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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师道和寇仲不紧不慢地从荥阳到江阴,路上走了近一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搂搂抱抱太正常,亲来亲去也很普通:他们在旷野荒郊赛马晒亲密,在人潮涌动的市集里偷偷摸摸牵个手,住客栈的时候就依偎在屋顶上赏月畅谈天下事,露宿郊野就以天为盖地为庐、切磋刀法交流心得……总而言之,心动都是由点滴汇聚的,恋爱的日子太美好,就算是心智坚定的宋师道也扛不住这样一轮又一轮的甜蜜侵蚀。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寇仲太合他的心意了,面对着这样的一份感情,宋师道根本就没必要犹豫,他当前正在考虑的重要问题是:他们似乎应该找个时间把生米煮成熟饭了吧……少阀主越这么想、就越能感受到“百爪挠心”的滋味,但仲少爷却依旧活得多姿多彩、笑得没心没肺,根本就什么也没察觉到——这让宋师道蓦地就有些“怀念”那个全无节操的寇仲了,至少对那样的家伙“下手”,不会让他生出些类似于“诱丨拐纯洁少年”的纠结感。
甜蜜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宋师道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呢,他们就来到了江阴城里。
此时恰逢竹花帮要召开竹林大会推举帮主,良民百姓都会尽量避免出门,街上来去匆匆的都是些佩刀执剑的汉子,给这江阴城里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寇仲微微侧过头去,对跟在他身后半步的宋师道说:“城里气氛不同寻常,是否生了变故?”
沿途之中,每当入城,宋师道都会戴上那个尽掩他锋芒的面具以掩饰身份,此时当然也不例外,他改变了声线,镇定地说:“竹花帮里肯定有不少人想要投奔声势浩大的铁骑会,那根本不足为奇,我们没必要管这些杂事,直接去竹花帮的驻地里快刀斩乱麻便是。”
寇仲微微颔首,大步朝前迈去,直往竹花帮帮众的聚集地而去。眼看他们再转过几条街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却是忽然被人截下了——“噫!你是小仲?”
定睛一看,来人是个身材匀称、看起来颇有两下子武功的年青汉子,他身上穿着的,正是竹花帮香主级别的服饰——“锡良?”寇仲脱口喊出对方的名字,旧时的记忆扑面而来:这人正是他和徐子陵儿时的混混朋友之一,性子和软、却很讲义气,名为桂锡良。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同样让寇仲感到面熟的家伙,这人身材瘦削、颇有机谋,名叫幸容,也是曾经和双龙关系不错的小混混。
寇仲打量了一下桂锡良身上的衣服,只见那襟头绣了三块竹叶,不禁微讶道:“你何时升成了香主,岂非踩在了很多老家伙的头顶上?”
“全赖帮主看得起,收了我作徒弟,可惜……唉!”桂锡良感慨了一句,随即又抛开了愁绪,看着寇仲,欣喜道:“原来真的是你,初时我都不敢肯定,一年多没见了,小仲你变化好大,小陵呢?对了,你们跟的那个姓言的在去年惹了大祸给人剁了,幸好你们没被连累,之前我还有些担心呢,你们是不是远逃他乡了,现如今又怎么会到江阴来……”
关于宇文阀和长生诀的事,竹花帮里恐怕除了那个替死鬼帮主以外没人了解内情,就算是那个被双龙连累的言老大,约莫也是稀里糊涂地就做了鬼,桂锡良他们当然是完全不清楚情况的,只当是时过境迁后的旧友重逢,大家都是既感慨又高兴——乱世之中,老朋友相逢,而且大家都活得不错,实在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锡良你的变化更不小呢,”寇仲真诚而爽朗地笑了起来,打断了桂锡良久违的拢┛焖档溃骸昂眯∽樱さ迷椒7颇k蒲耍背跷揖退倒慊峄斐鐾返模幻凰荡恚
幸容见寇仲背挂长刀,笑道:“看仲少你也是容光焕发,又不知从哪里偷得了兵器,该也混得不错吧!”说着他瞅了瞅一直微笑无言的宋师道,问:“这位兄弟是……仲少你还没给我们介绍呢,还有陵少他……”提到徐子陵,素来机灵的幸容面上就带了几分忐忑,想来他大概以为徐子陵已经出事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哈!”寇仲愕然失笑,道:“陵少爷好得很,他有美妞要抱,就没和我一起……此番我来江阴可是要办大事的,”说着他指了指宋师道,介绍道:“他姓越,是我双龙帮的军师。”
“双龙帮?!”桂锡良和幸容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显然只是当寇仲在开玩笑,再回想起从前他们在当小混混的时候,寇仲就无数次提过他那创立双龙帮的白日梦了——如今又听到这个词,他们顿时生出了无穷的怀念之情。
桂锡良轻叹笑道:“别瞎吹胡侃了,小仲,我们都长大哩。要不要以后跟着我混?大家手足兄弟,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少不了你们的,今晚待邵军师成了帮主,我就正式向他推荐你入帮,当然还有小陵了,他在哪儿抱美妞呢?哈,快喊他回来吧。”
寇仲含糊地笑了两声,略过这事不提,反问道:“邵军师定可当上帮主吗?”
幸容说:“论声望地位,邵军师在帮内确实不作第二人想,只是情况却非那么简单。”桂锡良点头补充道:“现在人人都想插一脚到我们的竹林大会里,你也听过任少名吧,那个奸贼……哼!”
幸容又说:“好在如今宋阀的贵客正在我们帮中做客,否则任少名肯定会更加肆无忌惮。”
寇仲眼睛一亮,下意识地看了宋师道一眼,随即对桂锡良说:“走走,带我们去见识一下竹林大会吧。”
“带你们去没有问题,可千万不许给我捣乱哈……”桂锡良絮絮叨叨地嘱咐了起来,寇仲只一味胡乱点头,显然没有听进去,四个人就此往竹花帮的驻地而去。
本来以为有了桂锡良和幸容的带路,寇仲和宋师道就用不着一路杀进去了,想不到最终的结果还是没变——此时竹花帮的四堂之中,已有三堂堂主被任少名笼络;军师邵令周虽是犹在顽抗,但其实他心里也打了不少小九九;至于桂锡良和幸容,他们身为先帮主的嫡系,更是基本被架空了,连守门的帮众都敢给他们脸色看……
在老朋友面前丢了脸,就算桂锡良的脾气再好也忍不下去了,对着那些狐假虎威的家伙们怒斥道:“竹花帮如今还没挂上铁骑会的旗呢,你们就敢以下犯上了,要真成了任少名的走狗,岂不是连你们的爹妈都能杀了?!”
一言不合,自然是大打出手,然而大出桂锡良和幸容意料之外的,是寇仲的本事——只见他拔刀而起,表情森冷地一路杀了进去,当寇仲跨进院门时,他的身后已倒了一地的敌人,不过他们伤得虽重,却没人有性命之虞,可见寇仲下手时极有分寸。
看呆了眼的桂锡良望向抱臂而立、一脸淡然的宋师道,磕磕巴巴地问道:“敢问越兄弟,小仲他、他何时变得这么能打了?”
瞅着幸容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宋师道轻笑道:“难道两位没听说过寇仲寇大爷的名号吗?”
之前他们在扬州做混混的时候,大多是互相喊着外号和小名,桂锡良和幸容还真是对寇仲和徐子陵的大名全没了记忆,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悚然而惊——“原来小仲和小陵就是大名鼎鼎的寇仲和徐子陵!”
桂锡良和幸容顿时觉得,他们或许应该扑上去抱住寇仲的大腿才是。
寇仲杀到内堂,就遇上了那三个已经投靠了任少名的堂主,这杀戒他自然还是破了,是以当邵令周和剩下的那个堂主带领弟子们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身首分离的三个堂主和一地哭爹喊娘的帮众们……自然还有驻刀而立、威风凛凛的寇仲。
邵令周抖着胡子,颤颤巍巍地喝道:“哪里来的狂徒!你……你们……”他看见跟在寇仲身后、表情呆滞的桂锡良和幸容,激动愤慨得连话都说不全了。
“原来是寇少侠,怎么你也对竹花帮感兴趣么?”宋玉致穿着一身艳丽如火的骑装,英姿飒爽地跨入堂内,乍见寇仲,她的一双美眸就亮得令人难以直视,清脆笑道:“既如此,竹花帮就送给你好啦!”
宋玉致此话一出,满堂愕然,跟在她身后负责护卫的族叔宋爽暗暗沉思:难道三小姐对这个姓寇的小子有意思?只怕场上除了寇仲和宋师道以外,没人会不往那个方面去想了。
邵令周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怒道:“老夫敬你是宋阀的小姐,一直好生款待,可我们竹花帮又岂是你说送就送的?宋阀的手怕是还伸不了那么远吧!”
“邵军师,本小姐敬你是位老人家,也一直在和声和气地与你谈合作,”宋玉致斜了一个锐利的眼神过去,陡然变了脸色、满面寒霜,厉声道:“但你却敷衍了本小姐好几天,还敢背着我们去和杜伏威联系,真是好胆!”喝出此声,她猛地将手边的桌子拍了个四分五裂,只听“啪”地一声巨响,宋玉致半眯了俏目,冷笑道:“就凭你这两面三刀的做派,还想当竹花帮的帮主?我宋阀第一个不答应!”
邵令周的脸色青青白白,却为宋玉致的气势所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宋玉致傲然一笑,转而看向寇仲的方向,伸出玉手在虚空中点了点张大了嘴巴愣神的桂锡良,说:“这个小子倒还不错,又是前任竹花帮帮主的嫡传弟子,老人家何不心胸宽大些、退位让贤呢?”
寇仲简直就想给宋玉致高声喝彩了,他方才就下定了决心要把桂锡良推上竹花帮帮主之位了,毕竟桂锡良在竹花帮中也是有根基的,又有先帮主弟子这个极好的身份,远比他们明晃晃地安插一个双龙帮或是宋阀的人来当帮主要合适得多。
“桂锡良既没资历也没功劳,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做帮主?就凭宋小姐的一句话……我们竹花帮也不都是怂货!”站在邵令周身边的那个堂主硬着头皮开了口。
“那么,杀掉任少名算不算功劳?”寇仲目光一凝,忽然开口说道。
“什么?!”那堂主呆了呆,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犹豫地说:“你又是谁?凭什么来管我们竹花帮的内务?就算你真有那个本事去杀掉任少名,也和桂锡良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 一把温柔好听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个千娇百媚的艳丽女子莲步轻移入堂,只听她悠悠地说:“小仲本来就是我竹花帮的记名弟子呢,就算他现在有了出息、自立门户,他立下的功劳也可算在他的好兄弟锡良的身上……”说到这里,她柔柔一笑,语气怀念地说:“先帮主也是很看重锡良的呢。”
寇仲看向这女子,怔了怔,这才恍然道:“玉玲夫人。”这女子本是扬州天仙楼的当红名丨妓,后来做了竹花帮帮主的爱妾。在帮主死后,玉玲无依无靠,莫说邵令周了,其他堂主也是完全不买她的账,倒是桂锡良凭着帮主弟子的身份牵上了这条线……寇仲这才欣然发觉,桂锡良这小子也是有追求和事业心的。
软硬兼施之下,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只要寇仲杀了任少名,桂锡良就是竹花帮新帮主,一切都是如此顺利——只除了在他们准备前往客房休息的时候,玉玲夫人忽然凑近寇仲,暧昧笑道:“小仲长得这么高了,妾身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还记得当年你和小陵最爱来偷看妾身洗澡了,有一次给人抓住,还是妾身见你们俊俏不凡、相信你们终会有所成就,才让他们放人的呢……”
“……”寇仲顿时大窘不已,在玉玲夫人的轻笑声中匆匆离开,连头也不敢回——他既不敢看玉玲夫人,也不敢去看宋玉致的脸色,更不敢看跟在他身后的宋师道……
“隔着衣服都能看出她身材妙曼了,脱光之后想必更是诱人无比……仲少爷果然够风流、是真英雄。”直到他们回到客院、走进房中,宋师道才倏忽出手扣住了寇仲的肩胛,慢条斯理地说。
寇仲深觉尴尬,垂着头、红着脸说:“那都是年少无知……”
“年少无知都懂得偷看美人洗澡了,如今长大了岂不更要变本加厉?”
“哎!”寇仲无奈地哀叹了一声,说:“好吧好吧,算我做了错事,不如你揍我一顿,我们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你看怎样?”
宋师道轻笑挑眉说:“你莫不是忘了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杀任少名?我现在揍你一顿根本没好处……再说了,我又怎么舍得揍你呢?既然你自己认罚,不如我们来做点别的……”到这里他就不再往下说了,而是掰过寇仲的头,凑上前就要吻下去。
然而寇仲却是抵住宋师道的肩膀,侧开脸,拒绝道:“都说你不要戴着这张脸来亲我了,你把面具拿掉之后再亲好了。”
动作一顿,宋师道伸手摸了摸脸,愕然而无奈地说:“我忘了。”瞧这小子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可真是太没情趣了,少阀主满腔的情火都给他扑灭一半了!
松开寇仲,宋师道顺势往前走了几步,蓦地瞥见屏风后面的木质浴桶,不禁心里一动,伸手揭掉了面具,而后他扭头朝寇仲抛了个满是调戏意味的眼神,弯起嘴角微笑道:“仲少爷为什么从来不偷看我洗澡呢,难道是我的魅力不够?”
“……哈?!”
“不如今天我们一起洗好了,想看什么,都可以看个够,用不着偷偷摸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