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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木格低头走进乾清宫,跪下道:“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起磕吧。”康熙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其木格还没站好,就听弘暄笑道:“额娘。”
身形刚站稳,就见弘暄跑了过来,扬着头,闪着大大的眼睛,说:“额娘,你怎么才来啊,我刚请皇玛法去家玩。”
其木格傻笑了一声,略微抬头一看,就见安安坐在康熙怀里,双手不停的把玩着御案上的毛笔,懒洋洋的叫了声“额娘”。
其木格忙低声叫道:“安安,怎么这么没规矩,快下来。”
安安扭头对康熙道:“皇玛法,这下相信了吧,额娘好凶的。”
话虽如此,安安还是动着小身子,利索的往下爬。
爬到一半,康熙将她搂住,对其木格道:“这是你训孩子的地吗?”
其木格只有低头不语,心想,老十如今已经是身份第二贵的阿哥了,大有问鼎宝座的险恶用心,安安如今又坐在龙椅上,不知道外面会怎么传呢。
其木格觉得康熙是故意的,龙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爬上去的。
安安见有人能压得住其木格,忙笑道:“皇玛法,您好厉害啊,连额娘也怕你。皇玛法,您今天就跟我们家去吧。我叫人给您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有皇玛法护着我,我吃再多的点心,额娘都只能干瞪眼了,咯咯咯咯。”
弘暄见状,也不管其木格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丢了其木格,跑到康熙身边承欢,给自己找靠山对抗老十:“皇玛法,庄子上的人讲话和咱们不一样,您到时候一定要跟着我,我帮您传话…”
其木格一见,还好,弘暄只站在御座旁,这才安心的低头环顾四周,粗略一看,好像老十尚有人身自由的几个兄弟都在。
其木格搜索老十身影的时候不小心扫了九阿哥一眼,瞧着九阿哥满脸通红,有一丝诧异,忙又移回视线,确认了一回,没错,九阿哥这个花样美男连耳腮都是红通通的。
奇怪之余忙瞅准老十,老十黝黑的脸上没发现一丝红晕,其木格稍稍放了一点心。
老十感觉其木格的视线,忙瞪了她一眼,饱含无奈,还带着那么一丝哀怨。
其木格来不及细想,就听康熙问道:“听说你府上的产业都是留着给安安当嫁妆的?”
老十忙点头道:“回皇阿玛…”
康熙打断道:“没问你呢。”
其木格心想,那就是问我了,忙恭敬的回道:“回皇阿玛,是。”
康熙又接着问:“就一点也不给弘暄留?”
不等其木格出声,弘暄就挺着胸脯道:“皇玛法,我是男子汉,要用银子,以后自己挣去。”
康熙很慈祥的摸着弘暄的脑袋,笑道:“男子汉可不能只挣银子…”
弘暄忙点头,“我知道,我还要帮妹妹打架,谁敢欺负妹妹,我绝不饶他…”
老十和其木格忙将头压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安安还觉得不够乱,在一旁反驳道:“皇玛法,别听弟弟的,我才不需要弟弟来帮我打架,额娘说了,若以后婆家人欺负我,叫我用银子砸死他们。”
乾清宫响起一阵闷笑。
老十和其木格用心的数着地上的灰尘,装没听见。
康熙呵呵笑道:“这说法新鲜,可皇玛法将你的嫁妆银子给罚了,会不会到时候不够用啊?”
其木格忙扭头看向老十,这两孩子到底胡说了些什么啊。
老十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地面,完全没一丝心电感应。
其木格正想解释两句,就听安安道:“皇玛法,您别担心,没人能欺负得了我,不过,您还是先罚九伯好了,阿玛的先欠着,免得额娘心疼,等我钱到了手,我全送给您。”
其木格只觉得一片混乱,这是哪跟哪啊,怎么扯到九阿哥了。
只听弘暄在一旁否决道:“妹妹,你怎么还提这事啊,阿玛说过的,皇玛法不罚九伯,那是因为九伯家有那么多格格。”弘暄特意拖长了声调,以凸显九阿哥生了一群闺女。
九阿哥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众人笑声未落,弘暄又道:“皇玛法,您就先罚阿玛的俸禄好了,差的等我长大了来还。”
安安也补充道:“等额娘将钱交给我,我就给皇玛法送来。”
三阿哥见康熙心情不错,笑道:“你们求求皇玛法,没准皇玛法一高兴,就不罚你阿玛了,你们也就不用帮你阿玛还帐了。”
安安忙摇头,道:“那怎么行,做错了就要罚。”
弘暄在一旁补充道:“要不就不长记性。”
三阿哥笑道:“十弟,你怎么就老不长记性啊。”
老十充耳不闻,继续置身事外。
众人笑完后,就听康熙问道:“弘暄,你长大了后,除了挣钱帮你阿玛还银子,帮你妹妹打架,还想干什么?”
不知怎的,其木格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生怕弘暄说错了话。
整个乾清宫里也一下安静下来。
弘暄完全不知道到场内的风云暗涌,犹自老实的摇头交代着:“不知道。”
康熙没想到得到这个回答,楞了一会儿,方问道:“阿玛额娘就没给你提过?”
这下不等弘暄张口,安安就抢着回答道:“阿玛想叫弟弟当将军,跟着他去打坏蛋。”
这个答案符合老十的风格,康熙也不怀疑,只是笑道:“怎么,弘暄不想当将军?”
安安再次抢话道:“弟弟想去放牛。”
这次弘暄遭到了众人的嗤笑,这么个理想太没出息了。
康熙有点接受不了,自己的皇孙居然想去放牛,脸色一敛,问道:“为什么想去放牛?”
弘暄不知道康熙已经变了脸,还傻乎乎的分析着自己尚不成熟的想法,“皇玛法,将军好威风的,我也喜欢,可放牛也有用,牛好了,粮食就多了,粮食多了,老爷爷老奶奶病了就有钱请大夫了,黑狗他们就不用找我帮忙筹钱了。”
安安在一旁补充着,“黑狗是庄子上的,他家牛死了。”
虽然孩子的话不全面,但康熙也猜到个大概,制止了老十想详细解释的意愿,点头道:“倒是个心善的孩子。”
然后又问道:“是不是你阿玛额娘不同意?”
弘暄笑道:“阿玛一听我要去放牛就火了,还好我跑得快,他没逮着我。”
众人皆是一楞,没想到老十府里如此没有规矩,不说皇家,就是一般的富贵之家,当爹的要训孩子,也没见过哪个孩子敢跑的,就是八代单传也得乖乖在那受着,等当奶奶的出来说情。
弘暄不知道他已经成了全天下最最娇纵的孩子,还在喋喋不休的说道:“额娘倒觉得挺好,还表扬我呢。”
九阿哥心想,这蒙古福晋,开起作坊来那么精明,怎么管孩子这么糊涂啊。
康熙笑道:“那后来呢?”
弘暄拍着脑袋,双手一摊道:“可后来我看到庄子上有牛的人家也没钱,我问额娘,额娘也不知道,叫我自己想办法,我还没想出法子来。”
康熙开心的赞赏道:“有这心就好。”
说完声音一肃,对着他的一帮不孝子说道:“你看看你们,连个五岁大的孩子都不如,弘暄这点年纪就知道体恤民间疾苦,你们呢,整天锦衣玉食的,本事没见长,一个比一个混账!说着一个个都熟读经书的,朕看全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时间气氛骤然紧张,弘暄和安安还不知道康熙的厉害,不怕死的劝起了康熙。
安安贴心的拍着康熙的胸口,说道:“皇玛法,您别发无名火啊,别气坏了身子。”
其木格一惊,生怕康熙因为“无名火”三个字发飙。
还好弘暄来解围道:“妹妹,皇玛法训人那是为了阿玛和伯伯叔叔们好,额娘不是说过嘛,要不是喜欢咱们,才懒得管我们呢。”
安安反驳道:“额娘还说过,她要自己保重身体,懒得和我们两个兔崽子生气。”
康熙绷着脸,想笑又觉得失了威严,憋的有些难受,好容易转换了情绪,才说道:“孩子都懂的理,偏生你们却不知晓。”
老十一帮兄弟忙磕头认罪,其木格也只好委屈自己的膝盖,随大流跪在地上。
康熙沉默了一会儿,也不叫众人平身,只是对两孩子说道:“安安和弘暄你们先出去玩,等和皇玛法一起用了晚膳,再叫人送你们回府。”
安安问道:“皇玛法,您不去我家啊?我家的厨子做的东西可好吃了。”
康熙笑道:“皇玛法今儿没了精神,过些日子再去,今儿换你们在这陪皇玛法好不好?”
安安点点头,弘暄则说道:“皇玛法,那我们说错了话,您可别生气啊。”
安安截口道:“弟弟,你不乖,忘了阿玛额娘怎么说的,叫我们要多听,少说话,做个乖孩子,记住了,吃饭的时候不许当话匣子,不许惹皇玛法生气…”
其木格心里气得不行,原来安安记得大人的嘱咐,怎么就不知道执行呢?
两孩子叽叽喳喳的出了门后,康熙方说道:“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朕罚十阿哥银子,你觉得哪儿不对了?”
其木格跪在地上,心想,就知道没好事,忙小心的道:“皇阿玛,儿媳不敢有怨言,只是想叫十爷能有所改进,少犯错,少惹皇阿玛生气,这才假装埋怨的,想着十爷听多了唠叨,没准就真改了那些毛病呢。您也知道,府里如今也宽裕,儿媳不至于为了银钱对皇阿玛不敬。”
老十也帮腔道:“皇阿玛,她若真有所埋怨,怎么会不避讳人啊?”
康熙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但也许是想着晚上还要宴请安安和弘暄,便卖了个人情,道:“弘暄是个好苗子,难得那么小就心怀慈悲,明儿就叫他到上书房进学吧,免得被你们耽搁了。”
其木格可不想五岁的孩子就去接受填鸭式的教育,再说了,冠了一个爱新觉罗的姓,孩子若太优秀了反而不是好事,忙道:“皇阿玛,弘暄笨着呢,在南边也整天和庄子上的野孩子一起混,怕他去了上书房,反而会添乱,不如等他先学学规矩,再…”
康熙冷冷的说道:“和庄上的野孩子一起混,不也是你们同意的?两孩子谁大谁小还没摆平,朕都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好,朕听着一个叫弟弟,一个叫妹妹,还以为朕耳朵出了毛病呢!瞧你们弄的这些妖蛾子!下次朕再听到他们这么叫,就不是罚银子那么简单了。都退下吧。”
其木格心想,这全怪老十啊,非要安安当妹妹,哪知安安压根不领情,在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就一个劲儿的争当老大,老十拿安安没辙,其木格觉得安安是在找回自己的权利,也没加干涉,于是两孩子在几番争执后终于达成协议,允许各自表述,和平相处。
见康熙发了威,其木格也不敢争辩,只好为弘暄默哀。
出得乾清宫,老十的一帮兄弟表情各异,纷纷猜测康熙今天的举动到底有什么深意。
三阿哥一脸的笑容,四阿哥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其木格还没来的及细细探究,就被老十拽着跑出了宫门。
逃进马车,其木格气还没喘匀,就问道:“你怎么拉着我开跑啊,太失礼了吧?对了,孩子们怎么去的乾清宫,怎么说到罚银子和嫁妆了,怎么扯到九哥头上去了?”
老十没好气道:“不跑,等着九哥来算账啊?两个兔崽子悄悄跟在爷后面,乾清宫的侍卫肯定以为爷带他们给皇阿玛请安,就放他们进去了。两家伙不知道躲在哪的,皇阿玛正在训话,刚训到爷头上,就见两家伙跑了进来,弘暄那臭小子,一上来就说:‘您是皇玛法吗?您又要罚阿玛银子了啊?’安安也被弘暄带坏了,跟着问:‘皇玛法,九伯银子多,您怎么不罚他,光罚我阿玛啊?’你说,这叫什么事!都怪你,每次爷罚银子,你也不看看场合,当着孩子面就开始抱怨…”
老十还没唠叨完,其木格还没来得及对两孩子晚餐时间的表现表示担心,就听九阿哥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大清律例哪条写了,我银子多就该罚银子啊?我家格格多,怎么也碍你眼了啊?…”
老十一拍脑袋,轻声嘀咕道:“被两孩子给气糊涂了,怎么坐马车啊?”
马车停稳,老十哭丧着脸掀开车帘,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冒了句连安安和弘暄都会唾弃的话:“九哥这么巧啊…”
谢谢虚果和 书友09019090965的提醒,将九叔改成九伯了,多谢多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