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东边月亮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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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化

    于禾儿而言, 七月过得有多畅快,八月就有多痛苦, 她天生脾气倔, 虽然觉得辛苦,但咬牙也都撑下来。

    赵秀云只差没叫孩子去倒夜香,那是能叫他们干什么算什么。

    等暑假结束一清账, 一个孩子净挣二十七, 禾儿对此意见很大,说:“七月一点也不累, 还挣一百呢。”

    劳动人民总是最辛苦的, 赵秀云希望孩子能上大学, 也只是和大多数母亲一样, 希望孩子能有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

    她什么话也不说, 眼睛一瞪。

    禾儿的肩膀松下来, 说:“二十七很多了。”

    甚至掐指一算,说:“这样小麦他们剩下两年的读书钱也有了。”

    其实还是小麦太要强,哪怕肯说, 公社、学校、大队、亲戚, 多多少少都能帮着出一点。

    不过她谁的便宜都不肯占, 只说:“不想欠太多, 以后还不上怎么办。”

    况且她也有自尊心, 不想让人家觉得,好端端长着手脚, 就等人资助。

    赵秀云欣赏她的自强, 但也特意抽时间说:“人有的时候, 别把自己逼成这样。以后晚饭就到家里吃,知道吗?”

    赵秀云最近运气不错, 也是受孩子启发,丢掉以前擅长的新闻稿和记叙文,写了一本《决战峨眉》武侠小说,在本地杂志上连载,收入可观。

    金庸小说还没解禁,大家都是偷偷摸摸看,虽然屡禁不止,到底叫人扫兴,这本虽然文笔不如,但也是好评如潮。

    她用的是笔名,没想让太多人知道,孩子们一直知道妈妈有投稿的习惯,每个月都能挣点钱,所以这回也没深究,只知道家里有大进项。

    前前后后,每个月能多出小一百块钱出来,赵秀云一下觉得松快不少,不然也不会这么提。

    一顿晚饭哪怕算两毛钱,两个月吃一个月都要十几块。

    这笔钱哪怕是之前都是不多的,但他们还欠着外账,虽然李老爷子一次都没催过,不过做人最重要的是自觉,哪能在这种时候还顾及别人,多多少少有点不合适。

    赵秀云就一直没提,现在是可以提,也不顾小麦反对,直接说:“我下学期课也会很忙,饭你们和禾儿轮流做,给我和你方叔叔留着就行。”

    小麦没办法,开学之后每天和弟弟来报到。

    他们学校其实离泰康里不远,来回走路只要半个多小时,小跑还能更快些。

    赵秀云是真的忙,什么都顾不上,连买菜都交给几个孩子。

    她开学是大三,这学期于震旦学子而言,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公费留学名额。

    消息一出,全校哗然,其实从上学期有留学生来校,就可见端倪。

    这回的选拔方式,也很公平,英语好、成绩好即可,但全校一共只有五个名额,上上下下加起来七八千号学子,竞争可见激烈。

    赵秀云也心动,回去跟方海商量说:“就一年,你和孩子在家能行吗?”

    方海虽然不舍得,可没有拦着她奔前程的,依依不舍道:“能,只要你早点回来就行。”

    夫妻俩这话也是说得太早,各系大考小考不断,赵秀云忙着背书复习,不可开交,比她拼的更有甚者,最后总成绩出来,她虽然是全系第一,但经过校领导的郑重考量,还是把名额给其他系。

    毕竟就五个,总得给现在国家最需要的人才。

    赵秀云可以理解,其实内心多少是失落的。

    孩子们是尘埃落定才知道,禾儿把妈妈的努力看在眼里,抱不平说:“明明就是第一,为什么不给我们。”

    她中考那是实打实的第二没话说,技不如人只能认,可都是第一了,凭什么!

    赵秀云其实打听过,给孩子们解释说:“国家要发展,总是修路、修桥,造船、造飞机的人才更受重用,这次的名额几乎都给这几个系,毕竟是公费,需要考量的。”

    禾儿从前其实更喜欢文科,现在一听,问:“那是理科更好是吗?”

    赵秀云倒不这么觉得,她说:“都挺好的,人家不是说,文能□□,武能定国吗?”

    禾儿大概想一下,下决定说:“那我要选理科。”

    本来她一向更喜欢文科,因为记忆力好,学起来更轻松,让她有时间做其他事情。

    赵秀云没反对,只说:“等要分科的时候才算最终决定。”

    一天一个花样,想哪出是哪出。

    禾儿反正心里是已经决定,说:“没事妈妈,等我有钱了,我们不去上学,出国去玩。”

    出个沪市都给一家人累个够呛的,还出国,赵秀云没想过,只觉得哪怕有这一天也不会很快,但对着孩子的妥帖还是说:“行啊,妈妈等着。”

    姐姐的心思还像芦苇一样飘荡,苗苗却已经早早沿着命运给的方向前进,她在漫长的基础学习后,终于要开始出门写生画人、画物,每周末都背着自己的小画板到少年宫集合,老师会带着他们四处走,有时候是公园,有时候是……臭水沟子。

    方海正好有空去接女儿,就看他们一帮子学生围着条水沟写写画画,皱着眉头凑近看。

    画的不是水沟,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别人家墙头钻出来的那朵花。

    画花就画花,非得在臭水沟边上是怎么着?

    方海带着对艺术的不解去问老师,老师振振有词说:“你难道没有看到那种秋风萧瑟和残花枝头的美吗?”

    恕方海直言,给他一百年他都看不出来,回去还跟媳妇说:“我怎么觉得苗苗老师说话,十次有九次我听不懂。”

    说的一句比一句古怪。

    赵秀云倒是知道,说:“陈老师的绘画水平可是很有名的,美院几次想调他他都不肯去,就喜欢教少年宫的小孩子们。”

    既然是名师,那偶尔有些与“凡人”不同的地方,方海觉得自己一下子又能理解,说:“是我境界不够吧。”

    他文盲嘛,这有什么。

    当然,虽然他一向自认文盲,但经过多年来的家庭熏陶,其实已经有很大进展,甚至在不久之后,给他带来巨大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