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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三楼的天字房,公孙正名叩门三声就进了去。江知佑似乎知晓进来的人是谁,连头也没抬,就将案几上的清茶推了出去。
公孙正名看了一眼也没客气,拿起来就喝。边喝边寻思着从什么地方开始问,他就听江知佑就道:“唐二公子若是早就邀你游船,你定然不会凑巧在那个时候说出来。”
“那是。”公孙正名挑眉,“若是唐二早邀我游船,我保不准会将今儿晚上的事给挪后。不过也不是你这样拆台的?好歹后来我还给你和我表妹单独处的机会……”
“阿月身边一直有影卫,除了在客栈里,我们从来没有独处过。”江知佑淡淡说着,像是纠正着公孙正名的话,“还有,你几曾何时当着阿月的面,直接唤过她表妹了?”
这还能接着谈下去么,公孙正名呼出一口气,“同你说正经事儿还真累。”
江知佑这个时候才抬头,看着对面的人。公孙正名似乎从来就没说过正经事儿,动动嘴皮子还是没说话,他突然觉得,费时间打击一个人划不来。
见江知佑不说话,公孙正名更是疑惑了,“我想你也晓得,我这大晚上的刚回来就找你是为什么。你失态不是偶然,能将握在手上的东西打碎,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西门清荷。”江知佑似乎并没有想隐瞒这件事,说着一个人的名字。
“西门清荷?”公孙正名瞬间懵了,他大老远的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转悠了半天,连忙的跑回来,可不是就为了听个名字的!
“没了?”公孙正名没缓过来,不死心的问着。
“孙西晴。”虽然从江知佑的嘴中又听到一个名字,公孙正名却依旧糊里糊涂。
“刘成仁。”不轻不缓的声音持续说着人名,公孙正名怎么想,都想不出京都的女眷实在怎么和泉州城的知县扯上关系的。
看江知佑张着嘴唇,却一直蹦不出个音的样子,公孙正名急了,“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这一个个名字一点联系都没有,我这脑子都不够用了。”
暂时没有回应,公孙正名索性给自己添了杯茶,才听江知佑唤着,“阿月。”
公孙正名的手顿住,以为是他公主表妹回来了,往门口的方向望去却也不见有人的踪影。公孙正名回头,就看到江知佑沉稳的看着他。
没人出声,公孙正名拿着茶杯的手轻微抖了抖,水晃荡溢落,嘀嗒在案几的桌木上。
“江知佑……”公孙正名刚出声,江知佑就起身说着:“你没有想错,笛上有字,除却先前的三个名字,还有一个名字…是齐昭月。”
若说西门清荷、孙西晴、刘成仁和齐昭月之间有什么联系,恐怕是没有的。只是前三人都已过世,只有后者还存活,算不算是区别?
“这人当真好大的胆子!”公孙正名回过神来,“京都之中谁不晓得西门清荷是中毒惨死,孙西晴暴毙牢狱之中,更别说刘成仁……”
“够了。”冷漠的声音打断接下来的话,公孙正名沉静下来,也晓得自己方才那话不适合说出来。
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下场都是可见的。西门清荷有西门家,下葬起灵尸身都因毒发紫,再也看不出昔日的娇柔皎容。孙西晴死于牢狱之中,身为罪人葬都葬不得。刘成仁被悬死泉州城上,密室的东西一出,贪污的罪名也少不了,一牵扯出来就是九族之罪。这些可都是近月的事情……
公孙正名知道,若江知佑说名字顺序,就是笛上所刻的顺序。那么前者故去,下一个就是齐昭月,也难怪当时有这种意外了。
公孙正名喃喃说着,“虽然这消息的确惊悚,可细想也有些草木皆兵。就好比方,我知晓自己的武功如何,却也不得不承认若是单枪匹马,影卫的实力非凡,远在我之上。然而公主随着大军出征,随着在数十名影卫。这个阵容足挡千防万算,也实属没什么好担忧。毕竟在此之下,能不露丝毫的祸及公主安危的人,这世间绝对不会有。”
怎么不会有…?江知佑垂眸,不费兵卒就能祸及天下人,唯君者可矣。
“制作那样的一柄笛子,需时最少半月。”江知佑道:“在此之前,刘成仁还活着在。悬死泉州城门口这事,与幕后人脱不了干系。更别说还心思巧妙的,将其放在刘成仁的密室里。”
“如此别出心载,也不会就是为了唬住我们吧?”公孙正名抓着脑子,“这件事,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到?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不管这些,你还是先查一个人吧。”江知佑坐下提笔,就在宣纸上勾画着。
“你对此事有眉目了?”公孙正名先是一喜,遂然一惊,“我觉着能做到如此阴险的人,只能在京都。虽然在京都里,我不曾见过哪家的人,有这个胆子魄力威胁至此。可却也只有大家的手笔,能将手伸的如此长。为难的就是若是京都中人,动起手来可不好解释,更别说我们出征,不明朝中动静,不能贸然行事。”
“查的人不在京都,说起来很巧,他也姓齐。”江知佑道:“齐离。”
“这名字……”似乎有点熟?公孙正名愣了愣,当今天下能姓齐的人可不多,“怀西王?!”
见江知佑默认的神情,公孙正名懵了,“怀西王在那西北老远的地儿,别说离泉州城了,就算是晋县,那也离的十万八千里。再说怀西王不是早年就被皇上镇守边塞了么,你突然……”
“笛子上的画纹,东北和江南都是少有。”江知佑将宣纸上的纹案递给公孙正名,“这种以纹刻字的手笔,加上那笛子的材质,我只能想到一个地方。边塞偏远,朝中多年来无人关注,那里的人,我们能熟知的,也只有一位怀西王而已。且不说这位怀西王,是当年四子夺位中,唯一存活下来,镇守边塞的。”
“我记得怀西王好久前几年死了?”太尉府和赵府似乎都派人看着边塞的动向,免不了和怀西王那边打交道。更别说怀西王虽然远在边塞,可怎么说都是皇上的手足,葬礼这些也都是按照亲王之礼以待。
“如今继位的是怀西王的嫡子齐离。”江知佑应着,“不管此事与他有没有干系,是不是栽赃嫁祸,细探是怎么都逃不了。”
公孙正名点头,怀西王他们都不熟,这种意外来的让人不得不防备。两人相视一眼,默认了这暗中调查的事。
“之前那盆栽不说,却的确是要取人的命。”公孙正名回想这些事情,突然皱眉就道,“照着你说的,醉红楼和柳府已经没有什么试探之处,全然可交易以待。你要是去等那老先生那儿,也断然会将我那表妹带着,我不晓得你怎的想,不过近期还是小心些吧。”
不用公孙正名多说,他也会顾着她,守一切安好。江知佑抬头,“我心里有数。”
“对了。”公孙正名迟疑了会儿,才道:“那时候在密室,将事儿圆过去,不是让景蓝将那些碎片拾啰出去了么?下头有人来报,说是这丫头处理了东西,之后又折了回去,将那些碎片藏了起来。我回来还满脑子想着怎么避开我那表妹,单独问问你今晚这事儿。怎知一回来就看到她下楼,正好碰上景蓝。现在也过去差不多三刻钟了,都不见她还上来……”
“若是公主表妹自己发现了这事儿……”公孙正名犹豫着,还有些想象不出齐昭月发现这事儿的表情,反正他已经一身冷汗下来过了,想起齐昭月自己受的惊吓可能并不比自己少,顿时也不晓得怎么说这事儿,毕竟人家夫君在这儿呢。
也不晓得齐昭月什么时候就上来了,想想他还是早些出去为好。思绪至此,公孙正名打了声招呼就越门而去。
笛子是横着吹奏的,可却是在倒拿箫之际,能见上面倒斜刻的字。齐昭月看到,是很熟悉的名字。西门清荷、孙西晴、刘成仁甚至还有她自己的名字——齐昭月
指尖抚摸着凹凸的痕迹,齐昭月,齐…昭…月……
齐昭月不用看铜镜,就晓得自己的脸色是有些发白的。当时他失手碎了笛子,多半原由在此。可若因为是失神,下意识的就会握紧她的手。也是因为失神的那一瞬,脑子里会是一片空白。在那种状态下,紧抓着她是最遵从心底的反应。
不晓得何故,她自己的名字和这些人刻在笛子上,明明应该是危险的一件事。可她却没有丝毫的压迫感。也不晓得她是不是在心底说服了自己:这件事是不是针对她,也只有日久才能见真章。
“公主?”景蓝的轻唤让齐昭月回神过来,齐昭月才看着自己将东西递到景蓝手上,自己却一直不放手的窘迫。
“将东西收起来吧。”齐昭月松手,“若是有人问你甚至同你要,直接给了便是。”
就这么一瞬,到耳里的命令又变了。景蓝听从将东西收好,随后却犹豫的道着:“公主,燕窝说不准已经炖烂了。”
“那就粘稠些,弄成甜羹也滋补……”齐昭月不觉着这是件事,但是说到滋补,却也有些犯难。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梨衣让我偷懒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