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该上路了

墨染白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风雨小说网 www.44pq.org,最快更新报告大人隔壁鸡又被偷了最新章节!

    今年天气苦寒,入了正月一直未放晴,除了雨雪天,便是阴沉沉的潮气。

    厢房内,一人正在为蔺淮言更衣,蔺淮言瞧了眼屋外暗沉的天气,“她人如何?”

    “回世子,老奴来之前去看过,他现下还睡着。”说话的人声音细长,双鬓有些许斑白,正是从小服侍蔺淮言的罗公公。

    “她倒是心宽。”蔺淮言轻笑。

    罗公公手上动作一滞,蔺淮言不喜丫鬟、嬷嬷,自幼由他带大,世子的心思他虽不能全然猜透,却也从只言片语中闻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昨日,蔺淮言点名要丰登酒楼的醉香鸡,他差人用炭炉一路暖着送到大理寺,却未想,那醉香鸡竟直接送进了天牢。

    他不解,世子怎会另眼相待一位囚犯?莫非……形单影只的世子开窍了?可等他去天牢探视,发现关的是位清秀的公子后,更加忧心。

    哎......罗公公心里惋惜,王爷这是要绝后了。

    “何事让你忧心忡忡。”蔺淮言询突然询问。

    “没......没事。”罗公公麻利的整理好衣袍,“世子,今日可还要醉香楼送吃食?”

    蔺淮言透过窗外,向天牢方位望去,淡漠道:“不用。”昨日送去的吃食她一口未动。

    不吃,便罢了。

    蔺淮言今日本是要将春桃案呈于大理寺卿,然而寺卿却接到江南官府上报的案子,前去协查,春桃一案便全权由他负责。

    “大人,城西府尹章瑞求见。”门外有人通报。

    罗公公听见声音,感叹道:“怪了,最近是不太平吗,竟来的这么早。”

    蔺淮言却敛起衣袖,打开屋门,看见门外候着的章瑞,嘴角扬起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意,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他向往大理寺正堂,章瑞伏着身子一直跟在身后,转进大堂,方入堂内,章瑞已迫不及待的开口禀告:“少卿大人,已经抓到京耀酒馆被盗案疑犯,而且他供认不讳!”

    章瑞喜上眉梢,虽然不知酒馆到底被盗了什么,只要抓到嫌犯,京耀酒馆背后的人不追究,就算圣上知晓,以这个破案速度也不会遭到惩罚。他呼出一口长气,这两日的担惊受怕总算结束了。

    蔺淮言凤眸沉了沉,“供认不讳?”

    “是是,今天卯时将军府押送来一人,说在他屋内搜到一份赃物。卑职查看后,觉得银票上的印记有些蹊跷,便寻人请了京耀酒馆的掌柜,经掌柜确认,正是馆内丢失的银票,我已将他关押,少卿大人移步衙门重新听审?”

    蔺淮言沉思片刻,唤人备马前去城西衙门。

    路上,章瑞坐在车内,大气不敢出,忽闻一阵急促的车辙车,好奇的掀开轿帘,这一看心跳瞬间加速,慌忙放下帘子。

    方才一瞥,蔺淮言也看清并驾齐驱的马车内,坐着新晋驸马——林白远。

    “章府尹请驸马旁听?”蔺淮言语气不过寻常,在章瑞听来,却顿感泰山压顶,压力巨增。

    他弯下眉毛,哭丧道:“大……人,卑职不敢,卑职不知驸马是要去何处。”

    去何处?

    不猜也知。

    果不其然,二人到达衙门时,另一架马车已停在一旁,车内人早已入府邸。

    章瑞缩了缩脖子,“这……”

    蔺淮言目光从马车移落在一旁的摊贩上,并未回答,那摊贩感觉到异样,身子僵硬,胡乱摆弄着摊上物品,也只是片刻,蔺淮言便迈脚进入衙门,章瑞慌张的跟了上去,命人带黑衣人上堂提审。

    衙门内,章瑞坐在堂上久久不知如何开口,左右两侧坐着的两人,一个冷峻,一个清傲,表面上十分客气,实则剑拔弩张。

    蔺淮言靠在椅子上,单手抵着鬓角,慵懒随意,林白远正襟危坐,两人目光相交,幽深莫测。

    章瑞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小心翼翼的试探,“二位大人,先审案?”

    林白远颔首,目光却始终落在蔺淮言身上,疏离道:“少卿何时开审?”

    蔺淮言嘴角上扬,“章大人是衙门府尹,自然由他审。”

    “章大人。”林白远目光落在章瑞身上,章瑞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叫苦连连,不由得将气都撒在嫌犯身上。

    嫌犯约莫二十四、五,他跪姿挺拔,直视章瑞眼睛,分明不像伏法之人,但他又将正月十六晚京耀酒馆被盗一案,复述的十分清晰,连酒馆屋顶上瓦片的划痕,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蔺淮言狭眸,如若真按嫌犯所述,拿记录册只为日后要挟掌柜,牟取银两,这等胆大妄为之人,怎么会将那些细枝末节记得如此清楚,作案手法和犯案现场吻合的毫无破绽。

    “那夜还遇见什么人。”他语气冷漠,自带威压,让人不敢不答。

    此话一出,林白远手中一顿,举起的茶水荡开,有一两滴践在衣袖上,茶水中倒映着他看不清情绪的眼眸。

    蔺淮言瞥了一眼林白远,然后看着嫌犯,等他招来。

    “未曾。”嫌犯依旧看着章瑞,字字铿锵,“离开京耀酒馆时,未曾遇见任何人。”

    林白远放下茶杯,茶杯与桌案碰出一阵清响,在安静的大堂内分外惹耳。

    蔺淮言撩起眼皮,直视林白远,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即已查明真相,少卿是否可以放人了。”

    蔺淮言挑了挑眉,“驸马宅心仁厚,竟如此在意一小小更夫。”

    “少卿此言过矣,更夫如何与我无关,倒是少卿,为何不信我的证言?”林白远目光清幽,音色寒凉,“少卿是因为不信白远人品,还是说……”

    他迎上蔺淮言目光,好看的薄唇在众目睽睽下吐出庆安公主的名讳。

    顿时,堂内一片哗然。

    一旁的章瑞惊的合不拢嘴,目光在林白远和蔺淮言之间来回移动,他着实没想到驸马竟然会当着众人面直截了当,戳破这层关系。

    蔺淮言心中冷笑,林白远此举就是为了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救沈初,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掩公主耳目,甚至能讨她欢心,说不定还能撤了跟在他身后的尾巴。

    想起庆安的脾气,蔺淮言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林白远,天资过人的林白远不可能不知道今日衙门门口摊贩的真实身份。

    ......

    晌午,天牢内依旧像夜色般昏暗。

    沈初靠在牢栏上,盯着那扇天窗,默默数更,她已在牢中呆了整整十二个时辰,姨娘简蓉一夜没找到自己,这会儿肯定被吓哭了,也不知徐知行有没有把自己被带走一事禀告府尹,府尹又会不会克扣工钱……

    她在心里把和自己有关的人都念叨了个遍,却偏偏跳过林白远,这种刻意的回避,恰好表明,她内心深处期待林白远能救她出大牢。

    可同时又不愿意让林白远出现在她平淡的生活中。

    “沈初!”狱卒拿着一串钥匙打开门,身后跟着的另外两名狱卒在开门后,握着沈初胳膊,将她提起来,押出牢门。

    而另一牢房的男童,目光一直跟随狱卒,在看见押出牢房的是沈初时,突然叫了起来,“小哥哥,小哥哥!”

    他伸着小手紧紧握住沈初衣襟,嘴里不停的呼喊,明亮的双眼里渐渐涌出泪水。

    沈初费解的看向男童,安慰道,“不哭不哭,我没事。”

    谁知男童突然哭出声,大声喊着,“小哥哥,你不要怕,不要哭,我听别人说砍头一点也不疼,你千万别哭了,眼泪会遮住去往地府的门,你不哭,我们就能去地府相遇了!”

    男童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让沈初心头涌上一阵酸楚,“别哭,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小哥哥不用骗我,昨日吃了送路饭,今日便回不来了。”男童抹了抹眼泪,随后又故作坚强道:“小哥哥,不怕,爷爷说等我们去了地府就能过好日子了……”

    送路饭?

    醉香鸡竟是......送路饭?!

    蔺淮言是要私下处死她?!

    顿时,沈初脸色惨白。

    “就你话多!”一旁的狱卒见沈初愣在原地,整个人瘫软的全靠他二人提着,心烦的淬了口吐沫,“放手!再不放手,就给你剁了!”说着,一脚踹在男童紧握衣襟的手上。

    顿时一阵血腥味袭来,男童本就溃烂的手臂,此刻被鲜血染红……

    触目惊心的血色,让脑中一片空白的沈初,机械的撕掉一片袖襟,帮男童包扎伤口。

    一圈一圈又一圈,眼泪滴落在手背上,怎么也擦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