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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浅予的话,让南音心里忽然一跳。
南音握紧自己的手,泛白的指尖,都能看出她的紧张:“何事?”
“你肚子里,的确是有孩子的。”宁浅予低声道:“而且,那孩子命大,纵使你现在这般虚弱,那胎儿依旧是好好的,没有什么影响。”
“什么?”南音吃了点饭,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猛地撒开双手惊声道:“我肚里的孩儿,是真的?”
她们边上的人,还有几个婆子没散去。
有些是从头看到尾,想要看事情结局的人,已经大呼小叫起来:“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姻,贤王妃这事办的不厚道。”
也有明事理的,道:“话可不是这样说,我倒是觉得,贤王妃并没有做错,那男子简直不是人,这姑娘跟着,也是吃亏。”
“可破坏人的姻缘,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更何况,姑娘肚子里又有孩子了,这孤儿寡母的,今后怎么活下去,叫着姑娘也没脸。”
“照你这样说,每天都有过不下去的人,去那和离处和离,和离处岂不是早就被雷劈成渣渣了!”
“……”
这几人叽叽喳喳的,吵得宁浅予脑仁疼,南音也被吵得心乱。
宁浅予忽地,轻轻拉过南音的手臂,将那衣裳袖子,卷了一截上去。
南音的确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细皮嫩肉的,但是那双手,却是带着粗糙,想必是一路上照顾金峰所致。
可雪白如玉的手臂上,赫然有道道伤痕陈列,有些是旧伤,有些是新伤,才结了痂的。
红痕伤疤映着雪白的皮肤,周围几人,看的深觉触目惊心。
司徒森几位,因着男女之防,瞥了一眼,赶紧转过脑袋,但那一眼,心下也是震惊不已。
南音可是弱女子,怀着孕呐,金峰下手太狠了!
讨论的那几个婆子登时住嘴。
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愤慨道:“姑娘的手臂,也是被那男人给打的?”
南音难堪的收回手臂,轻微的点头,算是肯定了那婆子的话。
“刚才就该将他打死!”柳梧愤愤道。
“真是畜生不如,你还怀着孕呢,他怎么下得去手!”说话的婆子,气的有些发抖。
南音声音轻了些,带着羞愧:“本来我们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没婚嫁,算是私奔,前来投奔哥哥的,可半道金峰他染上了赌瘾,赌桌都是输输赢赢。”
“金峰是后来学会的赌,这里又人生地不熟,那些赌坊的人,欺负他是外来的人,常常设下圈套,引他入套,他输了银子,经常就是赢一把,剩下的都是输,赌桌上的人,输红了眼,只想将本拿回来,一入更深,输的狠了,回去就会将气撒到我身上。”
先前错怪宁浅予的那婆子,也义愤填膺:“他这样打你,你怎么不报官?”
“这样的家事,报官也没用,金峰以前不是这样的。”南音看着对金峰的事情洒脱,实际还是有些不舍:“之前我贪玩,一个人骑马到郊外,遇到了狼群,是金峰救了我。”南音的声音里,带着悲痛。
“那时候,他虽然家境不算太好,可意气风发,文武双全,一切的变故,也算是我引起的,他一腔文采,参加科举,可另一个追求我的富家公子,知道我经常和他悄悄来往,使了卑鄙恶劣的手段,不仅仅逼死他的双亲,还将他的右手打断。”
“自此,他不仅文不能握笔,武不能提刀,逢阴雨天,右手就疼痛难忍,之后,就是日渐堕落……”
世人皆苦,说的就是这样吧。
那几个婆子听罢,都是陷入了沉默,也不好说谁对谁错。
虽然后来的事情,都是金峰自己心态爆炸引起的后果。
司徒森几人也没人说话。
宁浅予叹了一声,狠了狠心道:“南姑娘,你也不要多想,这孩子近四个月了,暂时还能滑胎,要是再大,伤的,可就是你的身子了。”
“要是你想好不要它,重新生活,我可以帮你调养好身子,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当然,你要是想留下,我们诚医馆,也不缺你一口饭吃,你大可住在这,等你找到哥哥为止。”
司徒君听了这么久,接话道:“你要是想回家,无论再远,我会想办法帮你。”
“多谢公子美意,家,我这样子回去也是丢阿爹阿娘的脸,至于孩子留不留,还是让我好好想想吧。”南音的手,轻轻的抚上微微凸起一点的肚子。
“也好。”宁浅予想了想,道:“诚医馆的隔壁,有一间屋子,你暂时住到那。”
南音满是赶紧,几欲起身,都被宁浅予按住道:“你身子虚弱,这里也休息不好,我叫人送你去休息,顺便派人来照顾你。”
“多谢。”南音顿了顿,道:“几位恩公如此,南音无以为报。”
“好了,好好休息。”宁浅予朝子夜招了招手,道:“你先将南姑娘安置在楼上,一会会有人来接她,还是叫隔壁的铺子,每日熬些滋补的粥来。”
“是。”子夜一对上宁浅予的眼睛,脸就不自觉的发红。
出诚医馆的时候,柳梧还能听到边上的人,在议论宁浅予,全部都是夸她医术精湛,为人很好的。
就连刚才误会的婆子,也是赞不绝口。
柳梧好奇道:“你们锦都,素来看重名节,女子未婚先孕,乃是大罪,是要浸猪笼的,为什么你还要帮她?”
“她不是锦都女子。”宁浅予轻轻一笑,道:“她也是被骗,或者先前金峰对她,的确有过真实的爱,可那点爱意,早就被残酷的现实,磨得一点不剩,两人之间,只剩下亏欠和怨恨。”
“你也瞧见南音的伤了,这还是我们能见着的地方,见不着的位置,只怕更多,南音倒在地上的时候,金峰并未说她有身子,直到我要施针,他才提出来,说明在南音身上,只有那孩子才能让他在乎一点。”
“怀着孩子尚且如此,若是南音将孩子生下来,受的苦,定要比这更多,那才叫是绝望,我说她没有孩子,不过是试探金峰罢了。”
柳梧听罢,难得的叹了口气:“我在仁夏族,就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医人医心,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宁浅予到底还是没能和柳梧几人,一道去用膳,除了她恶心司徒逸之外,更重要的,是还没上马车,事情再一次找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