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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卫鱼哥哥来找麻烦,陆息彻一点都不计较,反正挨揍的人不是他,而是被误以为是自己的师爷赵剑人。
可是,卫新出手的后背原因,他却不得不仔细忖度一番。
如果不是卫鱼在背后告他恶状,卫新如何会打错人?
想到此,陆息彻眼神一黯,心想,难道我真惹你那般讨厌不成?
尤其是瞧见卫鱼那副大仇得报的表情,他觉得委屈极了,自己才学满腹,一表人才,居然连赵剑人那等落榜生也比不上。
陆息彻心中不是滋味,嘴上却依然不肯讨饶,冷声道:“还能如何?自然是伤着了。”
既然他已经得到教训,卫鱼觉得自己不能太高兴,眼前之人虽然欠揍,却也未曾做过恶事,她喜色渐收,神情不自在地问道:“你伤在何处啊?”
看赵剑人那副喊爹喊娘的鬼模样,应当是伤了背和腰。
陆息彻抬起下巴,哼道:“伤了腰。”
“此事乃是误会,哥哥并非故意针对你,你莫要计较。”毕竟是他们犯错在先,卫鱼放缓了声音,不再得意。
可是,她眼睛里却不住冒出喜不自胜的精光,让陆息彻大为不爽。
他就这般讨厌,至于被打的地步?
本来,他还想趁今日告诉卫鱼他和赵剑人身份的真相,可在这时,他又忽然转了心思。
若是坦言自己是真正的陆息彻,她必定会碍于他的身份,来讨好他奉承他,这样的话,他如何得知她的真实想法?
干脆他一装到底,看看她对舍弃身份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最重要的是,他很想知道,她是喜欢弱鸡似的赵剑人,还是英俊潇洒的他。
除非她瞎了,才会选赵剑人。
陆息彻嘴角勾起,心中自信满满。即便他没了探花郎“陆息彻”的身份,也能打倒赵剑人,获得卫鱼的心,届时,哼哼,她什么都得听他的,看她再如何嚣张。
雄性征服的本能让陆息彻心情瞬间变好,卫鱼见他神情轻松,浑然无所谓,便知哥哥下手不重,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悦。
“我方才在茶舍中休憩,听邻座人胡编乱造,说我哥哥行事嚣张。我看,哥哥根本就没对你如何罢。”卫鱼鼓起腮帮子,义愤填膺地道。
陆息彻倒是愣了一下,率先想到的是,自己为何不利用“受伤”一事来博取她的同情心,再大肆数落她一番?转念一想,他堂堂男子汉,怎会需要女人的同情?
可能,只有赵剑人那等柔弱不堪的男人才需要。
……不对,受伤的又不是他,他需要什么劳什子同情?
好歹他还算是聪明机敏之人,这般想得远了,最后居然还能绕到正途上来,他感觉此事有些不对头,顺口问道:“我受伤之事未曾对外人提起,为何会沦为普通老百姓的谈资?”
“难道,不是你故意将消息放出去的吗?”卫鱼翻了一个白眼,“明人不做暗事,你就招了罢。”
“我堂堂探……不,我堂堂师爷,至于为这等小事骗你?”陆息彻背负双手,一脸的不屑。
卫鱼想想也是,他向来心高气傲,不将他人放在眼里,不大可能在背地做出毁人名声之事。不过,究此事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卫新自己。
“姑且信你一回。”卫鱼一撇嘴,气呼呼地转过身,朝守在门边偷听的丫鬟道,“碧珠,咱们回去了。”
卫鱼不打招呼便走,将陆息彻一人孤零零留下,他呆杵在店门口,半天忘了动弹。
休息了小半个月,兴许是吃食改善,她身材变得比从前稍丰满了些,人瞧着也高了不少,配上一身淡绿色的素裙,整个人终于从干瘦的豆芽菜进化成了吸饱水的豆芽菜。
还是长胖些好。
眼看着卫鱼都要走出这条小巷了,陆息彻才将自己从天外拉回来。
这已是他今日第二次走神了。
“好狠的心肠,身为我的未婚妻,居然对我的伤置之不理。”陆息彻很悲愤地想道。
原本来时,卫鱼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这会像背后有什么鬼追着似的,一路走得飞快,碧珠差点跟不上,不禁抱怨道:“姑娘,您走得太快,方才那小摊上的银镯子瞧着挺精致,您不是最喜欢银饰了么?”
“不看了,咱们快回去罢。”卫鱼总感觉背后有人,可是等她一回头,那种感觉又随即消失不见。
应该是这副身体太过虚弱,五感不强,这才容易造成失误,卫鱼只好如此作想。
可是,等她走过一处拐弯,眼前出现那熟悉之人时,她彻底恍然。
卫鱼皱起眉头,抬头厉声道:“你为何要跟着我?”
碧珠也被突然出现的陆息彻下了一跳,右手一抖,篮子里的点心撒了一地,卫鱼更气了,抬手便是一掌,击在他胸上,硬生生地让他打一个踉跄。
她手上没用什么力气,软绵软绵的一掌根本打不动人,陆息彻心甘情愿地配合她,心里美滋滋的,嘴里却硬气地抱怨道:“我本就受了伤,你还打我!”
“打你又如何!”卫鱼又是一掌过去,见他摇摇晃晃几下,又是那副即将摔倒的模样,她心中免不了得意,插起腰,故作嚣张地问道,“说!你鬼鬼祟祟的,跟在姑奶奶身后做什么?”
陆息彻斜了她一眼,冷静地拍了拍袖子,站直身子,淡定自若地道:“自然是送你回去。”
乌川县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东市赶集的巷子虽然又深又窄,对于他来说,绕路阻拦她没有任何问题。
“我用得着你送我?”卫鱼被他气笑了,她这辈子加上辈子,就没听过如此好笑的笑话,她感觉自己的眼泪水都快笑出来了。
“不必了,就凭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估计连梁柱都打不过罢?”卫鱼捧腹弯腰,指着陆息彻笑个不停。
此时赶集早已散场,夕阳西下,幽静的古巷边,熹光微雾,暖意融融,少女的倩影沐浴在余辉的彩霞中,脸若彤云,唇若红日,衬着柳梢上的嫩绿叶如跳跃的精灵,让人心甘情愿沉醉在这夏日的醇酒之中,不愿再清醒过来。
陆息彻觉得自己这趟来得挺值,自然不会再折返回去,当下一本正经地道:“时候不早了,你孤身一人回家未免太危险,无论如何,有我这男子在你身边,总归是好的。”
卫鱼狐疑地看他,总觉得他别有用心,但是他硬要跟着,她又甩不脱,只好硬着头皮道:“你离我远些,省得他人误会。”
“自然须得守礼。”陆息彻落后她一步,在离她三步之远处站定。
卫鱼哼了一声,昂首阔步地往前走。她时不时回头瞧他,心道这样也好,有个跟班坠在后头,总是一件让人春风得意之事,不用他白不用。
“喂,你想跟着我,便帮我们拿东西!”
卫鱼毫不犹豫地夺过碧珠手里的篮子,将东西全部塞给陆息彻。
陆息彻抱着沉甸甸的篮子,看着她兴奋背影,心中暗想,他是个男人,吃点亏又算得了什么?
总比让她和丫鬟孤身走在路上,被人跟踪的好。
想到此,他忍不住转过头,眯起眼睛,看向幽深曲折、却空荡荡的巷子,再确认后面彻底无人后,这才放心地转回头来。
在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后,巷子深处慢慢走出一人。
那人一身粗布衣衫,长相平白无奇,神态却是凶狠蛮横。他朝地上唾了一口,低声狠狠地骂道:“臭小子,竟被你破坏了好事。”
等到卫鱼回到宅子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各家各户门口升起了灯笼,星火点点,炊烟渺渺,饭菜的香味翻了墙传出来,勾得人心发痒。
碧珠深吸一口气,悄悄地吞了一口口水,小声抱怨道:“都怪赵公子跟在后头,奴婢都不好意思回头拿点心了……”
卫鱼在离小门二十步开外处停了下来,转身朝陆息彻道:“我已经到了,你快快回去罢。”
陆息彻挑起眉毛:“你怎的如此小气,我都已经到你家门口,你都不请我进去用饭?”他陪她走了一整个下午,她连句客套话都没有,还着急赶自己走。
卫鱼耸耸肩膀,弯了弯眼睛,“噗嗤”一笑:“好啊,我哥哥在家,你敢进去么?”
听哥哥卫新说,赵剑人怕他得很,卫鱼自以为抓住他的软肋,于是开口相邀。
陆息彻偷偷抿唇一笑,赵剑人怕见卫新是真,问题是他完全不怕。只要他开口唤一声“大舅哥”,保证卫新什么都听他的,更何况卫家让卫鱼代嫁,本就欠了他的,卫新对他有愧还来不及。
再说卫新这厮爱面子得紧,若他当真进去了,卫新恐怕还会出门请他下馆子。
陆息彻正在原地偷笑,卫鱼此时却偶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古青寨的阮竹姑娘曾在山上将一枚香囊交给她,托她带下山给“赵剑人”,她倒是没想到会在街上碰上他,忘了将香囊带出来。
“你在原地等我罢,我回去取个物件给你。”卫鱼想了想,决定让东西早些脱手,省得存放麻烦。
陆息彻露出大为惊讶的表情,疑惑地道:“你竟会好心送我东西,不会是蛊毒罢?”太阳怕是又要从西边出来了罢?
“……”卫鱼心中挺无语,气得直跺脚,指着他怒骂道:“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
陆息彻见她动了气,不禁觉得好笑,摊手道:“你都让哥哥来打我,怕是离下毒不远了。”
都怪她生气的样子好玩得紧,陆息彻觉得自己爱上这种感觉了。
二人相安无事还不过一个时辰,又开始吵翻了天,碧珠早早地退到一边,远离战场,省得遭受池鱼之殃。
卫鱼气呼呼地想:干脆下次再给他,省得他接到阮竹姑娘的信物后,将尾巴翘到天上去。
卫鱼转了转眼珠子,灵机一动,忽地咧嘴一笑:“你别走,就在此处等我,我回去之后,便遣人拿来给你。”
她才不会好心给他东西,就让他在外白等挨饿,也算是报了刚刚奚落她的一箭之仇。
陆息彻眼睛一闪,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好,我等你。”
她将情绪都写在脸上,陆息彻如何看不出?之所以耐心配合她,只是想留下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把戏。
卫鱼志得意满地推门进去,还好半路上没碰上啰嗦的赵嬷嬷,否则恢复的好心情,又要被对方尽数破坏干净。
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光是饿他一顿,实在是太过轻松,于是,她恶由胆边生,收拾妥当之后,兴冲冲地跑去前头寻自家哥哥卫新。
卫新还未用饭,瞧见卫鱼过来了,招呼道:“妹妹,你是要和哥哥一起吃饭吗?”
卫鱼拉着他袖子,淡淡一笑:“哥哥,我听说你去寻赵公子麻烦了?”揍得太轻,那家伙天生欠揍。
“哪位赵公子?”卫新顿了顿,又恍然大悟,“你说的是那个赵师爷?”都怪赵剑人太卑微,他教训完人以后,都快不记得这人了。
“是,听说哥哥你将他打伤了。”
卫新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个二郎腿,嚣张无比地道:“是我干的又如何!他寻谁告状去了?”
卫鱼本还感动卫新为她出气,可见他的态度如此,觉得未免有些过了,她身为妹妹,还是得从旁劝着些。虽然卫家家大业大,但能让哥哥名声好些,她也能稍稍放心。
“哥哥,我听丫鬟从外打听来的消息,说你将赵师爷打成重伤,如今,连乌川县的百姓开始说咱们的不是……”不仅是乌川县,她还得到陆息彻亲口的承认,卫新的确是伤了人。
听闻此话,卫新眼睛一瞪,“噌”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手掀翻桌上的景德镇茶盏,暴跳如雷地骂道:“哪个王八羔子胡乱污蔑小爷!”
“哥哥你冷静些!”卫鱼被吓坏了,她知道卫新脾气大,可他从未在她面前发脾气过,足以证明他有多生气。
卫新霍地转过身,整张脸憋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妹妹你不相信我?哥哥做事向来有分寸,我从未打过他,只是吓唬他罢了!”
“可是……”这回,换做是卫鱼犯迷糊,陆息彻分明亲口承认,哥哥怎会没打他?
卫新好半天才顺了气,鼓着眼睛道:“我根本没碰他,我只是拎起他的衣襟,吓唬他几句罢了,后来他自己腿软坐倒在地,和我没干系。”
卫新心中推测,即便受了伤,赵剑人顶多也是扭了腰。
卫鱼自然选择相信自己的哥哥,听罢,她也动了气,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难怪陆息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模样。
她真是高看了他的人品,原来一直都是他一手做局,一面在背后污蔑他们卫家,一面在她面前做好人。
岂有此理!
卫鱼一时呼吸不稳,胸口怒火直烧,烧得她喉咙眼儿一阵阵刺痛,她红着眼睛,一拳砸向案几,说道:“哥哥,此事全怪赵公子,如今他便在后院角门口外,你去寻他讨个说法罢。这一次,妹妹绝不拦你!”
卫鱼咬着下唇瓣,幸好未曾将阮竹的信物给他,否则,她还真便宜他这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