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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雍没有想到自己的人设会这么颠倒,从经商变成了靠行医吃饭。上辈子从西南边陲到皇都,创雍人园,靠做生意风生水起,还赢得王爷青睐时,她以为像大多数穿越剧本一样,她拿女主人设,这辈子注定不平凡。
后来,果然。
死得很不平凡。
这辈子想要平凡点,却从锦衣卫大都督帐前混到了皇帝面前,似乎比上辈子更进了一步。
只是,她再不敢幻想自己是女主命了。
每行一步,都极是小心。
她对光启帝的印象,以前很是刻板。
赵焕从前很少在她面前说起兄长,最多不过说“过余严肃,对他管束得紧”,别的,就再没什么。
真到了皇帝面前,时雍发现,这是个比较好伺候的老板,甚至比赵大驴好伺候多了。
他不会找事。
交代李明昌陪着她在宫里“四处走走”,皇帝便自去喝他的苦药,批他的奏折,再不理会她。
这是个勤政的皇帝。
时雍有点可惜,帮找毒源一事也就更用心了几分。不过,此事干系重大,她对赵胤说的那些怀疑,半句都不敢在皇帝面前提及。
“姑娘,您在找什么呀?”李明昌一个老太监,跟着她走前走后,腿肚子都酸了,完全看不懂这女子的行为。
她把这个东西拿起来看一看,摸一摸,放回去,那个东西拿起来闻一闻,摸一摸,又放回去,就像没见过世面一般,看什么都稀奇,这模样瞧得李明昌纳闷不已。
“你要找什么?公公来帮你找”
时雍瞥他:“我知道我还找什么?”
李明昌愣愣着看她,“不知道那找什么?”
时雍:
背后跟着个老太监,就像多了一双监视眼睛,极不方便。可是,宫里她不熟,即使熟,皇帝恐怕也不放心由着她翻找,所以不得不让老太监跟着。
时雍想想自己立下的十日之期,叹口气。
“公公要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李明昌哭丧着脸,“公公不累。”
时雍看他累得都疲了,又不敢先行离开,笑了笑,与他攀谈起来。
“李公公,陛下生病多长时间了?”
李明昌想了想,“一年有余了。”
“起初是什么症状?”
“起初陛下为先帝爷守灵,有两日未进水米,又染上风寒,打那时候起就落了病根,后来时好时坏却也不是如今这般呕吐腹泻的”
时雍问了李明昌很多细节。
李明昌不知道她为什么问,但陛下叫他配合,他就有问必答。
时雍就着李明昌的话来分析,一开始,光启帝确是因爹娘先后去世而伤心染病,但后来是好起来了。至于“落了病根”的说法,兴许是因为他后来时断时续的生病,可能太医找不到病根,就随便扯了个理由。
要查到毒是从何开始,很难,要知道毒是什么,这更让她头痛。
在宫中待了一日,毫无所获。
晌午后,时雍向光启帝辞行,说要出宫看爹娘。
离开家一声未吭,她还真有些怕王氏撕了她。当然,她也是想去看看朱九的小老鼠抓得如何了,想要确定毒种。
光启帝正在批阅奏折,听她说完,放下笔看过来。
“还有九日,你可有主意了?”
时雍皱眉,心里恼火。
“还没有。”
光启帝深深看她一眼,垂下眼皮,“你若不怕浪费时间,随意去吧。”
时雍看他宽和,松口气,赶紧福身谢恩。
光启帝没有回答,时雍刚准备退出去,又听他在背后说道:“替朕瞧瞧太子再走。”
时雍微怔:“是。陛下。”
昨日赵云圳不敢留在东宫,搬到乾清宫来住,今日时雍忙活的时候,他被揪去读书了,也没机会见着,如今听了皇帝莫名其妙的吩咐,时雍不得不专程过去看一看他了。
赵云圳刚同太傅走出来,看到时雍,孩子原本严肃的小脸,突然绽出兴奋的光芒,刚想要往这边跑,太傅重重咳嗽一声,他又敛住神色,放慢脚步,端起了太子的威仪。
“哪里去?”
时雍看她小孩子故作大人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不过在太傅面前,她不能放肆。
“回殿下的话,陛下嘱咐奴婢来看看,您功课学得怎么样了?”
陛下嘱咐?
赵云圳不喜欢这句话。
揪着小眉头走近,离太傅远了些,他才道:“我是问你要去哪里?”
时雍诧异于他的观察力,小声笑道:“回家。殿下,告辞。”
皇帝让她来看,她已经看过了,自然得走。
可赵云圳嘴巴一瘪,不满意了。
“站住!”
时雍停下脚步,看着趾高气扬的小屁孩。
只见赵云圳突然摁住额头,愁眉苦脸地道:“太傅,我昨日受了惊吓,突然头痛难忍”
太傅知他鬼点子多,显然不信:“臣为殿下传太医?”
赵云圳摆摆手,“不必不必,我背完功课,回去歇一歇就好。太傅,你考我吧”
说罢,他飞快朝时雍挤眼睛,示意她去前面去等他。
时雍似懂非懂点点头。
径直走了
没有回头。
待赵云圳一口气背完刚才所学,摆脱了太傅的询问,赶过去找她的时候,这才发现,小媳妇早就走了。
————
时雍从宫门出来,已是申时。
回家前,她打从城门处的茶楼经过,放慢了脚步。
茶楼一如既往的热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人声鼎沸,说得好不快哉。
太阳底下没有秘密。
皇城里的事情,总归还是传到了民间。只不过,话传话,人传人,早已变了模样。
时雍从这些人嘴里了解到,楚王殿下为了照顾突发恶疾的新宠阮娇娇,对宫中的事情置若罔闻,连面儿都没有露,当真是个只爱风月不喜皇权的痴情种。
只可怜了那个如夫人陈紫玉,因为与阮娘子发生争端,被楚王殿下厌弃,差点发卖出府,早上都叫人伢子去领人了,最后还是定国公夫人出面,这事才算了了。
庶女之身,陈紫玉不知轻重,有人骂她活该,有人又说那阮娇娇是何等的天姿绝色,竟把楚王迷得神魂颠倒?
“比当年的时雍如何?”
再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时雍竟是想笑。
她刚想转头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在说她,就看到身着男装的陈红玉从茶桌上站起来。
“一介风尘女,怎堪与时雍比肩?”
说罢,陈红玉丢下银子摔桌上,转头就走。
那个被骂的男人,不服气地诶了一声,想要和她理论,陈红玉冷眼看他,露出一截剑柄。
那人咳嗽着,转开头说别的事去了。
陈红玉拉长着脸走出来,与时雍眼对眼。
气氛怪异而尴尬。
时雍低笑:“没想到你对时雍还有几分推崇之意?”
陈红玉面无表情,“没想到陛下跟前的红人,也喜欢在茶楼外面偷听壁角?”
时雍懒懒看她,“光明正大,也叫偷听?”
陈红玉斜她一眼,二话不说就走人。
时雍勾了勾唇,觉得这性子很有点意思,慢条斯理地走在她的后面,“我是真没想到,陈大小姐也喜欢到这种地方听人闲话呢。”
陈红玉头也不回,“这个茶楼有闲话,也有真话。”
她大婚前一夜,就是在这里听了那些闲言碎语,才对自己的感情产生了怀疑,然后被乌婵带走的。后来,她就爱上这里来,听那些或真或假的传闻。这是以前的她在国公府里听不到的角度,很是新鲜。
两人一前一后,许久没有说话。
陈红玉突然拧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时雍指了指前方的路,莞尔。
“我回家。”
陈红玉看着她,哼了声,放慢脚步,压着嗓子道:“听说,阮娇娇是被一个入府偷画的小贼所救?那个人,是不是你?”
时雍心里咯噔一下,惊住。
这都能猜到?
她眯起眼睛看着陈红玉。
“楚王妃不在楚王府,对王府之事竟了如指掌啊?”
陈红玉听她用“楚王妃”称呼自己,突然有些羞恼,“是我那日恰好在楚王府的后巷,看到你鬼鬼祟祟地钻出来。”
“恰好?”
时雍懒洋洋地抬眉,漫不经心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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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妃心里分明惦记楚王殿下,又死鸭子嘴硬。解不开心结,又舍不得这个男人,不肯屈服,又时不时想去他的府畔蹓跶。这当真是深情呢?”
她望向陈红玉的目光,有淡淡的笑意和戏谑,这让陈红玉脸颊烧红,既无地自容,又反驳不了,一时间气得面红耳赤。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是你盗了楚王的画?”
时雍心里沉了沉,“你不会。”
陈红玉冷笑,“我为什么不会?”
时雍莞尔,“因为你是陈红玉,定国公府最尊贵最美丽最心善最心软的嫡小姐。告辞!”
她走得飞快。
陈红玉气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