了声“姥姥”。

    沈蘩昨儿接到她电话,以为她要明天晚上才回来,还抱怨几句元旦也不回来,不过又想着好不容易大老远有朋友来看她,答应不把这事儿告诉她妈。没想到隔天就见着人了。

    许潮生生的清秀,丁遥五官立体明艳,二人搁小院一站,景都亮了。沈蘩赞不绝口,看着他们手里大包小包,又去唠叨夏藤,“怎么让人买东西呀!我哪里用得上。”

    沈蘩张罗着给他们做饭,夏藤让他们先坐,自己去厨房烧水泡茶,突然门外一阵嬉闹,“噼里啪啦”的炮就放响了。

    城市禁放这些玩意儿,丁遥被这炮声轰的玩心四起,出去看热闹,门一开,头一探,“哟”了一声。

    她喊夏藤过去。

    夏藤不明所以,走过去一并探出头,街道上,一群东家姨西家婶的小孩儿,中间混着仨大的。

    这三个,她都认识。

    江澄阳江挽月,还有一个祁正。

    祁正蹲地上,摁着打火机点燃一簇,小孩们捂住耳朵“哎呀呀”地尖叫着轰散开,他不慌不忙往后退两步,那串儿红鞭炮在雪地上打起挺来。

    烟雾弥漫,震得街道都在晃。江挽月死死捂着耳朵躲在一边,祁正一脸看笑话的样子。雪地白银银的,衬得他黑发更醒目,鼻头冻得通红。

    “夏藤?”

    江澄阳最先看到她,喊了一声。

    尽管被鞭炮声盖去了大半,祁正还是捕捉到了,他抬眼,看到她扶着红铁门,半探出来的脑袋。

    *

    饭还没做好,沈蘩轰他们出去玩。

    在沈蘩眼里,他们都还是一群孩子,在沈蘩的认知里,孩子就该出去玩,到点了回来吃饭,不要在家里闷着。

    她给许潮生和丁遥各找了一件棉袄,要他们套上,许潮生每根头发丝都在抗拒,但是面对老人家的好意,他不能拒绝。

    丁遥笑得差点背过去。

    于是,三人裹着同款棉袄,犹如三只肿起来的胖企鹅,被沈蘩推出门外。

    祁正上下瞥完许潮生不伦不类的穿搭,嘲笑写在脸上。

    夏藤猜的不错,祁正过冬,果然也只穿一件外套,他跟永远不会冷似的。

    莫名其妙凑了六个人,其中四台制冷机,祁正,许潮生,丁遥,江挽月。直挺挺站在一旁,互不搭理,独自美丽。

    于是江澄阳发挥了前所未有的热场功能,提议打雪仗。夏藤被逼出了社交能力,点头附议。

    许潮生扭头,“我不打。”

    祁正看着他臃肿的胳膊,“你是抬不动手吧。”

    许潮生立马黑着脸走进雪地:“怎么打?”

    分了两组,夏藤的城市代表队与祁正的昭县代表队。

    怎么开始的,不知道,反正莫名其妙开始一场混战,双方目标都很明确,祁正专打许潮生,许潮生攻击祁正。

    城市里上哪儿打雪仗,自然是毫无章法,许潮生脸上挨了一雪球,两眼一瞪,只顾着站在原地瞪了,活靶子似的,又挨了一下。

    他头发被打乱,乱糟糟扑了一肩,祁正手里又捏好一个雪球,嗤笑出声:“垃圾。”

    他扬手,正要把手里那个球砸过去,许潮生来不及躲,愤怒地闭上眼睛,心想死就死吧。谁知道,夏藤冲过来拉他。

    她只是看见许潮生摔倒了,想着好歹把他拉起来,谁知道脚底下一绊,整个人扑他身上,祁正的雪球正好砸在她的肩上。

    从他的角度看,夏藤像是主动牺牲,替许潮生挨了那一下。

    祁正笑不出来了。

    *

    从昨天到今天,够多了。

    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动作,够多了。

    这是她朋友,他不能怎么着。

    许潮生撑起来,拉过夏藤看了看,满脸关心,“你没事吧。”

    什么叫虽败犹荣,他现在就是,这小子真是太年轻。

    夏藤摇头。

    祁正转身就走。

    “阿正。”江澄阳喊他一声,祁正头也不回,脚步生风,走得极快。

    夏藤停住两秒,丁遥看不下去了,过来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往那边推了一把。

    “愣什么,追去啊。”

    夏藤往前踉跄了一步。

    踉跄到第二步,她向那道背影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