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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金愫怡拒诬回怼求解脱?钟明荷窃杯填词得赦免(上)
却说上回说到钟明荷女扮男装陪同卢嘉瑞、严胜宝、梅义仁等人押送蔡太师的生辰礼物到东京,入住太师府管家费绫垠家中。元宵节日间,几人一起到御街上游赏,在外头吃酒后回至费绫垠家,费家二娘金愫怡使丫鬟来请钟明荷过去叙话。卢嘉瑞和钟明荷不知是何缘故,猜测议论一番,钟明荷洗漱后便到金愫怡房中去。
钟明荷一进入金愫怡房中,金愫怡便向钟明荷行深鞠躬礼,说道:
“听说五娘出去游玩了一日,想也累的,刚回来,奴就请五娘过来说话,五娘休要见怪呢!”
“二娘休要多礼!我等寄居二娘家,搞扰甚多,说起来我等得深谢二娘才是,如何还受得起二娘的礼!”钟明荷急忙回礼,同时扶住金愫怡,说道,“也算不得累,只是街巷上闲逛,一路到御街那边去看了看,然后到长庆楼吃酒,才回来。”
“五娘府上是我家主家,又是卢老爷将奴送婚京城,奴如今过得安乐,主家恩谊始终在的。”金愫怡说道,“不过这些暂且就不说它了。如今倒有一桩好事要跟五娘说说。”
金愫怡说罢,请钟明荷坐下,吩咐丫鬟上了茶。
“什么好事?赶紧说来听听!”钟明荷喝了口茶,便急切问道,她想不出金愫怡能有什么好事说来。
“事情是这样的,这些时日,费老爷在节庆的往来拜问中,结识了一个大户人家,家道也比较殷富,叫沃绛的,在兵部做长吏,而这沃绛的夫人便是知枢密院事吴居厚大人的妹妹。沃绛有个儿子叫沃基昌,说是长得一表人才,年齿与卢老爷女儿杏儿正般配。老爷跟奴说起,奴便留心起来,欲说合与杏儿成亲。如今先跟五娘说说,请五娘回去跟老爷与大娘说说,看他们乐意不乐意?”金愫怡说道,“这沃绛虽只是兵部一个长吏,但也是知枢密院事吴大人的姻亲,与他家结亲家,沾亲带故,多少也能攀附上一些朝廷大臣,将来缓急时候能应援。”金愫怡说道。
“二娘说的倒是极好,有劳二娘费心了,等下奴回去先跟老爷说知,看老爷意下如何。”钟明荷说道。
钟明荷说罢,便与金愫怡在房中品茶吃果子,闲话家常事,便得知金愫怡在费家过得不错。由于她家大娘不能生养,家中事也不甚问管,诸事都让着她。费绫垠对她更是疼惜有加,实际上她就成了这个家中的女主人。
“二娘,明晚咱们结伴一同到御街去观灯,如何?”钟明荷问金愫怡道,“日间我们几个去看了,那里布置的彩棚彩灯很盛大,晚上燃亮起来,一定很好看。二娘说京城仕女多有前去观灯游赏的,咱们一起去,看能不能有幸喝到一杯圣上赐的御酒吧?”
“五娘的提议极好,奴与你们几个一起去,到时奴安排好马车,来回都方便的。”金愫怡说道。
钟明荷与金愫怡喝茶闲话了半个多时辰,听见外边二更更鼓声又起,钟明荷方告辞了回房去。
翌日便是正月十六日,下午酉时,卢嘉瑞等人便早早在费家吃过晚饭,四人连同金愫怡,坐上两驾金愫怡安排好的马车,一起前往御街去观灯。
钟明荷和金愫怡两个女流簪髻绾发,雅致服色,薄施脂粉,轻扑香药,一身仕女出行游走装扮。
大家出门上车,行走不过一炷香功夫,两车便来到御街附近。因为前来观灯人车太多,御街周边拥街堵巷的,马车只能到御街附近的街巷停下来,大家下车后步行过去。
此时已是入夜,街上各处灯火辉煌,各处都有零星张挂灯笼彩灯的,也有布设彩棚彩旗的。行人熙熙攘攘,夹杂着车马络绎不绝。行人的欢声笑语与远近乐鼓吹奏之声以及车马辘轳蹄角之声响成一遍,更比日间还要热闹许多。他们看到人流车流几乎都是朝着御街方向而去,便知今夜御街将是何等的拥挤盛况了!
果然,未等卢嘉瑞他们进到御街,远远便看见里边人山人海,从“宣和与民同乐”牌楼前直至宣德楼下,密密集集的人头攒动,挨身擦背的。而日间看见的那些彩灯,此时则都已经点亮,一片灿烂。
他们好不容易来到御街大牌楼下,大伙便欲进入御街,卢嘉瑞说道:
“观灯人这般多,大家跟牢走,万一不幸走散了,散场时就都回到这牌楼门下右边等候,等人齐了才回府去。”
大家应喏,然后齐齐走进灯市彩门,前去观灯。钟明荷一手拉着卢嘉瑞,一手拉着金愫怡走,害得金愫怡还颇有几分不自在,钟明荷却不管,只顾牵着两人在人海中前行。
御街两边日间遍布的杂耍摊子都没有了,那些空隙的地方架起了许多木架子,上面挂上各种各样的灯笼旗幡。灯笼上写着灯谜,每处灯谜都有不少游人围观,有游人们议论甚至争论猜谜的,高声喧嚷。
卢嘉瑞与钟明荷、金愫怡走着,不一会,回头就不见了严胜宝和梅义仁,原来是游人实在太多,很快就走散了。钟明荷紧紧拉住卢嘉瑞与金愫怡的手,三人才不至于被冲散开。
由于大大小小的花灯使用了各种颜色的纸或彩布制作,点亮之后透出来色彩斑斓的光,在这夜色里特别柔和绚丽。今夜的钟明荷和金愫怡,不但穿着雅致的衣裳,妆容又经过精心的打扮,在看灯时,多彩的柔光泛在脸庞与身子上,显得分外的妩媚。尤其是钟明荷,脸蛋儿本来就精致出挑,身段儿娇美,在这样的弥漫着各种色彩的灯光映衬之下,更是格外的娇媚动人!
每当停下来,钟明荷与金愫怡兴致勃勃地观赏彩灯,兴奋地议论彩灯时,卢嘉瑞就不时在凝望钟明荷的侧影,觉得在这芸芸众生之中,钟明荷是那么的卓然不俗,似乎自己未曾见到过一般,望之不禁心动!
“相公,你看看这灯谜,猜猜看能不能猜出来,有赏格的哩!”钟明荷一扯卢嘉瑞的手,努一努嘴,示意卢嘉瑞看彩灯上面的灯谜。
卢嘉瑞朝彩灯看去,只见上面贴的纸签上谜面写着:说青不是青,两人地上行,三人合骑无角牛,一人躲在草树间。(猜一四字词语)
卢嘉瑞想了一会,说道:
“说青不是青,‘说’即是‘言’说,应是‘请’字;两人地上行,地即是泥即是土,两人在土上,就是‘坐’字;三人合骑无角牛,‘三’字和‘人’字合在一起,是上一半,‘牛’字无角就是少一撇,这句合起来当是‘奉’字;后边一句应该很好分解,你们两个试试看。”
“奴可是字都没认得几个,猜谜就更是一窍不通了,请五娘来猜吧!”金愫怡赶紧说道。
“前面那三句是‘请坐奉’,第四句‘一人躲在草树间’,这字里应该有一‘人’字,躲在草树间,哦,这字该是草头,可是躲在草树间,这‘树’字复杂,怎么猜解?”钟明荷说着,疑惑地望着卢嘉瑞。
“你既已知道前面三个字‘请坐奉’,应知这是一句迎客词语,这迎客词语中有草头,中间有‘人’字的是什么字?或者这样想,树有什么可以简单替代的同一意思的字?……”卢嘉瑞说道。
可还没等卢嘉瑞说完,钟明荷便兴奋地抢着说道:
“‘茶’字!‘请坐奉茶’!”
“嗯,那你就将纸签揭了去讨赏吧,就那边!”卢嘉瑞说道,用手指指侧边不远处摆放的一个桌子,边上坐着一个兑赏的管事,时不时有人拿着谜面纸签来兑赏。
于是,卢嘉瑞便揭下纸签交给钟明荷,钟明荷一把拿过纸签,便快步向兑赏台走过去,卢嘉瑞与金愫怡就站在原地等候。过了不久,钟明荷拿了一小包糖块和糕饼回来,嘴里早已在嚼着东西,兴奋地说道:
“这奖赏的糖饼还不错,很甜,你们也尝尝!”
说罢,钟明荷给金愫怡拿了一块糖吃,卢嘉瑞则说道:
“你们吃吧,我不吃!”
“这么好的东西你不吃,正好妾与愫怡两个可以多吃点!”钟明荷笑着说道。
“看你这么爱吃,咱们去多猜几个谜,让你吃个够!”卢嘉瑞说道。
三人又继续往前走,看见一个灯山是三个神仙的造像,一个是太上老君,一个是捧着仙桃而边上带着仙鹤的寿星,一个是王母娘娘。与其它灯山不同的是,这座灯山会动,王母娘娘在招手,太上老君在绕着炼丹炉转,而寿星翁则绕着整个灯山转。钟明荷看见便惊喜,问道:
“这灯山怎的会动的?”
“你看看那边,都有人在摇动呢!”卢嘉瑞指指一边稍暗处,说道,“旁边有人摇,里边有机关带动,当然就能动了!”
“这些人真聪明,这也想得到!”钟明荷说道,“在济州,在堂邑,在聊城,奴从未见过这般宏大的灯会,也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元宵节,这灯山做得这等奇巧有趣!”钟明荷说道。
“这是京城,皇帝所在的地方,济州、堂邑、聊城自然不能比!”金愫怡说道。
“二娘嫁到京城来,享受繁华热闹便是家常事了!”钟明荷说道。
“这也是托老爷提携之福,奴心下甚是感念哩!”金愫怡说道。
“这都是愫怡命中的福分,我等只望愫怡过得好。往后如若我家有事,还请愫怡多在费爷那里美言,更好的通达蔡太师座前。”卢嘉瑞说道。
“这个自然!”金愫怡说道,“卢老爷是奴的恩主,奴这辈子都会记得的!”
三人看了一会,转身正要继续往前走,忽然后边有两个男子拼命赶的冲过来,一个无头无脑的一头撞到钟明荷怀里。钟明荷一个趔趄要往后倒,幸亏还一手拉着卢嘉瑞,才勉强支撑着不至于倒地。那男子抬头一看见钟明荷,摇头晃脑,嘴里说道:
“哎哟!谁家娘子这般标致,也出来观灯!我看这万千灯火都不如娘子好看哩!”
说罢,双眼还不停的在钟明荷身上扫来扫去,全然不顾傍边的卢嘉瑞和金愫怡。卢嘉瑞看这两人似乎是吃了酒,有些醉意迷离的。
“嘿,我说这位哥儿,险些撞倒了我夫人,还出言不逊,是何道理?”卢嘉瑞厉声问道。
“谁说我撞倒了这位娘子?这里人多拥挤,挨肩擦背的,碰到撞到也是常事,你怎就怪罪于我来?我又如何出言不逊了?”那男子一身华贵绣花缎子衣裳,头戴貂绒帽,这时甩头转脸对卢嘉瑞,反问道。
“依我看你是故意冲撞我娘子的,欲要欺辱我娘子!”卢嘉瑞高声呵斥道,“你得陪个不是!”
“嘿,笑话,这里人来人往的,你撞我,我碰你,有何可怨的?要是怕碰到,你不该到这里来啊!”另一个身穿深色绸布衣裳,头戴绒布毡帽的,上来插话道。
“这么标致可人的娘子不带出来游逛,锁在深闺,倒是可惜了,害得我等见不着。”“貂绒帽”一脸的酒意,迈开步子,竟上前来一把抓过钟明荷的手,说道,“娘子,不如与我去吃酒,咱们好好欢乐一番!”
钟明荷“啊!啊!”的尖叫两声,吓得忙向卢嘉瑞扑去,手上的糖饼纸包也散落地上。卢嘉瑞迅即飞起一脚踢将过去,“貂绒帽”踉跄两下,重重的倒在地上。
“你敢行凶!”那同伙“绒布毡帽”叫起来,过去扶起“貂绒帽”,喊道,“你胆大包天!你敢踢倒我家少爷,要我家少爷有何不适,要你狗命!”
这时,两名禁军已到跟前,问何故争吵喧哗。
“这无赖假借酒意,故意摔撞我家娘子胸前,意图欺辱我家娘子,尚不知歉悔,还要动手拉扯我家娘子,纯属调戏良家妇女,着实可恶,请军爷主持公道!”卢嘉瑞说道。
“本少爷如何欺辱你家娘子啦?本少爷如何调戏良家妇女啦?你可别张开血口乱喷!”“貂绒帽”整理一下衣帽,似乎从酒意里回过神来,却反咬一口,大声凛然说道,“本少爷只是在这里游逛观灯,不幸被人碰倒,抬头看时,正是你这疯女人!你该向我赔礼才是!”
“对啊,长官,是这女人冲撞了我家少爷,害的我家少爷摔了一跤,刚刚爬起来,你都看见了!”“绒布毡帽”帮腔道。
“你胡说,明明这无赖欲行调戏之事,反而血口喷人!”卢嘉瑞愤怒说道。(本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