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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计云,已是陈家风起云涌时。
——陈莫迁客死异乡,鸢也跳江自杀,陈景衔一下没了两个弟弟妹妹。
二房被叔祖父逐出尔东后,一直心怀不甘,这次趁着陈景衔心绪大乱又卷土重来,鼓动跟他们走得近的董事一起谴责陈景衔罔顾公司利益,为一己私事得罪尉氏,断了和尉氏合作的机会不说,还为尔东增加了一个强有力的敌人。
陈景衔痛失至亲,本就没地儿出气,他们还来撞他的枪口,他索性一并发作,不再顾念什么血脉亲情,左手将二房三房贪污的证据交给警方,右手雷厉风行地清理公司里的二房三房的人,上至董事下至员工,下手狠绝,引人侧目。
旁观者不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二房三房已经不是第一次作亂,陈景衔对他们是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只看到陈景衔不留情面,那些被清走的董事里,有的还是他父亲那一辈的,两朝元老,他也是说逐就逐。
但陈景衔已经得到叔祖父的支持,论资历,叔祖父都得是开国功臣的级别,有他的默许,陈景衔自然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陈景衔大刀阔斧整改尔东,虽然利落痛快,但后续要善后的事情就更多了,一连一个月,他每天的睡眠时间都少于五个小时。
计云离开,弟、妹丧生,陈景衔本就心有郁结,这次又熬坏了身体,里外相交,病来如山倒,他倒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齐高送夜宵时,看到他趴在桌子上,一下就想起猝死的大老爷,魂都吓没了,连忙把人扛起来送医院。
万幸,只是昏厥。
陈景衔发起高烧,烧得意识不清,嘴里反复念着什么,齐高凑近了听,是喊了几个人的名字,莫迁,鸢也,还有计云。
前两个是找不回来了,但最后一个,齐高知道她在哪儿,一咬牙,自作主张地去把人带过来。
“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好好照顾我家大少爷,他这次生病也有你的缘故,你要是再敢气他,我饶不了你!”齐高恶狠狠地警告。
计云心情复杂地看着病床上输液的男人,本来以为生下孩子之前不会再见到他,没想到现在会再见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齐高这才离开。
计云守在病床边。
陈景衔是被渴醒的。
喉咙里一滴水都没有,他喃喃了几句“水”,便有人将水杯送到他唇边,他囫囵喝了。
送水的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味,陈景衔皱眉抬起眼皮,几个重影晃了几下后,他才看清计云的脸。
那一别过去两个月,计云更圆润一些,肚子也更大了。
两人对视十几秒钟,都没先说话,陈景衔撑不住摔回枕头里,呼吸有点喘。
计云连忙按护士铃:“你发高烧了,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
“谁叫你来的?”陈景衔声音沙哑。
计云来的路上听齐高说他弟弟妹妹没了,知道他现在心情肯定很糟,这个语气,好像也不是很乐意看到她的样子,就心酸酸地说:“我、我来看看你,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现在就走。”
陈景衔眉头皱得更深:“你还要走?”
计云愣了愣,试探了一下:“等你病好之后,我再走?”
“”
陈景衔脑袋疼得厉害,尤其是后脑,像凿钉子似的一下一下的,实在转不动去想事情。
他闭上眼,感觉眼皮也是热的,全身都在升温,不知什么时候又把他给烧晕了过去。
但也可能是被气晕的。
再次醒来就是傍晚了。
高烧必伴随全身酸痛乏力,陈景衔觉得身上每一寸皮肤,碰一下就疼,活像是刚受过刑。他很多年没这么大病过,各种难受。
齐高买来了蔬菜肉沫粥,交给计云。
那饭盒的盖子拧得很紧,盖子上还沾了米粥的粘稠,特别难拧开,计云费了半天劲儿都没能打开。
陈景衔眉心又皱了皱,刚要开口让她拿过来,计云倒就拧开了。
计云盛了一些在小碗里,走到陈景衔面前,想坐在他的床沿喂他,大概是又觉得不合适,想了想,走到墙边拉一张椅子过来。
“”她都有八个月的身孕了,自己行动都不太方便,还忙前忙后,陈景衔觉得,齐高这贼子居心叵测,存心不让他舒服。
计云坐在椅子上,端起碗,用勺子搅了搅,要喂他,陈景衔避开,淡淡道:“我自己来。”
计云抿唇:“我知道你不想我靠近你,但你现在没办法自己吃,你没力气,碗都端不住,还是我喂你吧,等你好一些再自己吃。”
“”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陈景衔靠在床头,眼睛没那么黑,底下浮着一层虚弱,实在不想说话。
计云一勺一勺地喂他吃了一碗,看他还吃得下,又去盛了一碗。
“刚才护士来量你的体温,还有点烧,只有一点,不用再吃药,毕竟发烧也是在杀死病毒,吃药退烧反而不太好,你要是觉得烧得难受的话,可以物理降温,等会儿我打点水帮你擦擦身。”
陈景衔仍然没有说话,只盯着她一错不错。他的五官立体深刻,眼窝也很深,目光极有穿透力,计云渐渐也没了话。
吃完,计云到洗手间打水,这是私立医院的独立病房,什么都一应俱全,她端着一盆水到他面前,然后伸手去解他的病号服。
陈景衔抬手挡:“做什么?”
他已经输完液,不过因为明天还要继续输,所以针头留在手背里,已经有点肿起来,计云不让他乱动:“帮你擦擦身体,护士说,着重擦体温高的地方,腋下和鼠蹊部,会好一点。”
鼠蹊陈景衔生生气笑,反抓住她的手,低低问:“故意的?”
计云马上否认:“不是。”
“不是故意,你怎么知道我指什么?”
“”
陈景衔就知道她又在耍把戏,喂饭擦身体,她挺会来事儿啊。
他真想笑,最开始接近他的是她,答应生下孩子和他领证的是她,最后走的是她,现在曖昧不清的还是她,怎么?他很好钓?
陈景衔想起当初刚和计云在一起的时候,齐高对他说的话,他觉得他是没见过计云这样的,才会栽在她身上倒也没错。
一盆水从热到冷,陈景衔放开她的手,乏力地闭上眼睛。
计云眨眨眼,拿起保温壶,倒入盆里,兑成温水,再拧干毛巾,擦他的胸膛。
病房里空调温度刚好,但青城五月太闷,陈景衔还是出了汗,黏黏的不太舒服,擦了身体换了干净的衣服,他眉间的折痕也少了一点。
“这几个月你住在哪儿?”陈景衔问。
但其实他知道她住在哪儿,要不齐高也找不到她。
在青城的地界上,他想知道的人的下落,问一下就知道。
事实上,她租住的那套房子,还是他让人低价租给她,他还知道,她请了一个月嫂照顾她,因为那个月嫂原来就是他找来准备在她生产后照顾她月子的。
他没再去找过她,但她的事情,她需要的,他都清楚。
青城陈家的家主,在这女人面前,是没什么尊严可谈。
计云想脱他的裤子,陈景衔拒绝,她就没再动了,老实回答:“我重新租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