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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颠簸,宁浅予想知道的,也问的七七八八,剩下的还真得见到江淮本人再说。
左相府和右相府的大小差不太多,弯弯绕绕极多,宁浅予在头都快绕昏了的时候,终于听见江河道:“宁小姐,到了。”
宁浅予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屋檐,正准备迈脚进去,江河在后边叫了一声:“宁小姐。”
她回过头,狐疑道:“江将军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是这样的。”江河的脸上有些许为难,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家父,家父心性多疑,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说你是宁府人?”
“嗯。”宁浅予轻声道:“我懂,你们就叫我,嗯,蓝小姐吧。”
蓝是随蓝姿的姓,也不算是欺骗。
“那好,那就多谢蓝小姐体谅。”江河现在对宁浅予的态度,和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已经是大为改观,几乎可以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江河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宁浅予刚进去,一个茶碗几乎是贴着她耳边飞过,然后撞击在身旁的雕花木门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紧跟着就是左相江淮,略带沙哑的声音:“干什么,你们这群饭桶,连个虫症都治不好,非要等老夫被虫子吃完了,才想到法子?”
“父亲。”江河带着担心,着急的几步跨上前,进入里间,道:“父亲,今日来的大夫说了,您不是虫症。”
“不是虫症?”江淮冷哼一声:“庸医,连老夫自己都知道,定是虫症无疑,这些个庸医,治虫的本事没有。尽会招摇撞骗!不治,让他滚!”
“父亲,人都来了。”江河好言相劝:“薛凡还不知道多久能回来,即使是回来,也要先治疗北平王世子的余症,咱们也得排着队等,您现在难受,何不试试运气,万一这大夫可以呢?”
宁浅予和唐兴站在外间,看不到江淮的表情。
只是,江淮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才再度开口,声音已经没有刚进门时那么愤怒,反倒是带着疲惫:“罢了罢了,已经告假两日,要是再不上朝,宁长远那老狐狸,迟早要察觉出不对劲,让他进来吧。”
江河这才走到雕刻着山河图的隔断边上,对着宁浅予的神色,也带着歉意,低声道:“刚才父亲……”
“没事,病了的人,心情总会比平日急躁。”宁浅予也压低声音道:“江将军无需解释。”
说完,她就抬腿进去,唐兴提着药箱,跟在后边。
江淮年近五十,和宁长远岁数差不多,许是文官,面相生的倒是儒雅,此刻应该是刚生了顿气,脸上还有一丝红色未消退。
宁浅予和唐兴赶紧放下东西,行礼道:“见过左相。”
“起来吧。”江淮的声音含着诧异:“唐兴?”
唐兴的名声在锦都很大,江淮也曾请他过府看过几回病,自然能认出来。
“正是在下。”唐兴微微欠身,毕恭毕敬的回答。
“怎么现在出诊,还带着女娃,这是你的女儿?”江淮的目光,在宁浅予身上来回打量:“还是你收的弟子?”
“此女,乃是在下如今的东家。”唐兴顿了顿,又道:“也是在下现今的师父。”
“哦?师父?”江淮来了兴致:“你的医术,在锦都也算得上赫赫有名,需要拜如此年轻的师父?还是个女子?”
“相爷有所不知,北平王世子的病,正是这位姑娘治好的。”唐兴话里,尽是尊敬:“莫欺年少啊,俗语有云,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
江淮才说了几句话,身上又开始痒起来,手也不自觉的全身抓挠,说话也烦躁不安起来:“这病,还不如要了我的老命去。”
宁浅予这才开口:“相爷,待民女先为您把脉吧。”
“你?”虽然唐兴将她说的天花乱坠,可江淮心里,女子本就不如男子有为,更别说是如此年轻的女大夫了。
他睨了眼宁浅予,朝着唐兴道:“你来吧。”
唐兴看了眼宁浅予,宁浅予点点头,他才上前,摆好手枕,给江淮诊脉。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唐兴的双眉,离得越来越近,最后收回手的时候,双眉已经皱在一起了。
“怎么,父亲的病很严重?”江河见状,满是担忧。
见江淮只顾着抓挠痒的位置,根本没空理会他们,唐兴顿了顿,才小声道:“的确像是虫症。”
宁浅予瞥了眼失了风度的江淮,道:“我想再诊一回脉。”
“宁,蓝小姐,你还是坚持认为,家父的病不是虫症?”江河不知道怎么,现在已经对宁浅予生出些莫名的信任。
或许是因为从头到尾她身上,那股子淡然的气息,亦或者,是她不骄不躁的态度。
宁浅予微微点头:“我还是那套说辞,江将军也说了,江相最开始见到的,是蟑螂,想必前面的大夫,已经给江相用了相关的药治疗。”
“可是,现在看来,情况愈发严重,说明不是蟑螂。”
唐兴猜测到:“会不会是别的虫引起的?”
“一般能在皮下生活的虫子,症状比这厉害多了。”宁浅予否定了他的猜测,转头朝江河接着道:“宁相这几日,是不是出了虫爬感,还会觉得精神倦怠,浑身湿漉漉,宛若从水里刚被捞起来?”
“对对对。”江河激动的道:“这症状,是感染风寒的那几日就有的,不过不严重,而且,昨儿下午,父亲说起过,最近排泄的时候,颇为费劲。”
宁浅予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父亲是怎么了?”江河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次风寒,相爷是不是饮酒了?”宁浅予道。
“是,是,和几个大人在外边,喝多了些,便倒在阁楼露台边睡了几个时辰,更深露重,就染上了风寒。”江河越发觉得宁浅予料事如神,连声道。
“几乎可以确定了,江相的身子,并不是什么虫症,而是因为那次风寒,湿邪入体未除去罢了。”宁浅予缓缓道。
“可是……”江河还是又疑虑:“父亲皮下,的确有虫爬过的痕迹,白白的,小小的一道一道。
宁浅予一笑,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既然江将军说起,我们再次把脉就好。”
江淮此刻,也稍微安静了一些,仰面躺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只是袖子撸到胳膊肘,露出来的一截手臂上,尽是被抓过的红痕,有些位置,是新抓的,还渗出丝丝血迹,有的已经结了血痂子,向来他也很痛苦。
“江相,若是您想将这万蚁噬心般的痒止住,民女倒是有个法子。”宁浅予走到江淮面前,试探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