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瓣带雅香,漂浮在水浴之上。抬臂,兰草芳香溶于肌体。扶水而沐,理干长发。洁身三道,浴成!
将浴池下的门铃摇响,侍女进门梳衣理带。口脂面药覆舒脸颊,直到披上裙背锦绣银丝的大袖长裙。女官还在一旁念叨着:“皇公主,容卑才再同皇公主复述一遍,笄之日,先是成礼之拜,拜师谢恩说德行。雅言仪容女红后笄礼,三加尔服。取字拜天,敬谢宾筹。”
“执事者与皇公主的宫婢,会时时警醒皇公主的仪容。”女官看着齐昭月一身,宽心的道:“皇公主笄礼是重中之重,望皇公主斟酌行步。”
仪势长排,绕了半个宫中预示,终是到了前朝!金銮殿外殿,设香案于殿庭,设冠席于东房外,坐东向西。拜师于太傅,掌官在一旁念着,“昭华有文,博览群芳。淑仪典雅,闺中范举尚体,皇家之幸,拜!”
一拜礼而下,德行再拜,雅言还拜,仪容恭德,女红精巧,礼毕!金銮殿外殿,内执事宫嫔盛服旁立,乐起,奏请皇上皇后御坐方止。待提举官奏道:“皇公主行笄礼!”
齐昭月听见乐起,才缓缓进殿,轻步压裙走到席前。恭拜礼下。掌冠者才祝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①”
一散发加梳,二以申服威仪,三加以冠笄、冠朵、九翚四凤冠。朱红色的礼服加于身上,四凤之冠遥于云端,衬托出女子娇嫩而又不失端庄的气度。惹的殿中侧目不已,频频点头示意。
金銮殿设醴席于西阶上,阿满在此时便守在江知佑身旁。望着齐昭月一礼又一礼的跪拜,三加逐渐成礼,也不得不承认,皇公主皓齿朱唇、天资可人。性子虽然有些琢磨不透,但却是很有几分气度的。
就说这来来回回不下五六次礼拜散髻,背影却依旧挺着脊梁。连手足相聚规规矩矩,没有分毫的相差。他光是看着就劳累,别说在众人瞩目之下,动都动不得的僵硬了。
“公子?”阿满轻声唤着江知佑,“公子进宫前吃的就不多,这席上皆是酒肉。下雨天本就天寒,腻味公子也受不住,糕点又甜。公子可还受得住?”
“嗯。”江知佑点头,可声音却轻的缓慢,阿满也不晓得这话公子是听进去了没有。顺着江知佑的视线望去,入目的可不就是那台上端庄正听的人儿?
阿满只觉得于自家的公子对皇公主,实在没法子了。
席坐之间相隔不远,早早就同江知佑一起进宫的公孙正名,在见到齐昭月一身礼服光华夺目的起身之际,便下意识的看向江知佑。这果不其然的反应,他也只能轻叹的摇摇头。
而这时,礼至取字。执冠者高声道:“岁日具吉,永承天休。昭告厥字,令德攸宜。表尔淑美,永保受之。可字曰某。”②
紧接而来,便是赐旨!吴辅国在殿上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女昭容,知书识理,贵而能俭。无怠遵循,轨度端和。今成笄之礼,朕心悦之!御赐封号安黎,安千万黎明之初,照佑永生。望安黎公主以此成鉴,秉性淑为,钦此!”
“安黎。”齐昭月听着圣旨,只觉得恍然若梦,“叩谢父皇隆恩。”
取毕,笄礼才可以结束,礼官最后训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③
宣讫,齐昭月再拜,“安黎不敏,敢不祗承!”
繁杂的礼节终于结束,殿上顿然乐奏舞起。齐昭月返回主席,拜过父皇母后。得之称贺,才走下席位。可刚下步阶没多久,齐昭月便被王贵妃唤住,“公主留步。”
齐昭月转身,王贵妃才道:“公主的生辰与笄礼之日同为一时,是个好福气。公主敬过皇上皇后娘娘,就不敬本宫一杯?宫中妃嫔之多,尊位不同。公主总不能仅仅一杯,一概而论吧?”
王贵妃让侍女斟酒敬上,齐昭月望着银杯中飘着桂香的清酒,微微侧眉,“此酒清透泛香,是好酒。可本宫觉得,笄礼之日还是饮应礼之酒为好。”
“本就是为公主准备的,怎料想公主还是承守礼度为上。”王贵妃将银盘中的酒端起示意,齐昭月接着礼官递上礼壶的斟酒,道:“本宫,敬四妃一杯,谢之称贺。”
王贵妃笑着喝完酒,惠妃淑妃和德妃才一一回敬。而惠妃饮完酒,用帕子擦起嘴角就趣道:“公主一笄礼完,就望着臣子所处…本宫听说公主同丞相家的公子,关系一直不错?”
“何止是不错,上官公子的文采,怕也只有皇妹及的上。”齐锦辰此时早就解了禁闭,只不过齐昭月礼佛半月,今日笄礼才得以见之。闹事她不会再犯,但有火的时候添把柴,也是怪不得她的。
“本宫于惠妃娘娘这话倒真有几分疑惑。”齐昭月笑道:“惠妃娘娘听说本宫同谁家关系好,这关系是怎个关系?而且还能传到惠妃娘娘耳里,想必实在是‘太’好了!如若是这样,本宫出宫之时,还听容少卿,同御史大人走的颇为相近。那就当真走的近了么?”
御史虽监管百官,但在如今的朝中,权力被架空的只有几分,大都控在父皇自己手中。但御史却依旧是百官之督,不上朝堂的小事御史依旧过目,可以融通。大理寺少卿,乃惠妃安瑢之父。大理寺本就是侦查刑部,与御史突然走的近,这话便有些勾搭不检的韵味了。
惠妃微怔,随后硬声道:“公主这话什么意思?”
“本宫还想问惠妃娘娘,在本宫笄礼之日,问同本宫夫家以外的陌生男子,是个什么意思!”齐昭月瞬间敛容,眼中泛寒道:“于皇姐,本宫是闹了几分别扭。本宫如今刚笄礼,可惠妃娘娘如今都是一宫之主,难不成也听信这些家子气的胡言?”
“这般说来,此举是本宫大意?那本宫便在此赔罪。”惠妃顿然缓容,随即便又举起酒杯。示意礼官用齐昭月的礼壶将酒杯满上,举杯一口饮进,却呛道:“果不其然是礼酒,烈喉。这满席宾客,还望公主悠着敬酒。待会祭天,公主可莫要昏了过去。”
齐昭月微微点头,话也没回的就下了席。而王贵妃望着齐昭月的身影,对着一旁的惠妃轻言道:“妹妹太多话了。”
“有些事情。”惠妃笑着,望着前方女子纤柔的腰段,惜道:“要让人明明知晓其中猫腻,却无能为力。不是更好么?”
王贵妃听罢,戳之笑道:“果真是有心。”
下了席的齐昭月,只对着百官敬酒受称贺,对着侧方女眷敬酒受称。便一步步走到殿中最外。她刚踏进殿中,便看到了他。可能是因着近日下雨,他的面色都不如上回她见到的好。殿外的席位虽然透风,却也颤寒。
缓步走了过去,看着他从席位上抚起衣袍而起,端起酒杯,远远的就温声说着:“知佑恭祝皇公主笄礼,临福永安。”
拿起礼官敬过来的回酒,望着他沉谧却邃然的双眸。大披雪裳,近看对着面色,终还是有些血色的。是母后吓唬她了!意识到这点的齐昭月刚松口气,便看到江知佑欲仰头饮酒,当下便喝止道:“慢着!”
江知佑见着齐昭月缓步走来,身姿扶摇直上。礼冠坠于两颊旁浮摇,面上胭脂若红的越发娇嫩。察觉到齐昭月望着他的视线,心中更是不期许的涟漪,清笑未晕的便要饮下酒,却被她制止,随后就听她迟疑的道:“前几日雨季泛寒,礼酒过烈。清酒虽然暖身,但还是换成茶尚妥。”
她这样吩咐着,他心下一暖。可看着一旁礼官神情怪异为难的样子。了然便要开口劝说。可一抬眸,便望到她的眼里,满碎莹珠般的夺目,柔情谨蓄。
两两对视,皆是一愣。只有礼官酌思为难的禀道:“公主,这笄礼算是酒宴的一种。江公子的席上,本已是清酒。要再待人去泡茶来的功夫,公主您的祭天可就要耽搁了。”
被礼官的话说回神来,齐昭月才望着江知佑那壶酒,问道:“这清酒可得?”
“可得可得!”明明是天气凉爽的日子,礼官却想擦擦额头上的汗,公主那眼神像是他在骗她似的,他可怎敢?无奈之下,只有再解说道:“这清酒不及礼酒三分之烈,公主您笄礼,礼酒都不下七八杯了,这清酒自然无碍。”
“知佑饮杯酒还是可说的。”江知佑望着齐昭月,润声道:“多谢公主关心。”
齐昭月听罢,见着江知佑一身骨节硬朗,才不做纠缠。饮酒而毕便要去准备祭天之礼,齐昭月站在席前还想言语,一旁的景蓝却道:“公主,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频频望此。时辰也差不多了,还是莫要耽搁祭天了吧?”
齐昭月望向殿外,风和日暖的全然看不出前几日骤雨的摸样,默然许肯。望了望江知佑缓缓转身,留下一袭长裙因着摆动而摇曳的衣角,摩稔着丝毯上的卷纹,泛起阵阵留滞的朵裳样儿,似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