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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远去,天空的月与星儿都被她带走了似的,穹幕灰灰的一片。落星殿中,轻微脚步踏出的声响在寂寂夜中更显弥怨。
王右丞在书架上摸索了好久,再没发现任何关于明晴的只字片语,只摸到一本《青城下阶十二剑》的剑谱揣在怀里。他捏出劣质传送符,“篷”地传送走了。
青城脚下,四间新草房已建好了。
王右丞在白烟中现身,他以剑气为屏障未染纤尘,稳稳地站在草庐前。
“哥哥,你终于回来啦!”王仙儿从树下跳下,又爬在了他后背上。
苦闲从新厨房的草窗里伸出硕大脑袋,不满地说:“直娘贼,你根本是算好饭点来的罢!”
窗中飘来勾人的烤肉香味,小福女在屋内喊:“老大,大家伙都在等你哩,洗了手快来吃烤肉!”
忽有一猫儿的叫,接着是锅碗瓢盆摔地的嘈杂声。
苦闲大骂起来:“呔!那扫帚星托生的腌臜,老子不是告诉你不要乱动了么!这几个碗碟少数3个北极币,你他娘地不赔钱别想吃一口肉!”
查方平的声音隐隐传出,“苦老爹,俺...俺有钱就不来蹭饭了。再说你这几个粗陶海碗哪里值这许多钱?!”
身后有人撞了一下王右丞,正是吴起。他抱着木柴,腔不带调地说:“你莫再看了,这新居是我照着《宅经》定的穴,再没有比这好的风水走向了。”
王右丞一脸黑线,“定穴?你确定看的是《宅经》不是《葬经》么?”
他背着王仙儿进来,草棚搭的厨房里立即燃起了几根焰火,屋内的人纷纷大喊起来:“乔迁新居之宴开始!”
“原来他们一直熬到现在等我回来”,王右丞感动地看着小福女几个人,觉得大灵山的广厦万间也不如这里温馨。
小乔儿也来了。
她依旧穿着蝴蝶纹饰的裙子,晃着两根蝴蝶状的焰火棒,正开心地望着他。
王右丞搔着脑袋说:“我不知道你们在等我,不然不待日落就回来啦!”
小乔儿大大的眼睛使了个眼色,一群人立即将一坛酒泼在了王右丞身上,纷纷在嚷:“罚酒三斤!罚酒三斤!”
混乱中,查方平发现自己泼王右丞的不是酒,而是一坛子火油。
几人围坐在火炉边烤肉吃酒,庆祝这寒酸的草屋新家落成。
酒肉吃尽,小福女又‘夜臼和烟捣,寒炉对雪烹’地煮了些茶与大家吃,众人方才散了。
王右丞搀着小乔儿一跛一跛地来到院中树下,笑着说:“小师傅,你腿还没好呢,大可不必过来。送个万把枚北极币来,我领了你心意就是。”
小乔儿捶了他一拳道:“你还欠我剑鞘的钱呢,好意思伸手要礼物!”
王右丞撩开一截她的裙子,只见膝盖处虽被布包着,仍能看出骨头拧巴着的伤,遂心痛地说:“我早晚会治好它的。”
小乔儿拄着剑,不满地问:“听说你们青城山第一夜拜师宴有个非常香艳的保留节目,想必你也是这样撩北极当铺妓馆女人的裙子咯?!”
王右丞懊恼地讲:“你还说哩,我白白给武宗庙当了三天活饵去杀鬼,差点死在山上!”
“早听我娘给我说了,她还笃定你这次下山后修为会大涨。不过我瞧你也没什么变化嘛?”小乔儿上下打量着他道。
王右丞心说:“果然什么都逃不出牟玉的眼睛,我看她比神仙姐姐和面具女人高明多了。”
他忽张开手,一只白色的玉蝴蝶胸针躺在掌心,得意地说:“这是武宗庙给我的此次任务的奖励。我特意托白大哥挑了这枚胸针,如今送你做个小礼物。”
小乔儿嫌弃地将胸针别在裙衫上,说:“你们青城山也太寒酸了点,刀头舔血的任务就给个小玩意儿。”
夜的灰色幕布上划过一颗流星。
王右丞心神一动,手指燃出一团黑色灵火按在蝴蝶胸针上。
小乔儿惊讶地看着他,想不到短短三日而已,王右丞体内居然有了一股火之属性。
这黑火属性正是因他吞噬了哥舒的黑火灵根而催生出的。
王右丞左右观察了胸针,捏着小乔儿的手指以她的指甲在烧软的胸针上划了几道。
小乔儿只觉得手上寒气阵阵,忍不住说:“你居然还有一股极其霸道的寒冰剑气?”
王右丞松开她的手,斑斓复眼亮如明月,眸子流下一滴液体在胸针上。
“成了!这下小师傅大人该满意了吧!”
小乔儿低头瞧去,只见白玉蝴蝶的两只翅上已被刻了美丽的纹路,还被他右眼滴下的液体染上缤纷的颜色,栩栩如生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真蝴蝶。
“我娘告诫我说,无论你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剑气都不让我说出去,也不让我追问你。不然我今天肯定把你打到吐真话,你这些神乎其神的属性和右眼到底是咋回事”,小乔儿鼓着小嘴说。
“呵呵,你要知道估计会不想理我”,王右丞回她。
小乔儿忽然情不自禁地抱住他,埋头在他怀里悄声说:“我怎么会不理你...?...”
王右丞不知所措,他本想对她的腿做一点补偿而已,不料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摩柯允谷在左眼里不屑地说:“装什么无辜,我看你就是故意撩人家女孩的!”
这时查方平一手搂着那叫狗蛋的猫,一手挑着个小桔灯走了过来。他不胜酒力,歪歪斜斜走到跟前才发现二人正似在幽会。一个紧张,小桔灯被扯翻在王右丞身上。
王右丞本就被他泼了一身火油,立即如个烤全羊般烧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浑身被烧成透黑的王右丞躺在了木床上。草屋虽大了一间,被分给了王仙儿,他依旧蜗居在斗室。
“我看你内心喜欢上了小乔儿,只是不愿意承认吧”,摩柯允谷打趣道。
初恋总是美好的,王右丞还心心念念萧婉云,并不搭理他。
“哥哥,哥哥,我要跟你一起睡!”王仙儿从屋顶上像个蜘蛛爬下来,钻进了他被窝。
王右丞拎着她脖子薅她出来,又抽出黑剑,左眼黑光大盛,右眼亮着毒之黄眼。
黑剑剑脊睁开了一只眼,随即化成一条巨蛇,这把王仙儿吓得瑟瑟发抖,在床上蜷了一团。
黑蛇巨口一吐,一团模糊粘稠的东西落在王右丞手上。
“这是半只大鬼的...额...这是极其美味的食物,我还分泌了蜘蛛妖毒在上面,你赶紧吃了吧”,王右丞手伸在她嘴边说。
王仙儿果然是饿死鬼托生的蜘蛛,不顾黑蛇凶残的目光,尖出四只小牙一口将王右丞的手吞在了嘴里。
不多久,王右丞看着被舔地油光锃亮的手以及打着饱嗝的王仙儿,将她甩飞出屋子道:“你是大姑娘了,以后一个人睡!要是觉得孤枕难眠,你就去找吴起那书呆子去,记住梦里别把他吃了就行。”
王仙儿想捶门进来,迎头撞见那条黑漆漆的大蛇,吓得一溜烟爬回了自己卧室。
桌上燃着一豆油灯,王右丞看着巨蛇说:“你在大灵山上还嘴硬没吃我软饭,你瞧瞧这胖乎乎的巨蛇,简直像条龙!”
摩柯允谷咋呼起来,“你他喵地用剑气催动剑,它也是这么大好不好?跟我是否占用你身体没有关系,只是我操纵它的时候威力更大点而已。”
王右丞不信,左眼黑光散去,那黑蛇果然还蠢萌蠢萌地看着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是你以中阶灵力驱动黑剑,才唤醒了它呢!”
摩柯允谷激动地说:“老子好好跟你算清楚,省的你总说老子吸收了大部分吞噬而来的灵力!”
他想了想才又道:“先说那头蜘蛛的千年妖力,一部分成为了你剑气,助长了你修为。但大部分都被剑气汲取后洗练了你八色复眼,老子可一点光都没沾到!”
王右丞想确实如此,自己已然可以轻松驾驭觉醒的三只颜色复眼了。
“再说妙远那贼蛇的大王级蛇妖之力,一直助你提升至下阶剑气,也抬了老子一手,这确实不假。但为何哥舒和花荣的灵根和灵力是完全被吞噬了,却只让你剑气升到下阶呢,就完完全全是因为这把黑火蛇剑!”
王右丞蹙着眉头道:“因为这把剑?!”
摩柯允谷扯着公鸭的嗓子说:“这是一把脱胎于蛇骨剪的剑,它本质上不是剑,而是实实在在的妖之法器。老子早与你讲了,妖修炼妖丹,同时也修炼妖器,所以它们修炼的时间才远超普通修道者。你右眼其实也是蛛弥勒的妖器。妖器的成长都需要巨多妖力,你为了保全哥舒的眼珠,荒殿里无意识地将吞噬而来的灵力都凝在了它上面。妖力与黑色灵力让它迅速成长出活物形态,你瞧瞧这蛇,它他喵地长着三只眼呢!”
“地宫里,秒远的蛇骨剪也确实变成了一条冰蛇。这条黑不溜秋的家伙,难道就成了我的法器,与我心神合一了?喂!转过头来瞧瞧!”
这黑蛇果然随着王右丞心意将脑袋探过来,额上赫然有只人的眼球在上面。
王右丞摸着这眼球上一个小小的鳞片凸起,纳罕地讲:“这他喵是个啥,像一只小角?”
摩柯允谷兴奋地说:“我还没给你讲哩!哥舒的火剑是黑龙形态,他大部分灵力现在都在这妖剑上。我猜等你吞食更多灵力后,这黑蛇便会长出角来,变成更厉害的黑蛟龙!”
“你是说这把剑还有成长的空间,它现在比我和你要厉害?!”
“那当然了,它可是用大王级蛇妖法器和魑级鬼的纯黑灵根与灵力融合而成的。只是你和我现在发挥不出它最大的威力,真是可惜了!”摩柯允谷不语惋惜地道。
他忽然又委屈地说:“你内心深处十分嫌弃和厌恶花荣的灵力,这淫贼的灵力与灵根才被剑气运送在我这里,助我提升到中阶灵力以上。我他喵地是你和剑气的垃圾桶,不要的东西才扔给我!”
王右丞恍然地说:“原来我前日只吸收了部分蛇妖之力和一点哥舒大叔的灵力而已。我现在体内有纯黑黑火属性、寒冰属性以及蛇毒属性,那这把剑也是如此了?”
“正是呢。不过它不是剑,是妖器,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那花荣召唤麒麟兽的属性呢?”
摩柯允谷无所谓地说:“被吞噬剑气嫌弃了,没有选择这么弱的属性。”
“啥?它还挑食了?!”王右丞不敢相信。
“你要知道,这吞噬剑气是活物,黑火和蛇之属性才是它中意的。你只是它寄生的宿主,根本上讲属性是它的,而不是你的。它与你共生,察觉到你恨极了花荣,这也是它没有选择麒麟属性的原因之一。”
王右丞点点头,终于弄出清楚自己黑火属性和这黑火蛇剑的来历。
夜已深了,他毫无困意,遂将怀里的两本书摸了出来。
一本明晴的日志,一本是《青城下阶十二剑》。
他秉着油灯,聚精会神地翻起明晴的第二篇日志来。
“辛丑月,己未日。余随左骠骑大将军粮草大军进驻到燕谷山阴的谷中,又发生一件诡事。”
王右丞推算了一下日期,这篇日志距离上一篇足足过了十一天,心想明晴也不是天天写日志的勤快人。
他接着往下读去:
“早有加急文书,前方几股蛮子骑兵已守候我军多日。朝堂命左骠骑大将军另辟蹊径,其遂率军来到此荒蛮烟瘴的深山中。及至午时,山起浓雾,白惨惨一片。有探子报,前有一深不见底的洞窟,飘散异香。军营中有一将军门客,说燕谷山中风水奇佳,似有大墓。将军大喜过望,竟命其挑两队斥候前去打探,又令余随队前往。想来大将军是信不过这门客,派我前去监军。”
“大雾中山路道阻且长,及至天光阴暗时才寻到那洞穴。那门客拿出罗盘比划,大喜地要带队探地穴。其又恐余多生是非,劝余在地面等候。余自不爱搬山卸岭一道,这乃极阴损的,遂坐看他们下洞。怎料等至半夜,非但无人出洞,那攀爬的绳索亦断了。余扒洞望去,黑漆漆一片,浑不见半只人影,浑听不到半句人声。”
“余向来不是半途而废之人,耐心躺在洞口静等,不久困倦地入睡。待再睁眼时,惊见洞口蹲着一女孩,正极力从洞里拽出一具死尸。余遂去帮忙,但见那死尸不过一男青年,许是她的丈夫。那女孩伏在死尸上恸哭许久,不久竟也死了。余感慨世事无常,想来这亡命鸳鸯亦是盗墓掘金之徒。掩埋尸首时,见其二人身上各有一枚牌子,都篆有‘北极’二字,与前些日梦中仙女或仙男命我进入的地方同名。”
“余将牌子留在身上,又蹲坐在洞口打盹,恍惚里闻到极其浓厚的香味,似月季腐烂之味。再回首时,刚掩埋那二人的土坟竟不知何时被破开了,里面空空如也。坟土有同样的熏人香味,两串脚印从坟里延伸向山中,他二人竟似又活了从土中走出去了一般。”
“正惊恐时,那军师与几个斥候终于从洞中攀爬出来,说里面只有石头并无古墓,遂又与余回到军中。只是余暗自闻了,他们身上也都隐隐有股月季腐烂的香味。真是怪哉!”
王右丞读完,浑身地不自在,心说:“难道死人复活了?”
正欲再读下一篇时,王仙儿跑了进来,死活赖在床上就是不出去。王右丞无奈,搂着她昏昏进入到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