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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路返回不是难事,这里更不是一处死地,当时的李家人建造出这个假山谷,总是要出去的,又没有古时殉葬那一套,升降的机关在壁画上,唐三藏背的书囊中,歪歪斜斜的露出一角来,因着色彩艳丽深重,平常看不出,仔细摸上去,却能感觉到细微的凹凸感。
下面打的厉害,对上层倒是少有损毁,不过其中一幅凤凰裂开些许碎碎的裂缝,像凤凰泣血。
按理说,李家这些年血脉流散出去的不少,不会才她们见过那些‘它’,幸好李家人心狠,自己拿自己的先辈下手,消减到这么少的数量。
但‘它’远远还没到完全灭绝的时候,这里不是‘它’的源头。
待她们一行从墓地洞口出来,外面雨已经停了,深秋时节快要冬至,又下过一场雨,空气很冷,潮湿的水气黏在身上脸上,仿佛要结出一层霜来。
破晓才过,天亮的晚,现下还是满天星斗,乌云散去,星辰闪烁明亮。
泥土冰凉微软,马上就要冻僵,深林很大,可李家墓园离得深林边缘不远,只是绕了一些,她们体力强于平常人,也不觉十分疲乏。
未免惹人怀疑,开来的车停在名仁会馆的停车场,刻意选了两辆常在名仁会馆出现的车型,也不用她们自己取去,吩咐门童去取车就好。
她们里面就沈凝看上去还比较干净,这工作当仁不让是她担下。
上了车打开空调,几人才觉湿冷好了些,只是水雾凝在身上,空气一暖都化了,湿漉漉一层沁着贴身的衣服,很不舒服。
沈凝开车载着慕颜夕和道长,高昭然自觉地坐去副驾驶座,而李墨凡让叶纯白载着送回家去,这里的人跟她感情淡,心更淡,多少有些不想接触的意味,唯有叶纯白跟她家有生意往来,联系千丝万缕,总不能让主顾家的大小姐自己走回去,何况她一身泥污血迹,让人看见了还不露馅。
高昭然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摸索着在背包里翻半天,把手朝后面一伸,“老妖精,我没带干粮,你有东西吃么?我快饿死了。”
坐在后面的慕颜夕闭着眼,闻言扯过旁边的背包扔给她,“自己拿。”顿了顿说:“我们在下面几天了?”
沈凝发动汽车,慢慢开上近郊通往成都市区的公路,“两天三夜。”
副驾驶的高昭然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拿出面包蛋糕火腿肠撕开包装袋就啃,看她吃相不雅,却不曾有丝毫碎屑掉落。
慕颜夕睁开眼,瞅着窗外蒙蒙亮的天,“时间过去挺久了,那么一个地方都能耽搁,真是。”她转身,伸手在萧墨染手上捏捏,“墨染你饿不饿?”
她是妖,全靠一身妖灵,平常按时吃饭不过是她喜欢凡人做出来的美食,如果没有,纵然十天半月不吃东西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其他人不同,都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怪不得道长看起来又瘦了不少。
萧墨染望向她,漆黑明亮的眼睛透明如水,摇了摇头,与鸦神一晤都在幻梦中,清醒时间不长,不觉得饥饿。
慕颜夕嗯了声,推几下副驾驶吃的欢畅的高昭然肩膀,“降头师,把面包给我几个。”
高昭然头都没回直接塞回几包来,慕颜夕撕开塑料包装递给萧墨染,“饿了太久骤然进食太多会不舒服,你多少吃一点,我回去给你熬粥。”
萧墨染接过面包却没动,只柔声回道:“我不饿。”
慕颜夕眨眨眼,眼尾轻轻的勾着,看起来妖娆放肆,凑近萧墨染耳边说:“道长这么不听话,是要我喂你呢?我倒是很想喂你,不过喂的方式怕你受不了。”
慕颜夕话说的露骨又十分不正经,吐息温热,含着淡淡的馥郁香气,细密地覆上萧墨染□的脖颈肌肤,她离的太近了,几乎能看见萧墨染脖颈上细致的肌肤纹理,她的耳垂悄然泛红,不多时,连着耳垂旁的肌肤也泛起隐约的红来。
萧墨染抬手按在她肩膀上将人推回去,瞧了许久,长睫微颤,这才低了头,一点一点撕下面包吃进去。
高昭然一肚子坏心眼,眼睛瞄了瞄专注开车的沈凝,心里暗暗计较沈凝跟她为难,把握机会说:“老妖精真是太无耻,难道这么喂面包就能变甜吗?来来沈小姐,咱们也试试,你开车不方便,我喂你吧。”
她细白的手指捏着一块松软的面包递在沈凝唇边,丝毫不管紧紧抿唇的沈凝表露无遗的拒绝。
沈凝面色一僵,眼角冷冷的盯了眼高昭然,手指扣在方向盘上,衬着她洁白的肤色和肌肤下隐隐透明的青色血脉。
高昭然仿佛识趣般收回来,目视前方慢慢吃东西。
沈凝神色稍有松动,开口道:“我……!!”
高昭然这性子怎么会轻易放弃,趁她开口要讲话,飞快的将面包塞了进去,同时堵住沈凝下面要讲的肯定不好听的话。
沈凝脸色阴的都快滴出水来,手上青色血脉绷紧的快要断掉。
高昭然不知死活的靠过去,腻声说:“沈小姐,本姑娘亲手撕下带着麦香甜腻和护手霜味道的复合面包,甜不甜呢?”
沈凝吞毒药一样吞下面包,狠道:“甜你奶奶个头。”她真想把这牛皮糖扔出去摔个四分五裂。
“瞧瞧,瞧瞧,同样一招,小道长的反应就挺可爱,怎么到你就这么凶残?哎呀,你凶成这个样子,小沈啊,以后可没人敢娶你。”
高昭然冲她挤眉弄眼,一副要乱点鸳鸯谱想给沈凝办一场相亲大会的节奏。
沈凝突然平静下来,幽幽的瞧她,唇边微勾,泛着从心里透出的冰冷,“你心里乱就自己找个地方去哭,哭死哭活都没人管你,少拿我寻开心。”
慕颜夕淡道:“降头师,你既然不想说,我们不会问,不过你的家族有我需要的东西,我是一定会去,你要不要带,自己考虑清楚。”
高昭然不说话了,倚在车椅背上良久,低低的应了声。
慕颜夕看向萧墨染,之前那种陌生和绝望感在慢慢消失,她们之间仿佛更紧密了些,什么都没变过,她斟酌一番道:“墨染,我没有见你单独出去几次,你是什么时候跟乌见尘遇见?”
萧墨染手上的念珠一颗一颗滑过,身影清冷,她的眼睛亮亮的,目光柔和,“我只当你早就猜着,不会再问我。”
慕颜夕尴尬侧头,偏过些许,强撑着唬人,“我不知道,最近天气冷,冻笨了,想不出来。”
前面高昭然噗嗤一声,勉强压回去的笑声呛的她直咳嗽,狐狸变笨了,这话说的真是傻,蒙人都不找个合理点的。明明想亲口得到答案还要装着毫不在意。
萧墨染似笑非笑,看的慕颜夕越来越窘迫,“知道该问什么,什么不能说,倒也不算笨的无可救药,我同乌施主只见过一次,半月前,我返身回去寻念珠,是因着见到乌施主独有的黑色翎羽,她次次出现动静颇大,黑羽现,乌施主必在不远处。”
“那你们说了些什么?”慕颜夕问道。
萧墨染沉声说:“乌施主并未过多言语,只是言明不久后我仍能见她,心中疑问思虑,她或也可在那次同我讲明,但需事事与你一道,去与不去,全在我。”
慕颜夕想了想,语气有些缓慢,“那你这次见她……”
“此次并无不可对人言说之语。”萧墨染坐的端正笔直,随着车子的开动微微晃着,手间念珠停了,“乌施主生于西周成王十一年,是得长生之人,造七绝圣殿并非惩戒族人,而是守,或可算作守天下苍生安危,至于她事事要你去做,无关她能力多寡,不过是在世间,人多难以企及于她,可乌施主仍有力不所及之事,才安排铺路,遣你去做。”
“她守苍生?”慕颜夕像是听见一个笑话,“她杀的生灵几乎要和她守的一样多,还说什么守护苍生,西周,到现在两千多年了,难怪有人说她老不死,原来真活了这么久。”
萧墨染抬眸看她,那些许淡笑也散了,“勿论乌施主几番作恶,她的确守护苍生,若无她,你我族人,便不知道还是否存在,她要我等做事颇多,想来往后还有见法。”
慕颜夕道:“她就跟你说了这些?有别的么?”
萧墨染点点头,“是,再无其他。”
慕颜夕还想说什么,只是瞧见萧墨染捏着念珠的手朝她晃晃,示意她不要说出来,心里的想法也就此忍下。
在她看来,乌见尘虽喜愚弄他人,可也不是随意做些无所谓事的人,她一贯神秘难测,这次邀萧墨染去却是大张旗鼓,甚至不惜幻梦一场来同她说话,可说的话也不见得就是什么要紧的事,听上去平常的很,若是要说,大可不必这么费周章。
如此一来,恐怕鸦神多此一举,恐怕另有深意,若不是跟李墨凡有关,就是欲盖弥彰,重心必然就在此行的人和事当中,按照萧墨染的说法,鸦神也有力所不及的事,那是不是她也可能会被一些其他平常情绪所影响,无人察觉只不过一来她往日心性深沉,藏而不露,二来自己又一叶障目,一味的认为她无所不能,所以想错了地方。
慕颜夕侧身,状若躲过前面开车的沈凝,“我是上古三大狐族涂山氏嫡脉,虽然族中势弱,不复以往的风光,但传承和记载却少有缺漏的地方,可我不曾见过有记载过这次看见的九尾天狐,我没见过她,她好像对我却很熟悉,最可能,她是其他两族的九尾妖神。纯狐古时就和人族纠缠不清,血脉早就驳杂不纯,少有九尾天狐修炼出世,三大狐族中,又是有苏氏的狐狸好战,这就造成那时候虽然我族狐狸心智聪慧都比有苏氏高,但是九尾天狐反而出的没有有苏氏多。”
她笑了笑,继续道:“说起这事我还有一点感到比较奇怪,有苏氏的九尾天狐多,可在那时候巫妖连年征战不断,陨落身死的也不少,怪异的是,有苏氏为三大狐族主战方,死的狐狸也最多,但是九尾天狐的数量不减反增,就像是整个天狐部族的九尾天狐都出在了有苏氏。”
萧墨染沉思片刻,道:“妖族妖身强横,非人所能硬抗,心智早开,得天独厚,未必比人弱去多少,但狐妖为妖中王者,修成九尾不易,有苏九尾天狐众多,远过其余两族,其两族必然心生警惕,不肯罢休,莫非丝毫端倪都未曾查探出?”
“查是查了,不过一无所获,我族中的记载也只记到怪异的地方,然后就戛然而止,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后来人再去弥补添加。”
慕颜夕叹息说:“我感觉现在就像是结成的死结,没一条线能扯的动,更别提解开。”
高昭然听了半天,插嘴道:“你现在是没法下手,可是老妖精你想过没有,看起来不相干的事不一定没联系,另外,看上去很重要的事其实不一定很重要,可能就是一条废路,你得认真去看哪里是你真正需要重要的线索,哪里是来蒙蔽你的眼睛,取舍,取舍,取了以后才有舍,舍了以后呢?没准就是正确的方向。”
有人当局者迷,有人旁观者清,心思太重思虑过多在某些时候反而不是好事,容易被错综复杂的事情扰乱方向,反而一点点偏离最开始的地方。
慕颜夕沉心细想,高昭然说的不无道理,自己事事都觉重要,哪个都放不下,才会理不清楚头绪,现下道长为衍灵术所困,很多事和想法是不能告诉她,那也就只有自己去想,道长适当提点就好。
如此从头梳理一遍,西寓路小学,她拿到了第一块青莲玉璧,以后周武王陵,峨眉山,都拿到一块青莲玉璧,每次自己没线索的时候,明里暗里都会受到鸦神的提醒,而她言谈话语里,也不无必须让她拿到命令,如此一来,青莲玉璧所在的地方估计她都知道,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在那儿,倒是省了一番功夫,自己的能力暂时反抗不了,她有什么好顾虑的,非要自己一点一点去摸索。
难道是不到时候去拿么?还是她知道地方,不过因为不能进去,她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而自己另有用处,不能死,所以才让我慢慢摸索,把握更大一些。也不对,周武王陵和峨眉山她都来去无阻,可见这个可能准确性很低。
另外一个问题,鸦神一个一个提示青莲玉璧在的地方,这么安排提醒,是否有规律可寻,如果她不是先去第二个提示的地方,反而去了第三个呢?
莫非所有地方的早晚,都有顺序么?
作者有话要说:昆仑墟第二章
盈满涣云楼的锣鼓梆子声逐渐停歇了,或婉转或低泣的唱腔声音也在梆子声渐消里落下帷幕,台上艳抹倾城的女子在一片片叫好打赏声里略略一福,姿态虽是端正恭敬,可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崇敬可言,倒像台下不过一群盲目听琴的畜生,不值待一般。
二楼东侧二间雅阁的纱帷撩起一角,冰冷的女子音色在新雪融化成雾的时候更寒凉了些。
“东海王府客卿,久闻梦妆姑娘昆曲之名,如今特来请见,尊上邀梦妆姑娘上楼一晤。”
楼下听到东海王府客卿,立时变得雅雀无声,适才叫好叫的声嘶力竭的小厮也都往后缩着脖子,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团塞到桌子底下。
东海王府客卿的名头甚是响亮,在东海城少有人不知晓,传闻这人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姑娘,常年带着一张面具,身边随侍四女六男,自南疆那苦寒之地而来,能从那毒瘴遍布,毒虫满地民风彪悍诡异的南疆出来,可见其本事,自到东海王府便被东海王奉为座上宾,更是门人客卿之首,威势风光一时无两。东海王仁爱之名远播,多有刺客深夜行刺,可刺客勿论多少,不消一盏茶的功夫,都会被王府里的护卫抬出来,有些百姓仗着胆大偷偷跟着护卫去埋尸的地方瞧过,回来时却无一例外被吓的肝胆俱裂,大抵都快疯癫了,听几个还算清醒的人说,刺客死相奇惨,或是只剩一具白骨,或是被什么咬的宛如腐朽的树木一般,更有甚着,全身都被挠烂了,心肝都漏了出来,染的包裹尸体的席子都是深红的。
如此怪异残忍的手法,断非王府其他门人客卿所能为之,揣测下,怕也只有南疆来的那位能如此行事。
时日长了,有人听着她身边随侍的婢女称其尊上,久而久之,王府内外,乃至整个郯城,东海王之下,皆称那人为尊上,便是那些王孙贵族,高官显贵,也礼敬有加。
一袭戏服衬的竹梦妆身姿玲珑窈窕,一举一动极美极柔,浓重的妆容遮住了她的脸,眼眸微挑,十分的漂亮,只见她躬身一福,道:“多谢姑娘抬爱,不过小女子戏曲方歇,容妆不整,又逢此戏服加身,难免轻浮了些,恐冲撞了姑娘,姑娘既有心相会,必能体谅,不若改日再来,小女子扫榻烹茶,恭候姑娘。”
雅阁里的纱帷放了下去,片刻后再撩开些,楼下不少人挺直身子偷摸朝楼上张望,可惜撩开的太少,难以看清雅阁里的人。
那人缓声道:“我既诚心相邀,怎会嫌梦妆姑娘容妆不整,其后昆曲仍唱,却不再是梦妆姑娘。想来别无他事,姑娘念我心切,又何必推辞。”
竹梦妆遥遥望着远处正中第二间纱帷颤动不停的雅阁,索性答应了:“如此,姑娘莫怪小女子失礼。”
她转身下台,从涣云楼木梯上一步步走上去,仿佛是多年唱戏的习惯,步伐姿势总拿捏着些,细碎的犹如仍在戏台上。唇边虽笑着,眼眸清清凉凉,如同涣云楼外石砖青瓦上不化不融的白雪。
竹梦妆走到东侧雅阁前,已有人闻着脚步声远近适时地撩开厚厚的棉布帘子,里面好似才燃着装满木炭的黄铜炉,还不曾暖了冰凉满溢的雅阁。
不远处的她纤腰一束,洁净纯白的衣袍衬着她纤瘦的冰肌玉骨,衣摆腰际处纹绣了精致的银纹翎羽,肌肤胜雪,眉目想来亦是如画,可却在脸上遮了面具,只露出润泽精细的下巴,手上攥着乌黑的木珠串,随意的拿捏在手上,见她进去,便朝这里看过来。
眼眸恍若深潭,漠的不成样子,仿佛泛着风雪过后的寂静和冰冷。
撩帘的女子让竹梦妆进来,便抱着雪白的貂绒披风站在她身后。
竹梦妆见多了繁华般锦簇的美人,她更是被天下人誉为第一美女,可见了她,仍在心里忍不住的赞赏。
她的冰冷飘逸,淡漠疏离,身上莫名的凝着些阴狠在,融成让人难以抗拒的意味,更是这般人间难寻的美。
她抬手,手指修长白皙,如同美玉,“请。”
竹梦妆也不矫情推脱,坐在她对面的软椅上。“姑娘如何称呼。”
她淡漠的眼眸望着她,似有些许笑意,“我姓乌,乌见尘。”
“原是尘姑娘。”竹梦妆笑容可掬,神色变的极快,“尘姑娘是东海王府的座上宾,甚为王爷器重,赶着来巴结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今日却到这下九流的地方来,不会只是来听曲的吧?尘姑娘有事,不妨直说,小女子既在王爷封地谋生,少不得要听尘姑娘差遣。”
乌见尘执着小泥炉子上温着的热水,倒入桌案上的紫砂壶中冲泡茶叶,茶水渐深的颜色浸泡了舒展开来的茶叶子。
“梦妆姑娘快人快语,我的确有事相询,十日前,王府中突来刺客,王爷位高权重,现今天下动荡,王爷遭人忌恨也是寻常事,不过此次而来的刺客却是非比一般,因它不是人,而是一群似人的木偶。”
竹梦妆端过乌见尘冲泡好的茶盏喝下,微凉的身子被黄铜炉里的炎烈炭火烘烤的暖了些,“哦?有这等事,难想世间也有如此异人,竟等以木偶为杀招,能值尘姑娘追查寻访,想必这木偶更有过人之处,只是不知,此案与我又有什么关联?难不成,尘姑娘以为我会那控木偶的异术么?”
乌见尘抬眸望她,薄唇殷红,勾人的很,“梦妆姑娘定知道些端倪,若不能确凿,我不必来寻你。”
竹梦妆顿了下,忽然笑道:“尘姑娘说笑了,我不过一个戏子,混迹市井讨生活罢了。”她放下茶盏,“不过,若我能告知尘姑娘些什么,可有甚么好处?”
乌见尘淡道:“梦妆姑娘开口便是。”
竹梦妆笑的更欢,浓妆艳抹的脸魅惑万千,“不难,此事于尘姑娘不过举手之劳,轻而易举。”她瞅了瞅二楼中侧第二间雅阁,字句清楚道:“尘姑娘可瞧见那处雅阁?我要他的命,他一死,尘姑娘勿论想知道什么,我都知无不言。”
乌见尘忽然笑着,可眸色仍旧一片冰冷淡然,声音清朗,似珠玉落盘,“世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司马小王爷自梦妆姑娘来便鬼迷心窍般追随着你,更多次替你挡下那些贵族公子的为难,梦妆姑娘不敢念其恩情也罢了,现下还想杀他,当真无情无义。”
“朝着娼妇骂婊子,尘姑娘又能有多少规矩情意。”竹梦妆不以为然道:“我从来不曾有求于小王爷,反倒是他多管闲事,他一厢情愿,我又为何要感激他?这与我要他性命更是不相干。”
“放肆!”随侍的女子听竹梦妆言语无状,立时要出言责怪惩戒。
乌见尘抬手止了她的呵斥,“梦妆姑娘有言,自当遵从。”
女子惊了下,忍不住道:“尊上?”
那人可是东海王府的小王爷,尊上身在东海王府位居客卿,却要因为这么一个下贱无礼的戏子去杀东海王的儿子么?
“嗯?”
乌见尘音色微沉,轻飘不过一瞬。
侍女狠狠的抖了下,忙道:“属下知错,望尊上赎罪。”
突然楼下一阵惊呼骚乱,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混了撞翻桌椅打碎茶盏杯碟的碎裂声,不少人接连惊呼,那些个公子哥本就养尊处优,被家族万般宠爱,骤然有变,跟一群惊慌失措的老鼠一般乱窜。
杂乱源处便是东海王府小王爷所在的雅阁。
“慌什么,死的又不是你们。”
清清淡淡一道声音,却压下了涣云楼难以维持的乱象,那些受惊的人唯唯诺诺再不敢说什么,时不时朝二楼东侧雅阁看过去,又强自按捺着坐下来。
那人朝着惊疑不定停在戏台上的人说了句话。
“继续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