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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回门饮宴,应该是卫鱼和哥哥卫新最后一次吃饭,明日卫新便要和孟千户启程北上了。
唯一的亲人即将离开自己,卫鱼多少有些难受,她回到家中后,又列了长长的一张单子,派遣下人出门采购,以免卫新在路上缺衣少食。
卫鱼坐在镜前,让碧珠帮自己挽发。
她的双手正好空闲无事,未免自己再胡思乱想,担心卫新的安危,她便在镜台上翻看各个妆匣起来。这几日她忙得很,都没时间整理自己常用的东西,正好趁此机会清点一番。
镜台上的大妆匣共有三层,最上一层是一方露天平台,可摆放平时常用的头夹、头针、绢花等物,第二层须得用锁解开,左右有两个小匣子,左边摆放的是头戴饰品,有钗、步摇、簪等物,右边则是金银玉手钏等,第三层则是些零碎的珍贵物件。
卫鱼翻到第三层,突然感觉抽屉里多了个东西,她伸出手指,慢慢从中抽出一方长盒子。
长盒子纹路挺精致,她正纳闷盒里装的是何物,便听碧珠发出一阵低低的轻笑:“姑娘,奴婢那日在榻上收拾的时候瞧见它,便自行做主将它收了起来。”
“里面装的是什么?”卫鱼面露不解,榻上除了被子、枕头,还能有何物?
这盒子蹊跷得很,她怎么从来没见过。
“奴婢,奴婢……”卫鱼从镜子里看见,碧珠整张脸都红了。
赵嬷嬷此时也在房里,见二人说得有趣儿,她也凑了过来,笑道:“姑娘,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贵重物件?也让老奴开开眼界儿。”
碧珠顿时结巴了,手上的檀木梳都差点掉在地上:“姑娘,那是,那是……”
“你这小丫头片子,居然还在我面前卖关子。姑娘我今儿若不瞧瞧,倒是便宜了你……”卫鱼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盒子。
碧珠自暴自弃地跺跺脚,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卫鱼低头一瞧,只见一方帕子躺在盒子中央,她伸出手指,将帕子夹了起来。
白色帕子上布着点点殷红色的梅花,格外显眼,让人不想注意都不行。
“这,这是……血?”卫鱼“噗嗤”一笑,只不过是一张帕子罢了,碧珠竟然紧张成这样,“你这丫头,放一方带血的帕子在我妆匣里作甚,还怕人偷了去?谁会偷帕子呀,哈哈哈……”
见卫鱼拿着帕子乱晃,碧珠羞得脸红成了苹果,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赵嬷嬷毕竟是老人了,见着这帕子哪里还不知缘故,她咳了一声,好心提醒道:“夫人,这是元帕。”
赵嬷嬷又想,可能是卫鱼自己当时没注意,次日又被收拾床铺的碧珠拿走,便不知元帕的存在,她又加了一句:“上边的痕迹啊,是您和姑爷圆房时落的红。”
赵嬷嬷将这番话说完后,顿时露出了自得的笑容。所以说,姑娘家的身边怎么能缺嬷嬷呢?卫鱼年纪轻轻,在许多事上都不懂,有了她这位经验老道的嬷嬷提点,她今后能少走许多弯路。
听罢,卫鱼差点喷出一口血来:“圆房?!我何时圆房过……”
赵嬷嬷还以为小姑娘害羞,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声音刻意放温和:“夫人,这落红是女人家最珍贵之物,的确应该好生收起来,碧珠你做的没错。另外,夫人您身子向来瘦弱,洞房后这几日可有难受?老奴派厨下去炖些汤药,给您补一补?”
补什么补!她和陆息彻什么都没做!
看着手里红果果的“证据”,卫鱼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卫鱼捂着脑袋,左思右想,感觉越来越不对劲。碧珠是自己忠心的丫鬟,不可能是她在背后弄鬼,其他的,唯一能接触自己之人,仅有陆息彻而已。
卫鱼将元帕往桌上一拍,气得眼睛一瞪,定是这厮弄的鬼!
陆息彻在前堂逛了一圈,将明日郊游之事安排妥当之后,心情愉悦地回了后宅。
碧珠正站在廊下,见姑爷回来了,面带微笑,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大人,您回来啦。”
平日这小丫头见自己,都是普普通通问候一句,连半分表情也无,陆息彻倒是有些奇怪,为何碧珠今日的态度格外不同,竟然比平时还要热络几分。
“嗯,夫人在房内?”陆息彻轻拂衣袖,淡淡地问了一句。他还是很记仇的,那日碧珠在花园里当着卫鱼的编排自己,将他气得个半死,直到今日,他还对那一句“姑爷不行”的话耿耿于怀。
碧珠冲他摆摆手,笑嘻嘻道:“姑爷赶紧进去瞧夫人罢,今儿夫人特地给您准备了几道点心呢。”
“哦?”陆息彻终于正眼看向碧珠,心道,小丫头知道讨好人了,这回看起来倒是顺眼不少。
陆息彻决定给她点好处:“你也忙了一日了,不必守在此处,去耳房休息去罢,夫人有我照顾。”
“多谢姑爷!您有事儿传唤叫奴婢!”碧珠的腿正好站酸了,听闻此话,她顿时笑逐颜开。以前觉得姑爷冷冰冰,不苟言笑,还以为他不好相处,没想到姑爷这么宽待下人。
得了特赦令的碧珠,激动地握了握拳头,头也不回地跑了。
看着碧珠兴奋的背影,陆息彻摇了摇头,轻轻笑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丫鬟。”
正如碧珠所说,房内的桌面上有几样精致的点心,有摆成星形的绿豆凉糕,垒成塔状的云片糕,以及圆润可爱的芙蓉糕,几叠糕点俱是用心而作,看起来十分诱人。
卫鱼正背对着他坐着,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陆息彻走了过去,顺手拿了一块糕点塞在嘴里,慢慢说道:“今儿夫人给我准备这么多点心,莫非是我做了什么好事?夫人不妨告诉我,我今后多留意……”好让他有针对性地讨好她。
忽然,卫鱼转过身,将一方帕子拍在他脸上,愤愤不平地道:“你看你做的好事!”
陆息彻倒不明白了,自己何时又惹了她?
他将帕子从脸上拿下来,低头瞧见那帕子上的脏污,忍不住一阵恶心,将嘴里的糕点全吐了。
“这,这是什么……”吐完以后,他将帕子赶紧扔了。
卫鱼紧咬下唇,一双妙目盯着他,声音都被气得变了个调:“你你你说这是什么?不是你弄上去的,难道还有别人?”
“我弄上去?我为何要将血迹弄上帕子,还故意给你拾到,我何时做事那般无趣了……”陆息彻还是不明白,一张又恶心又脏的帕子而已,如何又让她生起气来。
卫鱼的脸成了个茄子,这家伙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分明是他做下的坏事,居然还不敢承认!
“伪君子!”卫鱼羞得满脸通红,他怕她被别人说嘴,也要提前和自己打个商量,何必偷偷摸摸做下此事,让她难堪死了。
陆息彻又看向帕子,觉得莫名其妙。
二人互相盯着不说话,气氛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最后,还是卫鱼忍不住开了口,她背对着他,低头小声道:“赵嬷嬷……以为我和你圆了房,说这是元帕,上头的痕迹,是……”
她话才说一半,陆息彻便明白其中含义了,整个人如遭雷劈。
他一拍额头,猛地想起来了。那日卫鱼在屏风后洗澡,他难以抑制心情激动,不小心流出了鼻血,他见榻上有一方白帕子,便顺手一擦……
“我……唉!”他捏起桌上的“元帕”,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卫鱼见他神情古怪,便知他瞒不下去了。她气得抬起头,用手指戳他的眉心,还连戳了两下:“你告诉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知,今儿我在她们二人面前,难堪得快要寻个地缝钻进去了……”
陆息彻被她戳得头晕眼花,顺势抬手一抓,一把将她的手抓到手心里:“是我那日不小心流了鼻血,反正……”
“你,放手。”卫鱼瞅着他脸,见他也是满脸通红,心脏都要蹦了出来。
陆息彻叹了一口气,将手慢悠悠得松了开来。
斜眼瞥见卫鱼还盯着他瞧,他忍住心虚,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有什么好羞的?我们本就是夫妻,让她们误会也好,还以为我们夫妻和乐,忠心耿耿地为我们做事。”
可惜帕子又不是真元帕,陆息彻将帕子果断一扔,心里郁闷得慌。
卫鱼顿时无语了,他的脸皮简直比长城还厚,分明是他不对在先,他居然还能用歪理将事情给圆回来。
好罢,她的脸皮比不过他,今儿她认输还不成?
卫鱼懒得理他,转过身,咬着唇瓣道:“今后不许你再碰我榻上的东西,免得你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哦?我能在榻上弄出什么?”陆息彻倒是来了兴致,她的榻便是他的榻,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卫鱼顿时一噎,真想转身给他一拳。
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算了算了,明儿还得送卫新离开,不能打得他起不了身。她在心底念了好几句清心诀,这才将一肚子羞赧和气愤压了下去。
卫鱼拢起裙摆,往榻上一坐,踢了踢地上已经铺好的被子:“今儿我让丫鬟多加了一床被子,你今晚便不会磕着腰和背了。”让你得意,你再得意,还不是只能睡地铺?
看着自己的豪华地铺,陆息彻一整颗心顿时沉入谷底,金被窝银被窝,哪里比得上夫人的被窝?
可惜卫鱼根本不体谅他的痛苦,陆息彻往地上一躺,愁眉苦脸地说道:“明日我陪你送大舅哥,送完大舅哥之后,我陪你外出郊游一趟。”
卫鱼心中一喜:“你当真?”他还有这等好心?
陆息彻点了点头,翻了个身,撑起脑袋,朝她得意洋洋笑道:“既然我为夫人花了心思,出了力气,那夫人何时报答我,允许我上榻睡觉?”
卫鱼翻了个白眼,一脚踹向他的肩膀,毫不留情地道:“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