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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是讽刺至极!
老太君对她的称呼,都从浅予,变成了生冷疏离的贤王妃,她还真想要知道,宁以月是给老太君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过,老太君的态度,是因为宁以月的蛊惑,加之她最疼爱的孙子宁泽死了,还是由着司徒森一手经办,怒意横生也是情理之中。
老太君糊涂,宁浅予是明事理的,不能跟着糊涂,退一步说,还有以往老太君对她的恩德照顾在,情谊不能轻易泯灭。
所以,她对老太君的恭敬还是一如既往:“祖母,您身子好些了吗?”
“死不了。”老太君将笔重重的搁在笔架上,笔尖的浓墨因为力道太大,飞溅而起,将雪白的纸上,染上星星点点的墨汁,似乎在宣告老太君的不满:“你来做什么,来看我老婆子,有没有因为宁泽的死,伤心而亡?”
以前雍容优雅的老太君,现在看上去尤其是可怜,和寻常失去孙子的老妇,并没有两样。
宁浅予明白她的痛苦,沉声道:“宁泽通敌卖国,牵连着宁府都凋零落寞,您当**得,这样的人,配为宁家的儿郎?”
“配不配,他都是宁家唯一的男孙,是宁家唯一的后!”老太君登时激动起来:“七贤王是你的夫君,你们沆瀣一气,宁泽有什么理由去通敌卖国,还不是中间有人诬陷所致!”
宁浅予瞪大了眼睛,里边盛满了失望和伤心:“祖母,我是宁家的长女,宁家长盛不衰,才是我乐意见的,为什么您会这样揣度我?”
“是不是你,我心里有一杆秤,不知道你在繁花县,是不是真的改了性子,还是从繁花县回来的,压根不是我的浅予!”老太君根本不愿意看到宁浅予:“我的浅予温柔软糯,或许你真是像传言里面那样,根本就不再是你。”
宁浅予心里一片冰凉。
这些话,只怕是宁以月跟老太君说的,老太君痛失独孙,情绪难以自控,伤心过度,根本经不起挑唆。
“不管您怎么想,我还是我,或许是变了些,不过吃人的宁府,我要是不改变,只怕回来的那一月,就死了几十回了。”宁浅予努力克制着,道:“您这样为宁泽供奉,迟早有一天,您会发现,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宁泽的金身像前的香火,袅袅燃着最后一缕青烟,随着风洋洋洒洒的朝宁浅予飘过来,真像是挑衅一般。
老太君转过身,取香烛点上,换下燃尽的残香,凝视着宁泽的像,良久才道:“宁府如今是落寞了,可是你身上毕竟是宁府的血脉,我知道因为你的母亲,你恨透了孙倩如母子,恨透了宁长远,甚至,恨透了我,巴不得宁府倒下去,但,就和我跟你说的一样,你看到的,往往不一定是真的。”
说完这话,老太君自己抄着佛经,不再理会宁浅予。
边上的云嬷嬷,这才上前,赶紧道:“王妃,我送送您。”
老太君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恍若无人的下笔,只是眼中,带着氤氲的雾气,随着宁浅予转身,啪的滴在宣纸上。
“孽债,孽债啊!”
两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从老太君口中溢出,随即,小祠堂中归于平静,只剩下风呜呜吹过的声音,似乎在附和着老太君的话。
云嬷嬷一直将宁浅予送至静心苑,才再开口:“王妃,泽少爷的死,将老太君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都给击垮了,您不要介意老太君的话。”
“云嬷嬷,我知道的。”宁浅予点头,带着勉强的笑意:“那金身玉像,是怎么回事?”
云嬷嬷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才凑上前些,道:“是二小姐怂恿老太君找工匠赶出来的。”
云嬷嬷这些话,倒是和冯婆子刚才说的丝毫不差。
宁浅予顿了顿,道:“宁泽妄图用萤石害祖母的事情,您可告知了?”
“说了。”云嬷嬷叹了一声:“一开始老太君听信二小姐的话,想要铸造金身的时候,老奴就说了这件事,老太君压根不信,只说泽少爷是因为被人蒙蔽,他不懂玉石,老奴……也没有办法。”
“现在宁府这样,入不敷出,还铸造金身……”宁浅予想了想,叫茯苓取了些银票,塞给云嬷嬷。
云嬷嬷一顿,却是没有收下:“铸造金身玉像的银子,总花费近八百万两,是老太君毕生积蓄,甚至将侯府陪嫁的首饰,全部当了,才凑齐的,不是宁府公账上的银子。”
宁浅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这金身,将来要怎么办?不是供奉二十日?”
“将来要抬出去,说是烧了给泽少爷,送他投胎。”云嬷嬷压低了嗓子:“按照老奴的观察,只怕是要被二小姐给运走。”
所以宁以月费尽心机,酝酿的是一石二鸟,一来将老太君的银子搜刮完,二来挑拨老太君和宁浅予的关系。
哼,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还有心思算计这个,怕不是觉得认了个五王爷做义父,最近尾巴翘上天,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宁浅予冷哼了一声,道:“我会让她的如意算盘落空的,云嬷嬷,你好好照顾祖母就是。”
出了静心苑,宁浅予就看到了惶然的秦依依母女。
秦依依也憔悴了些,见到宁浅予,有些不知所措。
“二夫人。”宁浅予走进了些道:“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王妃……”秦依依有些难堪,想了想还是咬牙继续:“现在的相府,根本没什么经济来源,之前的庄子,一半被孙倩如败了,剩下的庄子铺面,宁泽出事,被老爷卖了四处求人,也所剩无几,这偌大的宁府,根本撑不下去,老爷还得紧着念姨娘的身子,我……我已经打算带着宁姝回娘家。”
宁府现在是秦依依当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来她过得也不快活,宁浅予心知秦依依的性子,之前还在求她轻饶宁长远,要不是没法,也不会想带着宁姝走。
可这计谋是宁浅予亲自出的,宁长远还没入套,又怎么好出手帮忙?
她没有答话,只是自顾的朝前缓缓走去,直到了门口,才开口道:“宁府落难,我本该拉一把,可宁长远一早就说明了和我的关系,纵使是有心,我也使不上劲,若是他亲自来求的话……”
说到这,她自嘲的笑了一声:“不过按照他的心性,也断不会和我求情的,也只能委屈二夫人了。”
秦依依眼中原本带着的一点儿微弱的光,终究是随着她的话,一点点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