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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不知换了男装,带着她离开南京向苏州行去。来到南京城门,远远地看到很多百姓围着墙上的一个什么告示指指点点。
廿廿喜凑热闹,也走了过去跟大伙一起瞧着。只见那告示上画了一个人像,说是寻到这个人赏千金。廿廿凑过去仔细看着那图影画像,只觉得有些面熟。不由喃喃地道:“这姑娘,看着倒是有些面善,却是忘记在哪里见过了。”
众人见廿廿说话,朝她看去,有眼尖的人便说道:“这画像上的姑娘倒是和你这位小哥长的很是相像呢,难不成是你家亲戚?”又有人道:“赏金千两啊!小哥儿,这要真是你家亲戚,你可就发财了!”……
廿廿瞪大了眼睛,一脸迷惘,被众人说的有点懵,又仔细看了看那画像,这才反应过来官府寻的人应该就是自己。
“官府为何要寻我?我和这里当官的从来不认识啊?难道是天哥托了官府的人来寻我?”廿廿心中思忖着,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赶紧跟爹出城回家,看你这表妹还在不在家,咱们爷俩也好挣这千两黄金啊!”廿廿只听一个声音从耳后传来,接着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一揽自己的肩膀,便将自己揽走了。原来正是云不知。
“你和这南京府到底什么关系?官府先是派兵围了你住的客栈,后面又重金寻人。”云不知在廿廿耳边低声问道。
廿廿使劲晃了晃脑袋,一脸迷茫:“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南京官府的人。”顿了顿,又道,“不过双福居下面的官兵却是小王爷派的,不是南京的官府。”
“哦。”云不知心中了然,点了点头。眼见城门检查的严,云不知将廿廿拉到一边,从怀中掏出两个煮熟的鸡蛋出来,剥了壳递给廿廿,命令道:“放嘴里。”
廿廿又一脸发蒙,但早上正好没吃饭,笑嘻嘻拿过鸡蛋说道:“谢谢伯伯!”说着,便一口咬了下去。
“不是让你吃,是让你放嘴里!”云不知有些急了。
廿廿一边嘴里嚼着鸡蛋,一边呜呜地说:“放嘴里不就是吃吗?”
“是这样!”云不知一边说着,一边鼓起自己的腮帮子,用手指戳着自己两个腮帮子道:“是把鸡蛋放这里……”
廿廿恍然,却依旧拿着鸡蛋,护食道:“那这两个鸡蛋最后也是要给我吃的吧?”
云不知不耐又无奈地道:“都给你。”
廿廿笑了,高兴地将两只鸡蛋塞进嘴中,瞬间,两个腮帮子鼓了起来,就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一个腮帮子大些,一个腮帮子小些。
“好!走吧!”云不知带着廿廿向城门走去,快到两个人通过检查的时候,云不知将水囊递给廿廿道:“喝口水。”
“啊?哦。”廿廿并不知道云不知为何让自己喝水,但还是拿了水囊喝了一口。瞬间,她的脸整个皱了起来,五官拧到了一块。完全看不出她本来的模样了。
“啊!竟……竟然是醋……”廿廿皱着眉头说着。而此时,两个人也已经过了门口的守兵,顺利出城了。
“伯伯,你这也太坑人了!”廿廿酸的都要流出眼泪来了,将嘴里的鸡蛋也一股脑地吐了出来,“你以前也是这么坑倩儿姑娘的吗?”廿廿不满地抱怨。
云不知听廿廿提到女儿,立刻冷了脸,一声不吭地独自向城外走去。廿廿自知失言,将吞出来的鸡蛋又塞回嘴里嚼着,呜呜囔囔地叫着“等等我”追了上去。
两人这一路走着,云不知一直一声不吭,廿廿则耐不住寂寞,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聊聊那个,还故意给云不知讲笑话听。云不知却一直沉着脸。
看看天色已然过了晌午,两人来到一条小河边,河边是一望无际的茵茵的青草地和一片油绿绿的小树林。蓦地,只见廿廿一下子蹲到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云不知自顾自地走着,忽地发现没了廿廿,忙回过头来找,只见廿廿正蹲在小河边,一对小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在生气。
云不知退回来,冲廿廿低声道:“走。”
廿廿不高兴了,撅着嘴道:“人家从早上到现在,只吃过两个鸡蛋,却走了这许多路,我走不动啦!”
云不知冷冷地道:“刚刚在集市上不知是谁见了人家卖的东西哪个都想尝一尝,吃的兴高采烈的。”
廿廿听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却强词夺理道:“你那么小气,不肯花钱,集市上的那些东西不给钱,人家只给尝一小口,哪能吃的饱。”顿了顿,干脆坐到了地上,死皮赖脸道:“反正我是一步都走不动啦,要吃饱了才能走。”说着,拿眼去偷瞄云不知。
只见云不知脸色沉得似乌云一样。廿廿心中一阵打鼓。她心中虽认定云不知是个厨子,但这段时间跟这个“厨子”相处下来,却觉得这个“厨子”并不像她想象的大多数厨子一样和蔼可亲,再加上中间隔着一层“杀女之仇”,所以心中不由对云不知有几许畏惧。
只见云不知听了廿廿的话,头也不回地就向前走去,似是要把自己丢在这荒郊野岭独自而去。廿廿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越来越不安,刚想站起来追上去,却见云不知自树林中捡了一段树枝出来,径自向小河边走去了。原来却是去抓鱼。
廿廿大喜,也跑着去捡了一根树枝,奔到河边和云不知一起抓鱼。云不知见廿廿来了,也不去看他,只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不是一步都走不动了吗?”
廿廿冲他皱皱鼻子,伸伸舌头,笑道:“我说了一步都走不动,但你没见我是跑来的嘛!”
云不知无奈地摇摇头。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廿廿的烤鱼已然吃进嘴里了。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交口称赞道:“伯伯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名厨啊!你拿手的烤肉我不知道,但这烤鱼啊,当真是一绝!”说着,已然吃的满嘴油光,“若再有点酒就更美啦!”
云不知从腰间解下水囊,递给廿廿。廿廿刚想去接,忽地想起早上那一口老醋,忙又缩了手,“谦让”道:“不用了,不用了……”云不知拿回水囊,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廿廿这才知道云不知早已将醋换成了酒,不由连咽了几下口水。
不一会儿,两个人都吃饱喝足。廿廿躺在河边的大石头旁晒太阳,云不知坐在她旁边一口一口喝着酒。许也是有些累了,或者也是被这河边美景吸引住了,云不知却没有着急催促廿廿赶路。
午后惬意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这一老一小身上。
“表妹,你别哭了,我带着你远走高飞!”忽地,只听一个男人焦急又有些温柔的声音说道。
廿廿立刻睁开眼睛,向四周望了望,只见远远地走来一男一女,衣着打扮倒都很是精致齐整。廿廿只听那男人说了一句话,立刻八卦之心爆棚,拉着云不知躲到了大石头后面。
那云不知正喝着酒想着心事,却不想一把被廿廿拉了过去,酒囊差点洒了。刚想冲廿廿发火,只见廿廿兴致勃勃地盯着远处道:“伯伯,一起看戏呀,应该比台上唱的还好看呢。”云不知向远处瞧去,见是一对青年男女。他心中对这些年轻人的情啊爱的早就没有了丝毫兴趣,但却忽地想起倩儿小时候拉着他一起恶作剧时的情形。那小女孩儿的脸上也是写满了天真无邪与顽皮好事。
只听那远处的女子说道:“爹娘已将我许给张公子,我若与你私奔,自己的名声是小,却是会陷爹娘于不义。万万不可。”
那男子道:“之遥,眼睁睁地看你嫁给别人,你可曾想过我心中有多痛吗?”那痛苦已然自声音中溢了出来,“都怪我碌碌无能,又家徒四壁,姨夫、姨母自然不肯将宝贝女儿许配给我。”
“表哥!”那女子焦急地唤了一声,又道:“都怪我爹娘贪慕虚荣,看上了张家的财势。你如今已中了秀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娇妻美妾定不会少,却不要再为我伤情了。”她说着,声音已然有些哽咽。可见这些话并非由衷。
“你若嫁与良人,我便也不再纠缠,但张家公子是城里有名的花花公子,还未成亲,家里就好几个通房丫头和外面买来的姬妾,你就这样嫁与他让我怎能放心!”那男子的声音里透着焦急与深情。
女子不再说话,呜呜地哭了起来。
廿廿心中一动,忽地冲云不知小声道:“伯伯,帮我个忙呗?”
云不知冷然道:“不帮。”
廿廿:“好伯伯。”
云不知:“不帮。”
廿廿:“哼。”
夜,织了一只密实的网,结节处缀着闪亮的星。夜空寂然而辽阔,星河灿然,无声地流淌。只是那绚烂,如此遥远,又清冷。
夜空下,却燃烧着一片热闹的红。张家是城里的大户,娶的又是当地家室显赫的薛家大小姐,排场自然非同一般。
这是廿廿第几次看到娶亲了?第一次,还小。茫茫大漠上,她与尹天旷相互依偎着,看着一群五彩斑斓又热热闹闹的送亲队伍越走越远。从那时开始,她知道了什么是成亲。“就是两个人一辈子在一起。”黄昏的夕阳,照在身上如天哥的肩膀般让人感到踏实、温暖。
第二次,该是白雪寒与尹天旷成亲了吧。但廿廿不知道那究竟算不算成亲,一乘小轿,白雪寒——骄傲又美丽的雪山派圣女,便成了天哥的人。
第三次见人成亲,该是在从京城来南京的路上。而正是这次,给了廿廿些许灵感。
张府家大业大,光酒席便摆了几十桌,从前厅一直摆到了后花园。院子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每个人脸上都堆着笑,或真情,或假意;客套声、寒暄声、恭喜声叠成海,在夜色中横冲直撞。
喜堂,便设在了大厅,布置得灯火辉煌,挂着大红的灯笼,贴着大红的喜字,桌上铺着大红的桌布,空气里流淌着大红的喜气。屋子里四处摆着各色鲜花。此时夏初,各种花卉开得正盛,只是这鲜花的香气却被浓烈的酒气遮没了。
大堂中央,坐着喜气洋洋的四个人。正是新郎与新娘的双亲。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意。在他们心中,这门亲事该当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大堂中也坐满了来客,是这婚宴最热闹的点缀,客人之间有相熟识的聊着天,推杯换盏。有不熟的尴尬地客套着,揣度着对方的身份,是否有利用价值。桌上的饭菜都十分精致,那是张家的面子。
正热闹间,只见一对新人被喜娘引着走进厅堂。两人在喜娘的“摆弄”下站好,只听司仪大声喊道:“吉时到!行礼!”众人忙住了口,笑容满面地注视着这对新人。
“一拜天地!”司仪高声喊道。那对新人便冲着众宾客的方向缓缓拜了下去。
“慢着!”忽地只听一个声音高喊。新郎和新娘心中一惊,又都站直了身子。
只见一个瘦小的汉子从宾客中走了上来,那汉子穿了一身米黄色粗布衣服,头上戴了一个黑色的网巾束发。焦黄的面皮,脸上两撇小胡子,粗眉大眼,左脸上赫然一道蜈蚣似的疤痕,从颧骨一直裂到了嘴角。
众人见了这疤痕,不由心中都是一惊。那汉子旁边还跟着一个汉子,只是这人长相甚是普通,又穿了一身极为平常的灰色长袍,众人都没有去注意。
“此山是我栽,此树是我开!”只听那汉子说道。宾客们听到这儿,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皱了皱眉头。那汉子旁边的灰衣人忙用胳膊拱了拱他,那汉子清了清声,改口道:“此树我是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说着,从腰间拿起一柄折扇,打开来举到胸口摇着,姿势倒甚是潇洒。
众宾客更是懵了,这儿哪儿来的树,哪儿来的路啊?这好端端的也没出门,就在家里办个喜宴,这劫匪也会从天而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