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会津上洛

大饼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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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久二年底,幕府京都守护职、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携会津藩士两千余人上洛,将本阵设在了京都净土宗本山、位于城东北位置黑谷的金戒光明寺,并于次日谒见官家,算是正式开始履职。

    太一等这位“姐夫大人”一切安顿妥当后,带着喜连川与志子、拎着些当地特产登门拜访。

    由于算是家里人来,太一和与志子被直接引入了内室,便见光枝和松平容保的正室敏姬正在训练着将满一岁的小丫头爱子走路。

    光枝对跟随自己弟弟前来拜访的漂亮女人满眼狐疑,待听闻眼前这位是又次郎老板的女儿时,一时间不胜唏嘘起来。又次郎老板早年与河西屋有过生意往来,再加上是自己弟弟的老板,光枝印象还是比较深得,想到早先那英俊儒雅的男人已经病逝,怎么能不让人深感世事无常。

    与志子的态度则要恭谨一些,她第一次听说太一家里和亲藩大名还有姻亲关系时,着实吓了一跳,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加之拿不准光枝的性子,在场间一问一答稍显刻板。不过这位到底是在京都商圈摸爬滚打了一些日子的,对于如何与大人物打交道也算是信手拈来,不一会儿便摸准了光枝的脾气,把后者哄得相当欢喜,甚至一旁陪着的敏姬也对与志子表现出了善意。

    替女眷们相互引荐后,太一便被松平容保单独喊道了隔壁小间,交流起了江户以及京都的形势。

    “我还以为幕府方面不会同意您带家眷赴任呢。”太一笑着打趣道。

    说到此话题,松平容保也是满脸无奈:“现今藩侯们都在躲事,我会津能够答应上洛就任,福井侯(松平庆永)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有那么些条条框框的。不过我最初是反对光枝跟来的,毕竟京都这边局势复杂,不知什么时候可能会有刀兵之祸,家眷随行难免会让人分心。加上爱子实在是年幼,远行多有不便……”

    “以光枝姐的性子,这京都也是风月地,肯定是不放心您一个人待这么久。”太一玩笑道。

    松平容保狠狠瞪了太一一眼,板着脸道:“京都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早先在江户时还没什么感觉,来平安京这几个月可真是吓到了,市井往来之人,不论公家、武家还是平民百姓,无不谈论攘夷之事,诸藩轻格藩士、脱藩浪士秘密结社,叫嚣武力攘夷破约,并以‘天诛’为名滥杀异见者,目前奉行‘公武合体’的殿上公家深感压力,正在逐步边缘化。”

    “端阳日时,我曾有幸与近卫关白同席,言语间能够感觉出,这位迫于各方压力已萌生退意,一旦这位也离开朝堂,朝廷的激进风向可就压不住了。”太一将这些日子来了解到的情况大体介绍了一下。

    “无妨的,前月,官家遣敕使赴江户宣旨,表明了对朝廷内部激进风气的忧虑,并认为攘夷应以外交手段为主,最终实现改约的目的。前几日我赴宫中谒见,官家同样表达了此意思,认为武装驱逐外夷存在太多不确定性,其并不认可,总体同意了上样及四藩侯敲定的攘夷方略。”松平容保倒是信心满满道。

    对于松平容保的乐观,太一持谨慎态度。要知道现今朝廷仍然保留了律令制时的运作机制,实际上朝廷和官家并不是完全划等号的,施政仍然以朝堂的殿上公卿完成,有时候朝庭所发出的声音并不一定是官家可以左右的。虽说官家现今对“攘夷”的理解与幕府已趋于一致,但很难说最终能否扭转朝堂公卿们激进的认知。

    “朝堂上的事情会逐步好起来,狮子王院宫已被解除幽禁,获准参与议政,这位在‘公武合体’派中很有威望,也算巩固一下近卫关白方的力量。”松平容保进一步说道。

    松平容保所提到的狮子王院宫,指的是曾经支持“一桥派”的朝彦亲王,这位出身于四大宫家之一、世袭亲王资格的伏见宫家,作为一桥庆喜的支持者,与近卫忠熙算是难兄难弟,同样在安政大狱中被处分。

    相较于近卫忠熙在政见上的犹豫,这位算是旗帜鲜明的“公武合体派”,或者说是亲幕府派,其意志坚定而强势,在朝廷有一批坚定的支持者,幕府将这位搬出来,就是打算在朝廷内部与激进主张的公卿实力当面锣对面鼓地硬刚了。

    “上样的意思,朝廷内部的问题,还是由朝廷内部解决,幕府直接插手,恐会酿成天下非议。”松平容保解释道。

    太一对于这种想要浪又想要立牌坊的处事方式深为鄙视,武士嘛就该干脆一些,不过对于幕府现今的处境,太一也多少表示理解。

    当下已经不是江户初年举国一心的时候了,外有西夷窥伺,内部诸藩大名心怀鬼胎,“天下”再也不是德川家的一言堂,征夷大将军行事也要顾及舆论风向。

    “对了,还有一事好叫你提前知晓。”松平容保突然道,“你之前来信,让我关注浪人清河八郎的事情,此人确实潜回了江户,不过我没能如你希望的那样将其拿住。这位不知道怎么攀上了福井侯,向幕府上了一份建议书,获得了幕阁认可,准备特准赦免其罪罚。”

    “不会是建议幕府组建浪士组吧?”太一无语道。

    “你已经听说此事了?”松平容保有些奇怪,“现今武士脱藩风潮大盛,即使是江户周边也多有浪士甚至地痞聚集,严重影响了治安,在加之上样及诸藩侯上洛在即,安全问题显得尤为突出,清河八郎上了三策,即重申攘夷、大赦天下、招募浪士。”

    清河八郎得提议从幕府角度看是合理的,进一步明确攘夷、赦免激进派人士有利于缓和矛盾,而招募浪士则可以把关东的不安定因素整合到官方平台上,大家都来给将军大人干临时工,也便没时间到街面上捣乱了,确实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此次浪士招募,幕府方面十分重视,将不看出身门第,只考核小兵法及个人理念,组成后将划归京都守护职名下由我统管,你有什么打算不妨先放放,待浪士组上洛后再决断。”松平容保的话已经不能说是暗示了,就是实打实的明示,告诉太一现今清河八郎正得用,有什么私人恩怨等着对方来京都再说,到时候是下黑手还是什么的都好办。

    “清河八郎此人心气极高,鬼点子又多,此次恐是利用幕府吧。”太一提前给松平容保打个预防针。

    “这种可能幕府的大人们已经想到了,实际上也是借用其在浪士中的威望来招募人手,浪士组组成后,其只担任顾问,负责人由幕臣们担任。”松平容保表示幕府也没有那么放心清河八郎。

    太一点了点头,心道就是大家相互利用呗,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今日宫津侯(松平宗秀)与长冈侯(牧野忠恭)交接京都所司代职役,前者明日或后日便将启程赴江户任职。晚上长冈侯于只园设宴为宫津侯送行,听闻你与宫津侯关系还不错,不若一起去吧。”松平容保邀请道。

    “我找机会单独表示吧,你们这都是将军家宗亲,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太一眼珠一转补充道,“平安京这边的风月场与足利屋多少都有些业务往来,您可别做什么对不起光枝姐的事情,回头被喜连川与志子将事情捅到光枝姐和敏姬夫人那里就不美了。

    松平容保满脸铁青,佯怒道:“你既然这么不放心便一起跟着吧,宫津侯特别提到了你,再推脱不去就有些做作了。”

    “好吧,真是的,最讨厌和你们这些‘黄带子’‘红带子’吃饭了。”太一吐槽道

    松平容保初到京都,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少,太一很知趣的先退了出去,约定赴宴时再来找自己后,自顾自到内室去逗弄外甥女了。与志子与光枝已经熟络了起来,此时也不知道因为后者说了什么,正满脸羞红回应着,这小儿女做派倒是让太一看了有些新奇。

    不知道是因为舅甥亲,还是因为太一容貌酷似光枝的缘故,爱子小丫头很腻太一,直到松平容保让人来唤时,小丫头扒在太一怀里不出来,很是让光枝哄了一会儿,在一旁“失宠”的敏姬捏着小丫头脸直呼“小白眼狼”。

    “与志姐,晚上我随义兄大人到只园赴宴,你就在此陪着敏姬夫人和光枝姐用饭吧。我们这边有藩士队随行保护,我让山口一带人留下,饭后送你回去。”太一与与志子商量道。

    自从上次的“干部大会”后,足利屋内部的反对声音已经听不到了,仅有的也无外乎嘟囔太一这位嗣子过于强势,不重视足利屋的老伙计云云,不过太一对此并不在意,他认为自己还是很好说话的,对于这种明显酸葡萄的心里,持无所谓的态度。而且将自己立作足利屋内部的一面靶子,有利于在这一时期增进大家的团结。

    “你什么时候返回江户?”松平容保走在街道上,扭头问向太一。

    这几日往来穿梭于京都,松平容保具是骑马,此时也是想抽空散散步,便带着一众护卫步行前往。金戒光明寺距离只园很近,可能这也是为何牧野忠恭将宴席地点设在此处,而未选择更加靠近二条城的三本木的原因,后者可也是片京都有名的欢乐街,定在只园便是明显照顾松平容保了。

    “准备过了年节就离开的,”太一本是这么打算,江户那边的事情倒是不着急,不过美帝援建虾夷地的几座工厂最近应当开始试生产了,当然还有安德鲁·卡耐基牵头的钢厂,也捣鼓了一年多,来信上说已经开始稳定出钢了,太一很想去亲眼见识一下,不过既然松平容保这么问,很大可能是不希望太一这么快离开,“您这里是有其他安排吗?”

    “嗯!这两日与宫津侯沟通,深感京中的激进浪士数量着实不小,现在他们依仗长州、土佐两藩的支持,以及殿上公卿们的煽动,越发不受约束。萨摩的队伍已经归藩,现今诸藩离心离德,上样上洛在即,万一长州、土佐会同激进浪士们犯上,单靠我会津一家有些吃力,总不能真的指望那所谓的浪士组。”松平容保边走边道。

    很长一段时间,松平容保与太一就通商屋在虾夷地的一系列经营,都有些心领神会的意思,很多话并没有挑明过。太一此时听这话,松平容保竟然是想要借助通商屋的武装力量。

    这种事情有些敏感,虽然太一不相信幕府的人都是瞎子,通商屋在虾夷地的小动作可能已经落入有些人的眼中,但那毕竟是天高皇帝远,在很多人看来那里算不算岛国领地都两说,对于太一的“瞎搞”多数时候是当奇闻轶事来讲的,不过一旦虾夷地的这支队伍投入到畿内,后续影响及议论如何就未可知了。

    “我那点人不过是小打小闹自卫而已,怎么能当正式的兵士来用。”太一试探道。

    “你带人突袭三本木的事情,宫津侯都跟我说了,这可不是小打小闹说得通的。”松平容保鄙视道,“你也别在这里试探了,我知道在虾夷地豢养私兵有些犯禁,但此次是诚心诚意邀你助我,如今大厦将倾,诸藩大名人人自保,咱们顶不起来的话,幕府存亡都在两可,哪还管那么多限制。”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没有一点私心在里面,太一是没想到松平容保真的把京都守护职这个位置当事业干了,此刻总不好泼冷水也让其随大流自保。

    一直以来,太一对于介入历史事件十分谨慎,因为他模模糊糊有所觉悟,历史似乎是在不断自我修正的,他没有胜天半子的自信,以一己之力改天换地怎么听都有些玄幻,因而太一在做选择时,往往本能的在寻找更顺应历史发展方向的选项,此时要站在明知道极有可能失败的一方,是需要勇气的。

    从光枝和阿元考虑,太一明白自己和高须兄弟俩捆绑得着实有些厉害,现今松平容保出言求助,自己很难回绝。不过此番对话,起码让太一知道,松平容保对局势的严重性已经有了很深的认识,他之前是很担心松平容保被《御家训》蒙蔽了双眼,一门心思冲在第一线。

    “五百人,不能再多了。”虽然虾夷地民兵队的规模这两年在不断扩大,但太一觉得还是得低调一些,少派些人来,能提供必要的防卫力量也便够了。真的出现战事,这些人足够掩护自己及松平容保一家撤到兵库港,然后乘船回江户或者虾夷地。

    “嘶!”松平容保闻言驻足不前,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太一,显然被对方给的这个数字惊到了。按照早年间万石五百人的养兵极限标准,通商屋这已经是有小藩侯的实力了,而且现今各藩武备废弛,为了节省开支,万石左右的小藩,藩士只有数十人的不在少数。

    松平容保还想到一节,既然给出了五百的数字,按照他了解太一的尿性,手中必然还留有后手,虽然不知道通商屋私兵的战力如何,但仅拥兵规模来说,已经不容小觑了。

    太一看到松平容保的表现,知道自己虽然一直在强调低调,但……tmd这次还是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