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抢卖存粮(下)

夜飞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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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回?预悉官府动向抢卖存粮?回报陶令通款贽送厚礼(下)

    翌日,卢嘉瑞单独找文瀚来到书房,跟他说了指配西儿与他之想法,文瀚不独满口应承,还有些喜出望外。西儿年轻轻的,是府里长得比较俊的丫鬟,文瀚早就注意到她了。

    去年除夕晚,西儿燃放鞭炮,摔到自己裙子下炸响,文瀚跑过去解救,踏落她裙子,她那惊慌羞涩样子老萦回在文瀚脑际。文瀚还老担心西儿怪他解救不得法,记恨记怨于他,却没想到竟成就一桩姻缘,这怎能说不是天定缘分呢?

    “只是不知生辰八字合称不合称?”文瀚心里高兴,但他个性谨慎,又多有读过些命理书籍,一提婚配,自然就想着命柱配不配。

    “哎哟,我的文叔,这么好的丫头去哪找啊?还论什么生辰八字啊?我要许了别人可就没你的份了!”文瀚实际比卢嘉瑞只大五岁,但有时卢嘉瑞也习惯了跟别人一样唤文瀚文叔。

    但卢嘉瑞想了一想,文瀚毕竟是一个知书识礼之人,凡事都按部就班,循规蹈矩,依礼而行。于是,卢嘉瑞就又说道:

    “好吧,我叫西儿将生辰八字交与你,你去论一论,算一算,只要命里不相克,你便娶了她吧!”

    “好的,老爷!”文瀚鞠一躬致谢,说道。

    “西儿是我府里的卖身丫头,到时我自会把卖身契还与她,让她以自由身嫁与你,这样也光荣些。”卢嘉瑞说道,“她也是远乡沦落人,在这里是举目无亲,她也认了,就当府里是她娘家,你往后要好好待她。”

    “这个自然,小可也是漂泊之人,与她如两片浮萍江河中相遇,能在老爷这里相逢并安身立命,自当惺惺相惜,好好儿过日子。”文瀚说道。

    “你娶了她之后,就当是半个自家人了,安心踏实地把药铺买卖打理好,也不枉我一片好意。”卢嘉瑞说道,“往后西儿日间还到府里供役,每月拿月俸,也好补贴家用。供役之余,你们还在你原来租赁的地方居住,过些时候你们手头上银子宽裕一点,可在卢府四围附近的地方盘座房子安居了,置办些家伙杂物,做长久计。”

    “谢谢老爷美意!老爷的恩德,小可没齿难忘,小可定当殚心竭虑,报效老爷盛德!”文瀚又鞠一躬,感激地说道。

    过了几日,文瀚拿了自己与西儿的生辰八字去找算命先生算过,并没有相克,于是便拣择了个黄道吉日,两人成了亲。

    西儿本来姿色就颇为出挑,又加上比文瀚年轻十多岁,感性活泼,若抹去她的奴婢身份,对文瀚而言不啻是位娇妻美妾。文瀚虽然老成持重,却也已乐不可支,自想艳福终是不浅。

    与文瀚成亲后,西儿却真的践行了自己的诺言,在卢嘉瑞召唤她来按摩时,趁无人在旁之际,便与卢嘉瑞偶行苟且之事。卢嘉瑞毕竟更年轻,身体强健,活力十足,一次两次之后,西儿觉得跟卢嘉瑞来事,相比与文瀚循规蹈矩的行房,更加趣味盎然。自此,西儿不但乐于与卢嘉瑞厮缠,竟还时常暗自盼等卢嘉瑞的召唤。

    当然,西儿是个极聪明小心的人,她必得确保无人知道时才会同意行事,绝不使丑事播扬出去。

    西儿与文瀚合婚几个月后,西儿便有了身孕,她自己竟都不能确定是谁的种。到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要起名时,文瀚要给孩子取名“文希”,一来取同“西儿”之“西”音,二来寓“希望”之意。西儿却坚持要取名“文贵”,说是希望孩儿将来有贵人相助,能过上富贵生活,其实心里暗暗想的却是附会“卢嘉瑞”之“瑞”音,而且“贵”、“瑞”意境较为一致。虽然文瀚觉得“贵”字有些粗浅俗流,却也拗不过西儿,于是,他们的孩子就叫文贵。不过这都是后话,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在赈济粮发放和常平仓粮食发卖之后,又有官府从两浙路、江南东路西路和荆湖南路北路转运过来的粮食发卖平抑粮价,粮食荒的风潮慢慢平息下来。到此时,卢嘉瑞已经大赚特赚了许多银子了。

    卢嘉瑞没有忘记及时使人来告知官府动向的聊城知县陶老爷。在某日的午后,卢嘉瑞让邱福准备好一车菜肉果酒、丝绸布匹等礼物,再叫逢志用一个空食盒装上六大锭五两的纹银,连同其它礼物装好车。在探知陶老爷散卯回到后院后,卢嘉瑞就亲自押送礼车过去,递上拜帖求见。

    陶老爷明白得很,大凡卢嘉瑞亲自前来求见,定有重要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定有厚礼送来。于是,陶老爷让门童赶紧开门领卢嘉瑞进来见面。

    卢嘉瑞跟着门童进去,到书房,看陶老爷已端坐等着,赶忙前趋,鞠躬施礼,说道:

    “在下卢嘉瑞拜见陶老爷!”

    “聚源兄,你我相熟多年,交谊也已深厚,不必多礼,请坐用茶!”陶老爷挥挥手,让卢嘉瑞在客座上落座,小厮上茶。

    “多谢陶老爷!”卢嘉瑞坐下,说道,“前时多亏陶老爷使人告知赈济粮发放、州里常平仓出粮及转运使均输粮食诸事,使得在下粮铺抓紧及时卖出存粮,避免了一些损失。今日在下特来拜谢,不敢忘情!”

    这时,逢志与门童将礼物抬了进来,陶老爷客套一下就让下人收下。

    “这是一盒特别的糕饼,请陶老爷一定好好品尝品尝!”卢嘉瑞说罢,逢志将装着六锭纹银的食盒递送放到陶老爷坐位边的茶几上。

    陶老爷瞟一眼那食盒,便知道是银子,笑着说道:

    “聚源兄太客气了,既已致送那么多菜肉布匹等物,本官已经觉得受之有愧了,还要送什么特制糕饼嘛?真是让本官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陶老爷依然客气一番。

    “陶老爷不必客气,老爷帮助在下避免了损失,在下理当酬谢!”卢嘉瑞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说道。

    “那好,本官就不再跟聚源兄客气了。”陶老爷说道,“不过眼下本官倒有一件事情想请聚源兄帮忙,不知聚源兄方便否?”

    “不知何事,请陶老爷不妨直说,只要在下能帮得上,断然不会推辞!”卢嘉瑞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陶老爷说道,“我的一位同年也是同乡封大人,新近补了聊城县相邻的堂邑县县令,不日赴任,经过聊城,本官既为同年又是同乡,自当尽地主之谊款待,留住一日。只是县驿馆简陋,怕不足表达本官薄意,加之待招酒饭时外边酒肆出入不便,下官就想聚源兄府上宏阔,桌席人役齐备,不若冒昧借聚源兄府上宴请,然后就府里客房安置歇宿一晚。翌日,封大人便会就道前往堂邑去,如此岂不更好?”

    “能替陶老爷接待贵客,是敝府的光荣,但凭陶老爷吩咐便了。在下当尽力,不使两位老爷失望。”卢嘉瑞爽快地说道。

    “这样甚好,有聚源兄府上接待,本官就放心了。”陶老爷说道,“至于开支银子,回头本官让家人陶康送过去。”

    “陶老爷不必客气,这点花销怎么还让陶老爷破费呢?”卢嘉瑞说道,“请陶老爷将封老爷到聊城的日子提前一两日告知在下,好让在下准备就是了。”

    “这样又让聚源兄破费,倒让本官不安!”陶老爷说道,“不过,接待封大人也有个好处,就是他将赴任的堂邑县,据说衙门及宅院都烧毁了,封大人到任的第一件事便是重建衙门宅院,州里把重建的银两都筹集好了。聚源兄名下有筑造工坊,正好可以说项封大人,将重建工程揽过来做,这也是一桩极好的买卖。”

    “衙门宅院都烧毁了?敢是遭了大火祝了?”卢嘉瑞还是头一次听说县衙门被烧毁的事,有些吃惊。

    “唉,说来可怖,这衙门及宅院是饥荒灾民纵火烧毁的,连同存放在里边的近五千担稻米都烧毁了,着实可惜!”陶老爷说罢,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堂邑县知县窦棋大人也因此倒了大霉,被革职拿问,结果是三千里流配,好好的一个县官非但前程毁灭,眼见得命途叵测!”

    “怎么将粮食存放到衙门里边去呢?县城不是都有粮仓的吗?”卢嘉瑞不解地问道。

    “据说,堂邑的这批稻米也是博州常平仓发运过去,部分准备给灾民赈济的,还有部分是准备在市面上发卖抑平粮价的。由于饥荒实在太严重,这批稻米在运入堂邑县城的路途上便纷扰不断,有强盗匪帮抢夺的,有饥民哄抢的。好不容易运进城里,就在城里街上又遭了一次饥民哄抢。

    “窦大人为确保粮食安全,不敢将粮食存放在谷仓,而是直接运进衙门后院两间腾出来的房屋存放,只等各乡镇将灾民登记好就发放。谁知存放的第三日夜间,便有一群悍匪潜入盗抢,守卫的军牢要抓贼,谁料盗贼却放起大火烧将起来,然后趁乱逃逸。由于火势太大,根本无法扑救,稻米、房子一起烧毁了。

    “更可叹的是,县衙里,前边衙门与后边宅院都连着的,火凭风势,烧成一片火海,窦大人卧房也都烧成一堆瓦砾。幸亏窦大人逃命及时,才幸免于难。可巧的是,窦大人夫人已带着两个孩子回济州省亲,不在衙里,否则后果怕会更加凄惨!”

    “有这么彪悍的盗匪,竟然敢到衙门重地盗抢,还纵火烧粮,真是匪夷所思!”卢嘉瑞说道。

    “下官与这窦大人也有过一些来往,知道窦大人出身贫寒,早年发奋读书,后来进士及第,出仕还没几年。窦大人为官清正,爱民如子,不想遭此灾厄,岂非天命?好在他外家就是济州钟知府,他妻小尚可有托,衣食无忧,不至于沦落。只是子幼妻壮,终究难熬!”陶老爷说道,不提悍匪,只说窦棋事,似乎对窦大人的遭遇深有同情。

    “真是‘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人命祸福只在旦夕之间,谁也说不准,人该当好好享受眼前的福分!”卢嘉瑞只好附和陶老爷说道。

    “这么说起来,聚源兄可比本官逍遥多了,聚源兄是无官一身轻,有了银子,想怎么使就怎么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似本官,官帽在身,时时需顾及官声官体,欲要享受些人世间乐事,却多有不便。”陶老爷又叹息一声,说道,“据本官所知,本官这同乡封大人,以前甚是喜欢声色情娱,只不知如今是否依然,聚源兄要游说他把重建工程交与你,下官自然在旁帮腔,但聚源兄自己也需仔细。”

    卢嘉瑞明白陶老爷说话之意。他自己也感觉,这么多年来在交通陶老爷及其他衙门各司长官中,请吃、送钱送物不少,但在献声送色方面却从未有过。他也知道这或许是个缺陷,男人大都喜好声色嘛!

    卢嘉瑞也想过怎么娱乐一下这些官儿的耳目命根,但他也犯难,想不出什么法子。聊城县城虽比别的县城繁盛许多,但也并不算得很大,官儿们就算微服出行,娼妓们都会认得出来,她们的嘴本来就贱,要来点什么戏谑之事,不出三两日就都传扬出去了。官儿们谁也不愿担这样的污名。

    请长官们到酒肆吃酒都不好叫唱的小优儿,勾栏街上院子更断然是去不得的。卢嘉瑞也时常想到这事儿,但还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只好作罢。

    “多谢陶老爷提醒,在下会想方设法做好的。”卢嘉瑞说道,“当然,如若揽到了这项工程,少不得回头也要感谢陶老爷提点!”

    “好说!好说!”陶老爷客气道。

    “那就这样,在下告辞了!”卢嘉瑞起身向陶老爷施礼告辞,并说道,“封老爷什么时候到聊城,请陶老爷提前两日使人告知在下,在下好准备接待!”

    “一定!一定!”陶老爷一边回礼,一边说道。

    说毕,卢嘉瑞随门童走出县衙宅院后门,逢志已在门外牵马待着,两人便一同打马回府去了。

    卢嘉瑞如何接待封大人?封大人有没有将衙门宅院的重建工程交与卢嘉瑞的瑞恭荣筑造工坊?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