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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要做的?羊祖已经跑出来了,天知道还有多少黑水将军也自由了。”
“不要质疑我,”纯熙夫人冷冰冰地说,“你还不知道该问什么样的问题。即使我给你答案,你现在也完全不能够理解。而我还不能告诉你这些答案。”
子恒在纯熙夫人的注视下挪了挪他的脚。情况已经很清楚,纯熙夫人不会再说什么了。子恒的中衣摩擦着他胸前的伤口,引起阵阵疼痛。它看起来还不像是个很糟糕的伤口—至少不是被雷电直接击中!不过这让子恒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唔……你能治疗这个伤口吗?”
“那就是说,你不再反感被紫霄碧气碰触了,子恒?不,我不会治疗它。它并不严重,而它会提醒你小心谨慎。”子恒知道,他要小心的是不要再给她施加压力,以及小心他的梦境,还有不要让这些事被别人知道。“还有别的事吗,子恒?”
子恒望向门口,停了一下,才道:“没事了。如果我认识一个名叫小丹的女人,你觉得这和她会有什么关系?”
“苍天在上,为什么你会问这样的问题?”
“一个姑娘,”子恒有些笨拙地说,“一个年轻女人。我是昨晚碰到她的。她也是一名船客。”子恒要让纯熙夫人自己去发现小丹,知道她是鬼子母,还有她以为跟着他们就能找到弯月夔牛角的事情。他不会隐瞒任何他认为是重要的事。但如果纯熙夫人要一直隐瞒某些事,他也不会让步。
“听起来,这应该不是锡城这边的名字。没有女人会帮孩子取这个名字的,除非她认为孩子将是一个美丽无比,却终会落得一场悲剧的人。那是一个躺在宫廷的软垫上,被奴仆和求婚者环绕的女人。”看着子恒不解的样子,她又浅浅地微笑着,却显得饶富兴致。“也许你有新的事情要小心了,子恒,如果有一个叫小丹的船客在你身边的话。”
“我会小心的。”子恒对她说。至少,他知道小丹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它一点也不像是个厉害的江湖豪侠的名字。只要她叫自己“白蹄乌”就行。
当子恒走上甲板的时候,他看到了孔阳。而小丹正坐在拦杆附近的一卷绳索上,一边打磨匕首,一边看着他。巨大的三角帆已经完全展开,被绳子拉得紧紧的。广财号向下游飞速而去。
小丹的视线一直跟着子恒,直到他经过她身边,走到船头。船首两侧的水面不停地向外翻卷,如同犁头掀开的土地。子恒一直在回想他的梦和宵辰人,紫苏的描述和猎鹰。他的胸口感到一阵疼痛。生活从未如此混乱过。
此时,在另一边。
令公鬼从令他精疲力竭的睡眠中惊醒,坐起身,大口地喘着气。被他当成毯子盖的披风已经掉在地上。他感觉到肋下的疼痛,在冷泉镇所受的旧伤一直折磨着他。点起的营火只剩下几朵摇曳的火苗,但它们仍旧足以产生晃动的阴影。那是子恒,一定是他!这不是一场梦。我差点杀死他!这太可怕了,我可一定要小心啊!
令公鬼颤抖着拣起一根马尾松枝,打算将它丢进火堆里。这里是靠近白水江城的丘陵,离玉山镇不远。树木变得稀少了,但令公鬼还是能找到足够的枯枝来堆起营火。他的伤口已经拖了很久没有治疗,不过也还没溃烂。没等到树枝碰到火堆,他忽然停住了。有马匹正朝这边过来,有十到十二匹,速度很慢。他对自己说:一定要小心,不能再犯错了。
马匹的目标是那堆渐渐熄灭的营火,他们走进昏暗的火光中,立定了脚步。阴影模糊了马背上的骑士,不过令公鬼还是能够看出来,他们几乎都是面容凶悍的汉子,带着圆形的头盔,穿着嵌满鳞状甲片的无袖长皮衣。他们之中有一个是女性,她有着灰白的头发和一副脱俗的面容。她的黑色衣裙质料只是普通的材质,却有着最好的织工,上面装饰着一枚老虎形状的银胸针。一个商人,这就是她给令公鬼的印象。在去红河收购烟丝和羊毛的商人中就有这样的穿着。一个商人,和她雇的保镖。
不能大意,我一定要小心,令公鬼一边想着,站起了身。不要犯错。
“你找到了一处不错的宿营地,年轻人。”女人说,“在去孟庄的路上,我经常在这里歇宿。附近有一处小泉水。我相信你不介意我们和你分享这里吧?”她的保镖已经纷纷下马,束紧他们佩剑的腰带,同时放松了马的肚带。
“我不介意。”令公鬼对她说。要小心。向前走两步,他跃入半空。一招电流星散。火焰的苍鹭徽剑出现在他手中,女人脸上还没来得及显示出半点惊讶,她的头已经离开了身体。她是最危险的。
人头滚下马背的时候,令公鬼已经落在地上。保镖们呼喊着,全都伸手去拔佩剑。当他们看清令公鬼的剑上喷出火舌时,呼喊变成了尖叫。令公鬼在卫兵中舞蹈,那是孔阳曾教他的剑法。他知道,使用普通的钢刃,他也能把这些人全都杀掉,但现在他挥舞的这把剑是他的一部分。最后一个卫兵倒下了,一切都变得像是他在演练招式时的样子。最后,令公鬼差点要以摺扇式将火剑收入剑鞘里。直到此时,他才记起腰间根本没有剑鞘,即使有,火剑也会将它烧成一堆灰烬。
令公鬼让火剑消失,转身去检查那些马匹。大多数的马匹都逃走了,不过有一些跑得并不远。而那个女人的大骟马还站在原地,转动着眼睛,不安地撕鸣着。女人无头的尸体已经倒在地上,手却仍然紧握着缰绳,把马头拉得低垂了下来。
令公鬼拉开那两只手,将他不多的几样东西收好,便跨上马鞍。又告诫自己一遍,我一定要小心,他又看了一眼那具死尸,不能犯错。
紫霄碧气仍然充盈在他体内,太虚之源的流动比蜂蜜更甜美,比腐肉更恶臭。突然间,他开始导引真气体内的紫霄碧气,虽然他并不真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的,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就好像人无需学习就会睡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