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独霸粮食行市(上)

夜飞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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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回?设谋截船独霸粮食行市?蓄意捣乱哄抢卢家铺子(上)

    却说上回说到卢嘉瑞欲趁十数年未遇的大旱情,谋划独霸聊城粮食买卖,一边派遣主管严胜宝、梅义仁随姚安顺回程船去杭州贩运稻米,一边请托运河码头上钞关长官阳智通帮忙,让汤家盛带领伙计在运河码头抢接粮船,企图将所有到聊城的粮船统统的抢买下。不料,卢家人马在码头抢粮船过程中,跟别家粮铺伙计屡生纷争,时有殴斗事情发生,传扬开去,知县陶三谦因此发公函到钞关来过问。阳智通思想再三,再不好徇情,便找来汤家盛,告知自己不好再出面维护,要汤家盛好自为之。

    汤家盛听了阳老爷通报,赶紧来找卢嘉瑞,商讨对策。

    “这阳老爷就胆小怕事,知县老爷这边传问个话就这般畏缩,他却又不是知县老爷管辖的官位!”将事情因由述说了一遍后,汤家盛怨言道。

    “这也怪不得阳老爷,当官的自然是官帽子最要紧,总不能为帮我一时,被参丢了官位嘛!”卢嘉瑞说道,“只是你得想法子,确保就算阳老爷不出面帮忙也要将所有的粮船抢到,否则咱们前边的筹划都要泡汤了!”

    “这就有些难办了,就算我多派伙计从早到晚轮流守候,也难免有粮船被别家接到的。”汤家盛说道,“前面就有些船是别家伙计先接洽的,咱们恃着人多势众又有阳老爷撑腰,愣是去抢了过来,也是因此产生纷争甚至殴斗的。”

    “你们在码头上是怎么接卸粮船的?”卢嘉瑞问道,他也搞不清楚汤家盛他们在码头上具体是怎么干事的。

    “平常都是货船到岸了,货主到岸上找买家,谈妥后卸货过称,钱货结清,钞关上缴了过税,然后装车运回。也有船上货主将货物卸下,自己缴纳了过税,然后运到岸上仓库或货物店铺上发卖的。如今其它货物仍是如此做法。但这段时间粮食紧俏起来,咱们在码头直接拦截粮船,城里其它粮铺等不到粮商上门,储粮也要耗尽了,也到码头去找粮船,一来二去的,发现咱们在拦截甚至抢粮船,可能也已知道咱们的用意,也就开始加派人手到码头来抢粮。目今城里各个粮铺都派了不少人在码头那边守候,看见有船来就上去问询、察看,一旦发现是粮船就抢。前时有阳老爷帮忙,一有纠纷,钞关上衙役便来调停,结果自然都是把粮船指给了俺们。其它铺子的伙计当然愤懑,想是都回去禀报了家主人。这些掌柜的自然心有不甘,或者到知县老爷那里告诉去了。”汤家盛说道。

    “按你这么说也怪不得陶老爷出面传问了。陶老爷还算是给了我面子,没有直接找我告诫或申斥,而是知会阳老爷,让他避嫌了事。看来咱们也不好再给他们两人为难,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才是。”卢嘉瑞说道。

    “靠抢怕是不行,前时有次殴斗就出过重伤的,情势好像越来越激烈,再持续下去怕要出人命,到时知县、提刑司怕是不理都不行的。”汤家盛说道。

    卢嘉瑞沉吟着,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一会,停下来,转身对汤家盛说道:

    “有妙法了!既然是拦截粮船,咱们就不要在码头那地方跟他们抢了。”卢嘉瑞兴奋地说道,“汤家盛,你多派些伙计,雇一条船,每日早上绝早就开到南边离码头两三里远地方停泊守候,看见有南方来的货船,就靠上去,如是粮船,就洽谈买下,然后派两个伙计随船同回码头卸货,只说是咱们铺子自己出去采办回来的粮船,别家伙计也奈何不得了!”

    “嗯,这样好,还是老爷多智谋,此计绝妙,小可照办就是了!”汤家盛想了一想,说道。

    此后,“瑞丰”的伙计们就远远的将粮船拦截了下来,然后随船回到码头卸货,其它粮铺的人看到都是“瑞丰”的伙计亲自押船回来,便以为是“瑞丰”的伙计亲自外边去采办回来的粮食,自是不敢染指,更不好去争抢,而在码头只是白白的守候,却再也不见有别的粮船运粮来贩卖的了。

    过不了多久,卢家的仓库堆满了稻米,城里另外的几家粮铺却都卖清了仓,无粮可卖了。此时,粮价已经比平时涨了一倍多。卢嘉瑞察知其它铺子都断了货,让汤家盛隔三差五的提价。一个月下来,聊城的粮价再涨了一倍,麦子和面粉已经绝了供应,每斗稻米从平时的一百五文涨到了如今的四百五十文,买卖却反而见得愈加的好起来。

    在聊城城里,瑞丰粮油食杂铺几乎成了唯一有粮食大量售卖的铺子,人们别无选择,想要吃饭,只能到“瑞丰”来买粮。其它的粮铺眼红心揪,这时才想到要自己出去采办粮食回来,争分一杯粮价大涨的羹。然而,自己出去采办,各家粮铺一来一直没有做过,路数不熟悉,二来路途遥远,去来也不只是十数日,眼下只能看着“瑞丰”独家赚钱,自怨自艾自家原来的那点存粮卖得太快了。

    普通人家本来存储的粮食就不多,如今看着粮价不断的上涨,着急起来,反而更加要多买些粮食存起来。

    城里那些大家富户,有很多本来就是地主,有自己的田庄,今年田地没有收成,早已经清楚,只是没有那么在意粮食会涨得这么快这么多,真的这么涨了起来,也着了忙。除了那些有陈粮存储的,没有预备存粮的富户大家自然也要多买些囤起来,以备不测。

    城里的官商望族等大户人家,家道好过,银子钱物多些,眼见着粮食日渐腾贵,也要多买些来储备着,做到家有余粮,心中不慌。

    聊城城里,一边是卖家哄抬,一边是民众慌抢,粮食紧俏,街坊亲友行人,逢人便问你买米没有,家里存了多少粮食,深恐市面上一旦没有了粮食,买不着了。

    粮食事成了街谈巷议的话题,话题的发源地和焦点自然是卢嘉瑞名下的瑞丰粮油食杂铺。

    卢嘉瑞心下高兴,既为自己的谋划感到得意,也为滚滚而来的银子感到欣喜。

    “叫西儿过来,给我按压一下筋骨,感觉周身硬邦邦的,给我放松放松!”在书房,卢嘉瑞半躺在躺椅上,吩咐逢志道。

    逢志知道,老爷一开心就会叫人给他按摩,放松筋骨,而他最喜欢叫的就是西儿,说西儿按摩得好。

    于是,逢志赶紧跑到后边去,叫西儿来。

    西儿一听到老爷的传唤,马上放下手头的活,跟逢志来到花园书房,一进门就行个万安之礼,说道:

    “见过老爷,听逢志说老爷叫奴婢来按摩身子?”

    “免礼,你快过来,我浑身不自在,给我好好按按!”卢嘉瑞也不回头,说道。

    西儿赶忙过去,卢嘉瑞已经站了起来,西儿将卢嘉瑞的外套脱去,让卢嘉瑞俯卧在躺椅上。

    卢嘉瑞才躺下,就说道:

    “这等卧在椅子上不舒坦,还是到里边床榻上去按吧!”

    说毕卢嘉瑞就径自进里间,在床榻上俯卧下去。

    卢嘉瑞的花园书房装整得像卧室一般,是一个套间。外间是个大书房,除为读书写字喝茶会客之用外,也是卢嘉瑞日常经常歇息消遣之所。他还隔出个里间,里边安放着一张大床榻,卢嘉瑞在书房累了困了时,可以到里边躺一会,解乏解困。他也经常在这里睡午觉,甚至偶尔晚上不想去妻妾房里时,就自己睡书房里。

    这会叫西儿到里边按摩,西儿颇有些迟疑,不敢就跟了进去,卢嘉瑞等一会不见人,就大声喊道:

    “西儿,你快进来啊,还磨蹭什么呢?”

    西儿只好赶紧进去,要动手开始给卢嘉瑞按摩,头却还低着,颇有几分害羞的意思。

    “你还害什么羞啊?又不是头一次给我按摩的,还怕我怎的?”卢嘉瑞问道。

    “奴婢不怕老爷怎的,倒怕按摩得不好,害老爷生气。”西儿扯个谎话说道。

    “哈哈哈!我看不是吧?是不是怕我在房里趁你按摩之际就收用了你?”卢嘉瑞扫一眼西儿,笑着说道。

    “奴婢人都是老爷的,还有什么怕的?冬花姐伺候了老爷,就成了四娘了,其他姐妹们还都羡慕得很呢!”西儿在卢嘉瑞肩膀上捏了几下,再用力在他肩头上狠力拧一下,说道。

    “冬花照看、服侍了杏儿和太夫人多年,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是外边老远地方过来,在这里是举目无亲,收用她,给个名位,只为不亏待了她,给她一个安身之处。”卢嘉瑞说道。

    “唔,谁不辛苦?做奴婢的,哪有敢怨辛苦的?如是像老爷这般,怕是可以把丫头们全都收用了,名位就算排到府门口外边去都排不完哩!”西儿一边继续按压,一边说道。

    “看你这等说话,是不是也盼着我收用了你啊?”卢嘉瑞逗趣说道。

    “要老爷愿意收用奴婢,然后给奴婢排个房,哪怕是排在最末,奴也心甘情愿哩!”西儿也笑着说道,这会却并不羞涩,“只怕老爷只想收用奴婢,却不给排个房,平白破污了奴婢的身子,将来羞见他人!”

    “不说那么多了,看你乖巧伶俐的,模样儿也长得好,今年几岁了?要是看上府里边的那个小厮,我成全了你。”卢嘉瑞以一本正经的语气问道,“逢志?寇伟?还是悦安?结了对儿,免得整日思想别的,也好安心在府里干事呢!”

    “奴婢都二十多岁了,逢志他们几个都没奴婢大,还嫩得很,如何使得?”西儿说道,“奴婢进府就伺候太夫人,还以为老爷肯可怜奴婢孤苦,收了房,却只将奴婢推给别人,还都是一些小厮!昕凤好歹指配给邱福,还是个管家呢!”

    “想不到西儿还眼界高!那好,我也不给你乱点鸳鸯谱了,你看上我家哪个主管,就来禀报我,只要人家愿意,我就成全了你们。”卢嘉瑞笑着说道。

    “这还差不多!”西儿“咯咯咯”的,一边笑着,一边替卢嘉瑞按摩,一边说道,“奴婢好歹也成个像样儿的家才好!”

    “你这个机灵鬼,心思就多!”卢嘉瑞说道,“你可得好好的做事,否则我今日说的话就不作数了!”

    “自从进了老爷府上,奴婢何曾不尽心尽力做事来着?原先伺候太夫人,如今又到厨下,做什么都听着使唤,事事勤工勤力,从不敢偷闲马虎的。”西儿说道。

    “那就好,不要枉费了我一片好意!”卢嘉瑞说道。

    西儿正一边给卢嘉瑞按摩,一边两人逗趣闲话,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寇伟跑进来禀报说严胜宝和梅义仁回来了。卢嘉瑞就让西儿结束了按摩,让寇伟叫严胜宝和梅义仁马上进来。

    严胜宝和梅义仁进到书房来,未及揖见毕,卢嘉瑞就迫不及待问道:

    “免礼了,两位主管一路辛苦!快说,怎么样了?运回来多少稻米?”

    严胜宝和梅义仁两人坐下,向卢嘉瑞禀报去杭州贩运稻米的事。

    “小可说吧。这次小可和梅主管一起,装满了一船收来的枣子、苹果和羊皮到杭州,由于是初次贩运这等货色过去,门路还不熟悉,虽有姚掌柜帮忙,还是耽搁了三四日才脱手掉,好在价钱卖的还不错,去掉水脚税项各费,这船去货也还有大约三成多利润的赚头。”严胜宝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出脱了去货,俺们就毫不耽搁,装了稻米和茶叶就开船回来。那边今年却是个丰收年,粮食便宜,且收买起来甚为方便,粮铺和田庄的员外都将稻米送到码头帮装上船。俺们两个合计觉得这么方便,所带去的银子和去货脱手所得的银子够买两船的稻米,就多租了一个船,买了两船稻米运回来,还望老爷不要见怪我等自作主张哩!”

    “能多运一船粮回来是极好的事情,求之不得,我怎么会怪你们呢?你们自己想着多做买卖了,很好,这边粮价涨得快,你们回来得正好!”卢嘉瑞说道。

    “两条都是大船,每条船装了约莫一千多石稻米,现如今已经停泊在码头边上,汤掌柜派了伙计看守着,正准备雇车去运回城里来,咱们两个先回来向老爷禀报。”梅义仁说道,“这次小可和汤掌柜已经把买卖的门道走通了,下回咱们这边只管把货装运过去,姚掌柜就在那边接货去发卖,咱们直接装运粮食回来就行,不必耽误工夫去找买家脱手货物了!”

    “好,往后你们两个就专门跑这条路,做这趟买卖,两头做。”卢嘉瑞说道,“现如今铺里粮食已经很多,加上这里已有办法收买其他客商的粮船,你们两个把这两船稻米继续往北边运过去,一船到德州发卖,一船到沧州发卖,看看北边粮价如何,如若能获利更厚,也是一条门路。”

    卢嘉瑞说罢,叫逢志过来,吩咐逢志立即快马到运河码头去,让汤家盛不要卸船,守着粮船等严胜宝和梅义仁过去。逢志应喏去讫。(本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