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何去何从

清风吟流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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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滨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仅仅只是一晚,汪洋就沧桑了许多。

    这所医院是不提供免费陪护床的,想要陪护床,就只能花钱租,一晚上要十块钱,这他如何舍得。

    他只能坐在母亲病床旁,实在困急了,就趴在床上眯一会儿,而走廊里又不时有的起夜病人,查房的护士。

    这一夜他几乎未眠。

    早上六点钟,护士就跑过来把汪母叫醒,接着拿出真空采血管,抽了整整六大管血。

    汪洋看的是既心疼又无奈,汪母身体本来就不好,再抽这么多血能受得了么。

    不忍再看,汪洋甩甩头,站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强打起精神,接着下楼给汪母买好早餐。

    伺候母亲吃完东西,汪洋从护士站借了一个轮椅,便推着母亲下楼去了,医生说了尽量早去,而这个检查至关重要。

    当汪洋推着母亲来到磁共振室时,听着里面咣当咣当的声音,内心既紧张又恐惧。

    虽然昨天的检查已经排除出血状况,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其他危险。

    “张秀英!请进检查室。”广播里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接着磁共振室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汪洋急忙推起母亲,朝磁共振室内走去。

    “停!”检查室里的一个医生突然大喊一声,狠狠的瞪了汪洋一眼。“没看到门口的标志吗?轮椅不能进来!”

    “啊,对不起,我没看到。”这时的汪洋内心早已被紧张和恐惧占据,又如何能注意到墙上的标志。

    “赶紧把病人抱上去,后面还等着呢!”见汪洋依然愣在门口,医生冷冰冰的提醒。

    闻言,汪洋急忙把汪母抱上机器,接着就被轰了出来。

    整个过程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机械的听从医生的指示。

    在这样的年纪经历这样的事情,确实有些难为他了。

    汪洋茫然地坐检查室外,短短十几分钟的检查,在他看来恍若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

    可千万别出什么大问题啊,汪洋在心底几乎拜遍了所有的神。

    “好了,可以出来了。”广播里的声音响起。

    汪洋这才回过神,急忙站起身走进检查室,把汪母背了出来。

    “医生,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汪洋把母亲小心地放到轮椅上,转头问道。

    “下午两点,一出结果主治医生就会看到,不需要专程过来拿报告,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过来拿就行。”这一次这个医生倒是解释的很耐心。

    “好的,谢谢医生。”

    “下一位。”

    ……

    汪洋正要推着母亲上楼,胳膊却忽然被张秀英紧紧抓住。

    “呜呜呜……家……”汪母眼睛中闪着复杂的光,一时间汪洋无法辨别她想表达什么,却依稀听到一个字——家。

    “等治好了病,咱就回家。”汪洋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他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悲伤的样子。

    如今他成了这个家的支柱,生病的汪母已经变得无比脆弱,如果他再不表现出坚强的模样,又如何能给母亲信心?

    “呜呜……”汪母用力地摇着头,眼神中的意思已经变得明确。

    “妈,这次你必须听我的,我跟你保证不会耽误高考。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立马退学。”汪洋蹲下身眼神坚定地看着汪母。

    汪母没有说话,只是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溢出眼角。

    她还能说什么,这么多年她又如何不了解汪洋的性格。

    上午十一点多钟,汪洋再三跟护士确认,汪母上午的药已经打完,无需再陪护后,便跟汪母打了个招呼,起身赶回滨海中学。

    因为昨天离开的太匆忙,他没有带任何东西,这次回去他已经做好了长期休学的准备。

    ————

    汪洋回到学校时,恰好到了吃饭时间,教学楼里几乎空无一人。

    汪洋站在教学楼前,望着这个不高的四层建筑,眼睛渐渐湿润,心中感慨万千。

    原本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原本他有亲密无间的伙伴,有情投意合的红颜。

    原本他内心充满斗志,可这一切都因为家里突然的变故而成为过眼云烟。

    许久,汪洋重重叹息,接着抬手擦了一下眼睛,迈步朝教学楼走去。

    “哎,汪洋?”

    没想到汪洋刚进教学楼,就迎面撞上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张山。

    “张老师……”汪洋正犯愁什么时候去找张山,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

    “你妈妈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张山关切的问道。

    他现在对汪洋可是充满期待,整个六班都因为他而变得不同。

    现在六班的学习气氛刚刚活跃起来,急需汪洋继续推动这个趋势。

    汪洋低下头没有说话,但从他脸上滴落的水珠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什么事你跟老师说,我能帮上忙的尽力帮你。”见汪洋如此状态,张山明白汪母的病情一定不是很乐观。

    真是天意弄人啊,张山无奈叹息。

    “老师,我想先请一个月的假。”汪洋再次擦了擦眼睛,努力用平静的话语道。

    “这个没问题,到时候我去跟学生处的老师说,还有没有其他什么需要帮忙的。”对于现在的汪洋,张山自然是有求必应。

    “还有麻烦老师给我保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王语彤知道。”汪洋沉默一会,抬头认真的看向张山。

    “这个……真不需要告诉语彤吗?”张山看着汪洋通红的眼圈,一时间也心疼无比。

    这么小的孩子经历这样的事情,真是可怜啊。

    “不用,谁也不要告诉,谢谢老师了。”汪洋轻轻摇头,“老师,我去教室拿东西了。”

    “行,你快去吧,如果再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张山点头,此刻他对汪洋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他很了解汪洋的家庭状况,也自然明白,如今汪母生病,最大的问题肯定是需要钱,凭借他和王语彤的关系,要多少钱没有?而他却不想让王语彤知道。

    这孩子是真倔啊……张山看着汪洋的背影默默道。

    ————

    汪洋回到教室时,里面还有几个学生趴在桌子上认真复习,并没有去食堂吃饭。

    在他们看到汪洋时,无不惊喜的喊了一声班长。

    “班长你去哪儿了?要不是嫂子还在这儿,我都要以为你跟嫂子私奔去了呢……”

    “就是,莫名其妙消失了一天,你不知道林妍他们都急坏了……”

    “你到底去哪儿了班长……”

    几位同学友善的笑脸和关切的询问,让汪洋内心无比感动。

    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汪洋就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这也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班长。

    “家里有点事,昨天回家了。”汪洋努力挤出一个并不自然的笑。

    说完便回到座位上,收拾书包,把能用得着的书全部装到了书包里。

    “不是班长,你这是干嘛?”

    同学们见他在收拾东西,脸上的微笑转眼变成疑问。

    “嗯,家里有事得请几天假。”汪洋并不想透露太多信息,只是随口敷衍了几句。

    “用不用帮忙呀?”有同学很关心的问道。

    “不用,过几天我就回来了,没什么大事。”汪洋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整理好书包。

    整个桌子上的书几乎被收进去一大半多。

    “我走了,你们加油!咱们六班会是最强的!”一边说着汪洋,一边对他们挥挥拳头,然后急匆匆的出了教室。

    出了教室的汪洋直奔宿舍,把没吃完的馒头、咸菜,统统装进他的蛇皮行李袋里,顺便带走了床垫和一个被单。

    他不可能每天晚上都坐在椅子上睡,可又租不起陪护床,想了许久,他才想起宿舍里的床垫。

    在踏出校门的这一刻,汪洋转身,深深凝望着学校大门——滨海第一中学。

    原本的他,因为这段时间的顺利已经有些飘飘然。

    不仅赚够了学费,跟王语彤之间更是没了障碍,学习成绩飞速进步,运动会又是学校团体第一名。

    就在他意气风发,怀揣雄心壮志,准备继续大干一场的时候,上天却无情的击碎了他的梦。

    没错,他依然只是农村里出来的穷小子,要啥没啥的穷小子。

    所有这一切并没有因为他做的几件所谓的大事而有任何改变,一切都是一场梦。

    而此时,梦醒了。

    与王语彤在一起,更是痴心妄想。

    他算个什么,连自己的母亲都守护不了,更遑论去守护其他人。

    片刻之后,汪洋转身,步履蹒跚的走向公交站。

    自此刻踏出校门,何时能归,已是未知,母亲的病情会持续多久?谁也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不管多久,他都会陪伴在她身旁,哪怕放弃高考。

    ————

    下午林妍来到教室,刚坐下便看到了汪洋空荡荡的桌子。

    比上午更加空荡荡的桌子。

    桌子上的书大部分已经被拿走了。

    汪洋回来过,这是林妍的第一个念头。

    “中午有谁看到汪洋了吗?”林妍急忙站起身,对班里的同学喊道。

    “嗯,中午班长回来过。”听到林妍的话,立马有同学回应。

    “他没说他去哪儿了?”林妍焦急的看向说话的同学。

    “他说家里有点事,要回家几天,然后拿着书就走了。”

    回家几天需要带那么多书吗?几乎所有的课本教材都带走了……林妍没再理会说话的同学,一屁股坐下盯着汪洋的桌子。

    不久,刘星和孙政也回到教室,他们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汪洋桌子上的异常。

    很快林妍就把消息告诉了他们。

    “不能吧,他家里能有什么事情?就算有事也应该跟我们说一下,怎么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呢?”刘星很不理解汪洋的行为。

    “回家几天就把所有的书都带走了?”孙政指了指汪洋空荡荡的桌子。

    “怕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吧?要不你去问问张山吧。”刘星转头对林妍说道,脸上明显带了一丝担忧。

    闻言,林妍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出了教室。

    ————

    高三教研组办公室。

    几位老师正在闲聊,却见张山面色凝重的推门而入,汪洋的事情让他心情也很压抑,虽然有心想帮,却无从下手。

    “你们看现在张老师是越来越深沉了。”新转过来的生物老师申晓君,看着张山微笑道。

    “确实啊,你看现在六班的成绩简直是像坐了火箭一般。”英语老师刘歆跟着点头。

    这次六班的英语成绩提升比上一次还快,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对呀,张老师,你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让六班的成绩提升这么快的吧?”其他几科老师纷纷附和。

    “我们班成绩很好吗?上次班里最高成绩都没过六百,你们就别取笑我了吧。”因为这次月考的成绩单上午才出,张山并没有看到,所以在他看来,这是几位老师在和他开玩笑。

    “这次过了,最高成绩有六百二的呢。”数学老师程明月接话道。

    “你自己开电脑看嘛,成绩报告,中午已经出了。”刘歆见张山依然是难以置信的样子,便催促他开电脑。

    “等会儿张老师要乐开花喽……”

    张山急忙打开学校的成绩查询系统,接着便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六班第一名隋晨旭六百一十九分;第二名林妍六百零七分;第三名汪洋,五百九十四分……

    张山继续翻到成绩报告单最下面,那里有几排红色的字体,上面显示六班这次各科平均成绩相较上次提高百分之十五。

    “怎么样张老师,没骗你吧……”

    “张老师真是授业有方呀,我估计六班马上就会成为第三个英才班了……”

    此刻的张山,脑海里全是汪洋的影子。

    他本来已经对这个班不抱什么希望,第一名都过不了六百,还叫什么重点班。

    如今因为汪洋的出现,让他再次燃起希望,照这个趋势下去,高考的时候一定会有考入的同学,那时他的名声一定会震动滨海中学。

    正当他想的欲仙欲死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看到来人之后,张山脑子里的梦瞬间破灭。

    如今汪洋已经请了一个月的假,现在除了他,还有谁能带动六班所有同学呢?

    “是语彤啊,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王语彤,张山自然明白她的来意,但想到汪洋的话,他只能装傻。

    “张老师,汪洋去哪里了?他已经一天没来了。”王语彤紧紧盯着张山,她眼神焦急,眉头紧锁。

    本以为汪洋很快就会回来,结果刚才经过六班教室的时候,却发现他桌子上的书都没了。

    “哦,汪洋啊,他家里有点事,请了几天假回家了,估计过几天就回来了。”有王家这层关系,张山本应该实话实说的,但想起中午汪洋那郑重的语气,张山还是决定尊重汪洋的意见。

    “他有没有说家里是什么事情?”王语彤开始盘根究底。

    “这倒没说……”张山尴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