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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卫鱼的表情由惊讶,再从惊讶转到愤怒,后变为一脸放弃治疗似的无奈,陆息彻志得意满,嘴角上翘得更厉害了。
“为何你会出现在此?”卫鱼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抬起头。她昨天约的分明是“未婚夫”,今日出现之人却成了他……
他到底使了什么妖法,从“未婚夫”手里夺得她的信息?
陆息彻稍稍撇过头,掩饰住自己的神色,在他那清朗俊秀的眉眼中,难得的心虚一闪而逝。
昨晚他返回自己的屋子,赵剑人便哭丧似的,哭爹喊娘般闯进来,将遇上卫鱼一事如实告知。
赵剑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并非故意,是出去觅食才不小心碰上的夫人。
陆息彻脸色当场便垮了下来,他三步两步走上前,连衣裳都懒得再披,一手将赵剑人领子提起,怒气冲冲道:“你和她都说了些什么?”
“大,大大人,您莫要激动,我只是和夫人说了几句闲话罢了。”赵剑人紧张得牙齿打颤,双腿下还意识地一夹。幸亏他方才聪明机灵,若要告诉大人卫鱼看见他尿尿,大人还不抽刀砍了他。
陆息彻蓦地抬起头,眼神炯炯,在他幽深的瞳孔里,似有有两团小火苗轰然的炸开,燃成一片汹涌澎湃的火海。
赵剑人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转移话题:“大人,夫人请求我明日打开望江楼,放她进去查卫大公子的案件。”
“她竟然找了你?”她为何不找他?
陆息彻眯了眯眼睛,松开提着赵剑人领子的右手,陷入沉思之中。
赵剑人拍了拍胸脯,紧张地喘了两口气,待感觉自己又重新找到呼吸的感觉,这才偷偷摸摸地,抬眼去瞧陆息彻。
此时,陆息彻已经冷静下来大半。
“嗯。”他的眼眸不见方才的火光,只留下一片诡异的平静,宛如数九寒天里孤独寂寞的冰湖。
赵剑人暗暗打了个寒颤,松了一口气,“大人,我已将此事禀明于你,明日我便不参与此事了。”
“哼。”
陆息彻回了他一个“算你还识趣”的眼神,终于大发慈悲地抬起手,朝他挥了一挥,示意赵剑人可以滚了。
“多谢大人!我先回去困觉了!”
成功将烫手山芋交出去的赵剑人,登时喜不自胜,他拍拍屁股,一溜烟遁了。
直到重新钻进被窝里,赵剑人还在想,自己明儿得前往城隍庙烧三柱香,转换转换运气,可别再倒霉碰上夫人了。
于是,卫鱼前来望江楼查案一事,又重新落至陆息彻的手上。
陆息彻一大清早便等候在此,听闻卫鱼打探赵剑人缺席的原因,心里颇为不舒服,他嘴角紧抿,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面对卫鱼的质疑,他心道自己再躲避也无用,还得继续圆谎:“大人公务繁忙,特派本师爷协助夫人办案。”
卫鱼眼神一黯,几乎将不情愿写在了脸上。
见她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失落的神色,他方才心里的怨愤突然尽数消失,重新浮现出来的,竟是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怎么,夫人可有不满?”他声音微扬,语气轻松。
他刻意加重“夫人”二字,听在卫鱼耳中,却显得尤为刺耳。
岂止是不满,简直是大大的不满!
卫鱼蹙起眉尖,眼里怨怒似要溢出来,在他坦荡的眼神扫下,她又像个被戳破的皮球,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丧气劲儿:“行罢,劳烦赵师爷带路。”
“赵剑人”人都在这,她还能如何?
难道,去怪“未婚夫”临时爽约吗?
还未成婚的她,暂时还没有这个资格,卫鱼安慰自己,“未婚夫”是个老实巴交的男子,没那个胆子欺骗于她,他说是抽不出空,便真是公务繁忙罢。
陆息彻抬手抵唇,使劲忍住笑意,他侧过身,潇洒地往右移动一步:“卫姑娘请上楼。”
卫鱼将斗笠揭了,命碧珠守在楼下,自己则抱着装满工具的包袱上了三楼。
陆息彻走在前带路,二人行了大约十几步,在一扇摆着珊瑚宝石福寿绵长盆景的门前停下。
“此处,便是他们当晚喝酒的雅间。”陆息彻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微微一顿,“怎么,还是不高兴?”
卫鱼抬起下巴,忿忿一撇嘴:“我只是疑惑,为何什么事都有你。”
被“未婚夫”接二连三放鸽子,她能高兴得起来吗?
陆息彻声音忽地低了下来,眼眸里满是笑意:“咱们不是约好了比赛查案,我们二人无论是谁单独行动,都不大公平,干脆一同行动,且看最后鹿死谁手。”
陆息彻早已经摸清楚她的性子,知她不会轻易服输于人,便拿出这套歪理搪塞她。
此理说来也牵强,可偏生对卫鱼有用,果然,卫鱼脸色好了些许,再也不见被放鸽子的郁闷,她神情略有松动,却还要装模作样地板着脸,故作冷酷道:“带路。”
“好勒,夫人,属下遵命!”
还不等卫鱼发怒,他便自顾推开房间,人直接跳了进去。
那稀奇古怪的一声“夫人”,让卫鱼心脏一颤,脸颊开始微微发烫。
“你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半天气不过去,三下两下撩起自己袖子,气势汹汹冲进门,想要将他当场拿下,再狠狠地抽上一顿。
谁料陆息彻却猴精得很,人已经跑到观景阳台,悠悠闲闲往雕栏上一靠,对着横冲直撞进来的她指指点点道:“慢点慢点,可别破坏了房间布置,到时弄乱了东西,最后查不出来结果,你可别赖在我的头上。”
卫鱼差点踩中瓷片,她赶紧收起悬在半空的脚,跳出地面的碎片范围,再小心翼翼地绕至观景阳台。
她鼓着眼睛,正抬起手准备揍人,陆息彻扬眉一笑,偏过头示意:“你看,此地景色甚好。”
“喂,你别想转移……”卫鱼红着脸道,眼睛却情不自禁地,看向他的背后。
只一眼,卫鱼便呆住了。
这间雅间的观景阳台是望江楼最为开阔的一间,它不仅方便客人饮宴,还能观看外面的景象。
此时恰逢午间,太阳高高悬在穹顶,金光普洒人间,那波光粼粼的乌川河,携着七彩的银带子,从遥远的天边流向人间。在乌川河岸边建着一座小桥,桥旁的东市一如往常,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一半是琐碎而平凡的人间日常,一半是与天边壮丽的景观,一动一静,遥相呼应,令人心旷神怡。
坐在这样一处清静之地,举杯换盏,把酒临风,欣赏乌川县的气象万千,实属人间妙事。
卫鱼看得竟痴了,陆息彻双手撑在雕栏上,转头笑道:“我没骗你罢?”
“唔。”她应声侧头,恰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他神色平静,表情淡淡,这和煦的光晕映在他的侧脸,柔化了他的脸部线条,就连平日那双犀利的眼睛,也不见嘲讽的嬉笑,只留下一池的温柔和静谧。
卫鱼脑子“嗡”的一响,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觉得他比身后的背景还要好看,再如何瑰丽、壮阔的景象,也不及他周身的气质,它们,天生便是用来衬托他的。
见她没有再寻自己的麻烦,陆息彻小人得志,赶紧重返雅间,站在圆桌旁道:“当晚,我们便在此桌上饮酒。”
卫鱼回身往前走,使劲地揉了揉眉心,好让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回来。
她默默低下头,从包袱里拿出手套,穿戴妥当后,往饮宴的桌子旁而去。
在红木浮雕吉祥图案八仙桌上,剩饭剩菜已经明显倒掉,唯有东倒西歪的酒杯和酒壶,地上瓷片散乱,旁侧的长条凳更是歪歪扭扭,还有一条竟翻在了地上,可见当晚动静之大。
“饭菜已经验过,其内无毒,未免散发臭味,我便命人将它倒了。这酒之前我也喝过几杯,并未觉得有事,我推测,应该是我和大人走后,才被下的药。”陆息彻绕着桌子,走至她身边,用足尖在旁边的空地点了点,“迷药,是下在这坛酒里,可惜酒坛已经碎了。”
卫鱼看向地上的碎片,用绢子沾了边角一点,在鼻端闻了闻,神情郁闷:“现场被破坏得干净,看不出什么端倪。”
陆息彻颔首道:“是了。卫大公子喝完酒后,因醉行走不便,便去了屏风后的榻上休息,你可要去后头瞧瞧?”
“好。”陆息彻不提客栈小二之事,卫鱼心里门儿清,应该是没问出什么。
绕过一架沾着零星血点的塞外边景的屏风,后面是一处悬挂大红纱幔的三面架子床,床上锦被凌乱,枕头塞在角落。
陆息彻抬手抵唇,悄悄看向她:“大公子被发现时,人是躺在榻上的,他身下的锦被是次日早晨弄乱的。卫大公子的衣裳已被仵作脱下来,如今放在床头。”
这证明卫新当时已经醉晕了过去,睡觉前连被子都忘记盖。
眼看着哥哥事发之地,卫鱼脸色难看,心中忍不住泛酸。哥哥受此冤枉,当真令她难以接受。
方才她还气势汹汹如同河东狮,转眼间又变成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陆息彻心中好笑,却又一阵心疼。
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他扯了扯她的袖子,指向另处:“次日小二进门,发现阮竹姑娘时,她便是躺在那处。”
在床榻不远处的地毯上,有一块触目惊心的血印子,卫鱼走近,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陆息彻还在继续介绍:“阮竹姑娘住隔壁,这便是将卫大公子暂时关押原因之一。”
因为在真相大白之前,没有办法排除卫新强抢民女的嫌疑。
卫鱼蹲在地上,又将四周检查了一遍,忽地抬起头:“小二发现阮竹姑娘时,她的肢体可有与哥哥接触?”
“并没有。”
她不禁露出惑色。
奇了怪了,阮竹离哥哥那么近,可是,为何哥哥的衣裳上没有血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