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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夜已过了一半。混乱的云雾城红光冲天,在迷雾之中很是灼人。云雾城的雾越来越重,将整个城都笼罩,雾气中刺鼻的气息混合,像一种致幻的迷药。夕遥走得很急,急切地想要找到萧若离。君无忧的死,刺激到他了。他潜意识认为,若是萧若离在,千面人绝对不会得手。他信不过凌无炀,也不见得信服虚渊,他只信萧若离。浮空圣城之前的记忆,完全记不得了,他对萧若离起了一定的依赖,这才要迫不及待来找他。
章华拉住夕遥,语气冰冷,“你即便找到他,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夕遥眨着眼睛,“他一定有办法找出千面人,你回去吧。”夕遥倔强地走进云雾中,章华跺了跺脚,一剑劈开迷雾中发疯的人,跟上夕遥的脚步。夕遥边走边大声喊道,“萧若离,你在哪儿?萧若离,萧若离。”迷雾中传来回应的声音,“是夕遥么,我在这里。”在城主府找出凶手之后,萧若离马不停蹄朝着天魁客栈赶。
在迷雾中摸索着前行,夕遥和萧若离碰面之后,萧若离见他脸上焦虑,遂问道,“夕遥,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是专门来找我的么?”夕遥急切道,“萧若离,君无忧被人杀了。”萧若离为之一震,喃喃道,“怎么可能,莫非千面人行动了。”“是的,千面人行动了,现在凌无炀封锁了天魁客栈,你要赶紧回去将千面人抓住。”萧若离疑惑地问道,“凌捕头怎么做的?”夕遥根本不知道凌无炀怎么做的,见到君无忧的尸体之后,他便不顾反对,出了天魁客栈,来找寻萧若离。
萧若离眉头微皱,“你或许多虑了,说不定凌捕头已经将千面人找出来了。”天毅三神捕,三只眼独来独去,慧眼和神断时常与人有过合作。当然,他们两个也有过合作,在那些个案子里,他们惺惺相惜。凌无炀的本事,萧若离是知道了,固然没能提前找出千面人,可是只要千面人开始行动,就一定会产生破绽,也便逃不过慧眼的眼睛。到了此刻,萧若离反而不太着急回天魁客栈,“既然出来,我们去云雾帮总部。”
云雾帮总部,却是热闹非凡。血幽老祖僵硬地往血池里跳的时候,剑啸声如期而至。他忍者冰煞的毒,扭身跌入血池中。饶是他躲得如此快,肩膀上仍是中了一剑。虚渊落在血池之外,望着这一池如同沸腾了般的血水,眉头微皱。先前木旭被踢入血池,他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他试着呼喊,“木院长,木院长。”没人回答,跌入血池,顷刻之间便化成了血水。
血幽老祖从血池中探出头来,脸上略带疑惑,“剑独者?”在荒古世界,有这么一批人,他们修炼剑道,独立而行。他们的足迹遍布荒古世界,没有固定的山门,走哪里,便在哪里掀起波澜壮阔的浪潮。这一群人里,不乏大能者,毁天灭地,破一山门如入无人之境。这样的人,无牵无挂,仗剑独行,最是让人忌惮,且最难招惹。血幽老祖心下疑惑,在碧野大陆,也有剑独着存在么?
虚渊从流动的血池中看到了那一块红到极点的碑,那隐约间流动的光芒,竟然牵动着天空中的血云。莫非,这就是血幽大阵的主阵基,一定没错了。蓝色烟花冲天而起,在云雾城破阵的修行者们纷纷朝着这个方向望来。诸葛墨眼睛发光,“走,剑圣找到主阵基了。”翁青玄道,“可是,这个阵脚还没有破掉。”诸葛墨道,“不用了,只要拔除主阵基,这些阵脚就会自动崩毁。”
夕遥、萧若离、章华三人便在这股浪潮之下,朝着云雾帮赶来。在血池中的血幽老祖发觉了异常,冷声道,“剑独者,你想破我的血幽大阵?”诛邪剑的波动,超过以往任何一次,它嗡鸣着发出警告的声音,同时显得很兴奋。神剑诛邪,克尽天下一切邪魅。虚渊双手交叉,右手中指食指相并,奋力前趋。诛邪剑朝着血幽老祖激射而去,血幽老祖冷笑,血池中幻化的血色触手,抓向诛邪剑。诛邪剑表面燃烧的金色光芒,将血色触手抵挡,轰隆一声扎入血池中,溅起三丈高的巨浪。
虚渊额头见汗,食指指天,诛邪剑从血池中冲天而起。血池里窜出血红大手,挥手一捞,被诛邪剑逃脱。剑身上的金色光芒快要消散,诛邪剑仍旧震动低鸣着。虚渊脸色微白,心下感叹,看来,是遇到毕生最大的邪魔了,“何方妖孽,将木院长交出来。”这声音,让血幽老祖格外不舒服。当年,云镶天与之初见之时,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他也是这般质问,“何方妖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吸人精血。”多年后,云镶天成为神麓阁的掌教,约十二帮手,在血神山与他斗了个天翻地覆。
血幽老祖沉声问道,“何为正,何为邪,不过人心的痴望罢了。”他仿佛回到了千余年前,凭什么要将人、妖、魔分的那么清楚;凭什么,他血幽老祖就不能爱。云镶天,夺爱之恨,千年幽禁之苦,可不会这样就善罢甘休。云雾城的覆灭,不过是应付的利息。血幽老祖阴阴笑起来,“你的木院长,早就化作一池血水,你若不信,大可下来血池,看看老祖我是否骗你。”虚渊脸上冷峻,“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血幽大阵的主阵基,就是血池中央的那块碑吧,只要将它打碎,你这血池怕是也会干涸。”血幽老祖心底一突,果然有懂阵法之人,不然破不了噬灵阵,更破坏不了外围的阵脚。现在他们竟然知道,破坏主阵基就等于破掉血幽大阵。这血池,便是通过血幽大阵吸取鲜血,汇聚而成。没有血幽大阵,他的功力只怕会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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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幽老祖冷笑,“没错,这就是血幽大阵的主阵基。”血红的碑从血池中缓缓升起,整个血池如同沸腾了一般。血幽老祖呆在血池里,就像一条血鱼,缓慢的移动。随着血碑的出现,天空之中的血云变得十分厚重,召唤雷雨闪电。云雾城里开始起风了,风逐渐增强,呜呜作响。浓雾在风的吹拂之下,四处飘散,云雾城反而明朗起来。地上蔓延起红色的雾气,这些雾气氤氲着,带着令人着迷的气味。这种气味,让人血液加快,面红耳赤。
虚渊怔怔看着这些异象,呼吸变得十分凝重。在除魔卫道的时候,邪恶的物体都会产生一些奇奇妙妙的怪象。这些怪象有大有小,就目前的规模来看,血幽老祖布下的血幽大阵,超过他曾经消灭过的所有邪魔。血碑一寸寸拔高,风夹杂着凶厉恐怖的气息侵入人的脑海。虚渊睁大眼睛,御剑而出,诛邪剑呼啸着朝着血碑狠狠砍了过去。血碑便是这一切凶厉的来源,只要轰碎了血碑,血幽大阵立时就会破去。
诛邪重重撞在血碑之上,发出一声轰隆的巨大响声。血碑却仿佛有生命一般,骤然缩了下去,而从血碑之上窜出的血红色锁链,牢牢将诛邪剑控制住。诛邪剑发出急促的嗡鸣声,妄图挣脱束缚。血碑上的锁链断裂之后,又立马生长出来,再次将诛邪剑捆缚住。血池中的巨大手掌,捧起一汪池水,兜头而下。血碑在血水洗涮之后,通体变得微红。诛邪剑的声音,竟变成了哀鸣,剑身的光幕,越来越暗淡,已到了散去的边缘。
血幽老祖狂笑着,“你比那些“剑独者”差远了,就你这种手段,也胆敢跟老祖我做对。”剑独者,该是怎么样的一群人?虚渊面色苍白,从诛邪剑发出来的光芒,尽数被血碑吞噬。虚渊面色越来越苍白,诛邪剑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天空中的血红色云层,与血池遥相呼应着,朝着血池汇聚而来。在这云层照射之下,血池好像汪洋大海般波涛汹涌。血幽老祖的身上,仍旧覆盖着寒冰,“小子,等老祖我把寒煞祛除掉,就是你的死期。”诛邪剑被耗在血碑的束缚中,就这么僵持着。
云雾城被狂风吹佛,在这微红的天空下,反倒是看的很清楚。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经过血色云层的渲染,变成一轮血月。抬眼望去,可以看见,房屋之上,有修行者凌空而行,朝着云雾帮总部飞奔而去。夕遥诧异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愈发血腥的城池,疑惑道,“萧若离,魅惑的气息越来越强大了。”萧若离点头,他自己都感觉到气血一阵翻涌,“夕遥,你有没有事儿?”夕遥摇了摇头,什么事儿都没有,而且,手臂里的小懒格外安静,似乎都不再受影响了。
萧若离感叹,哪怕是失了仙根的蓬莱仙人,也还是比旁人厉害的多。“走吧,咱们赶快去鱼池。”他或许还不知道,此时的鱼池,已完完全全变成了血池。当他们要抬步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声娇叱,“你怎么能娶她,你说过,要娶我的,骗子,你是一个骗子,我恨你,恨你。”章华微红的眼眶中,噙满泪水,身体开始颤抖着,鼎天剑在手中叮当作响。夕遥和萧若离面面相觑,“她到底怎么了?”萧若离摆手,“你不是从南碧过来,而且一直对她有感觉,应该记得才对。”
萧若离希望夕遥能够想起过往的事情,不要像现在这样一无所知。蓬莱人的灵慧当然是重中之重,但失忆的人,或许通过刺激,能够恢复记忆。夕遥摇了摇头,“我是觉得她很熟悉,可根本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她。”这是一种错觉么,他从一开始,就说,他见过她,很熟稔,难道是前世都相识的么。在蓬莱仙人的眼中,也有前世、今生、来世么,仙人不该是永恒的吗?
他们或许不知,但章华此刻的眼中,全是当初婚宴时的红绸。“你说过要娶我的,你说过的,你为什么要娶别人,为什么?”章华拔剑出鞘,竟不管不顾刺向夕遥。萧若离格挡开鼎天剑,焦急道,“快打晕她,她被迷惑住了。”萧若离心下着急,在他的脑海里,那些人活跃着,每一个人的面孔,都让人感慨万千。
萧若离皱着眉头,怒喝道,“夕遥,你快点呀,打昏她。”夕遥哦了一声,跑过去,将章华牢牢抱住。章华剧烈挣扎着,要从夕遥怀中挣脱。萧若离捂着脑袋,痛苦地蹲在一旁,“你快打晕她呀,我也撑不住了。”夕遥顿时面红而赤,怀中少女的幽香扑面而来,似乎带着熟悉的味道,让他特别迷恋。夕遥晃了晃头,“我会娶你的,我一定会娶你的。”即便他还不甚明白,女人要嫁,男人要娶,代表着怎样山盟海誓的责任,他还是顺口,便说了。
章华一直抽泣着,“你为什么要娶她,骗子,你是一个骗子。”夕遥不得不再找些话安慰,“不是的,我只爱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的。我会娶你的,你醒一醒,醒醒呀。”她似乎真把夕遥当成了另外一个人,“你为了拯救天下,还要抛弃我么?”什么南碧分裂已久,不过是借口,你的那些抱负,就能够将我赶到世界边角,不管不顾么。
夕遥纳闷了,拯救天下,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他讪讪说道,“不救了,我只救你,我也只守着你,你快醒过来吧。”他的直白和平淡,让章华感到了不真诚,她一把推开夕遥,“假的,你说的都是假的。”不能寓情于景,寄情于心,就说不那样动情的话。夕遥眉头皱起,说了一句最真的话,“为什么,我感觉在哪里见过你。”这句话的确是最真实的,他从见章华的第一面,说的便是这一句,在失忆之后,说的还是这一句,真是够真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