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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千尘觉得混小子就是欠揍,若此时楚云逸坐在她身旁,她已经一巴掌往他的头招呼过去了。
算了,大过年的。楚千尘在心里对自己说,对着琥珀使了个手势。
于是,琥珀就捧了一把宝剑出来,剑鞘是银色的,刻着麒麟纹,剑柄上缀着红色的剑穗。
楚千尘指了指剑道:“这是你姐夫给的,压岁钱。”
她没说这剑穗是她亲手做的。
楚云逸对剑那也是行家了,一看剑鞘上的刻印就知道了:“这是铸剑大师李冶九铸的剑!”
剑乃君子之器,器中之皇。
李家乃是大齐朝知名的武器锻造世家,这位李冶九是李家子弟中最擅长制剑的铸剑师,像这样的大师但凡出手,每一把都是名剑、宝剑,否则只会损了他的威名,因此往往几年也不一定能锻造出一剑,应了一句古语:宝剑锋从磨砺出。
楚云逸乐坏了,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欢喜,抓着剑就不肯松手了。
一会儿打量剑鞘,一会儿摩挲着李冶九的刻印,一会儿又把剑拔了出来,削了根头发丝,评了一句“吹毛断发”。
楚云逸把玩了好一会儿,都舍不得把剑收回剑鞘,心里觉得一定是因为他这次在实战操练中表现好,姐夫才赏他这把剑。
所以就他有,楚云沐没有。
想着,楚云逸的笑容变得有些傻乎乎的,脑子里想着等他回侯府,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楚云沐显摆显摆,气死这个小屁孩!
姐夫对他可真够好的!
楚云逸卖弄地甩了两个银色的剑花,这才把剑归了鞘,这才想起今天好像没见到姐夫,就随口问了一句:“姐,姐夫呢?”
他是想着姐夫给他包了这么大一份压岁钱,他总得当面谢谢。
楚千尘微微一笑,但笑不语。
她微一斜眼看来时,那双凤眼的弧度极美,眼尾优雅地上翘,勾勒出一股高深莫测的笑意。
这要是从前的楚云逸,那就是一根不开窍的棒槌,没准还会傻乎乎地追问,甚至心生一种被人摒弃在外的不适。
可现在的他,已经与半年前的他不可同日而语,在军营里的磨炼让他长大了很多,见楚千尘不说,他就知道肯定有原因,一个字都不问了。
楚千尘此刻再想起那个被楚千凰忽悠得差点没把命给折腾没了的楚云逸,心里也是感慨。
这小屁孩长大了!
楚千尘不知为何联想了前世。
前世,当王爷看着她一点点地学习,成长,是否也是她此刻这种感觉?
不对,她可比楚云逸这臭小子要聪明多了!
这可是连王爷都盖印认可的聪明。
楚千尘的唇角微微弯了起来,眼波流转,顾盼间,神色柔和,又有些自得,笑容中更是有种说不出的甜。
“”楚云逸莫名地知道,他姐是在想他姐夫了,让他觉得有些肉麻,心道:奇怪了,他们俩不是每天在一起吗,还有什么好想的?
楚云逸移开视线,默默地又去玩他刚得的剑,对着茶几上的橙子跃跃欲试。听说只要剑够锋利,出剑够快,切西瓜还能不沾西瓜汁呢,那么橙子呢?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再拔剑,还是先回家练一练比较妥当,否则指不定他姐怎么嘲笑他呢!
楚云逸又抓了抓手中的剑鞘,神情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抬眸望着楚千尘,正色道:“二姐,我不想待在国子监了。”
他这句话不是与楚千尘商量,只是告知而已。
正在剥桔子的楚千尘惊讶地停了手,朝他挑眉。
楚云逸是去年九月初考进的国子监,当初他为了考进国子监有多努力,楚千尘也是看在眼里的,后来,这小子在国子监里又有多努力,现在才几个月而已,他又不想待了?!
楚千尘在一个短暂的微怔后,第一反应就是——
“有人欺负你?”
楚千尘是知道的,楚令霄刚被夺爵后,楚云逸在国子监一度遭人排挤,还是顾玦特意让唐御初去国子监招呼了一声。
居然有人连他们宸王府都敢挑衅!
楚千尘的眸光一下子就变得凌厉了起来。
“这世上有谁能欺负小爷!”楚云逸简直要炸毛了,想拍茶几,可手里抓着剑,没拍成。
有这种姐姐吗?!
尽指着他被人欺负吗?!
楚云逸小麦色的面庞涨得通红,觉得自己身为爷们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唬!”
原本静静地蹲在旁边看着姐弟俩的黑猫被人踩了尾巴,整个猫都跳了起来,整根尾巴全都炸毛了,蓬松得好似鸡毛掸子似的,对着琥珀龇牙咧嘴。
琥珀有些尴尬地说道:“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这句话既是对人说的,也是对猫说的,她真不是故意踩猫尾巴。
“噗嗤!”
楚千尘觉得她这个傻弟弟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没两眼了,笑得愉快极了。
笑容止不住地从唇角流淌出来,灿烂,明媚,愉悦。
明明是猫犯蠢,可楚云逸总觉得他姐是在笑他,算了算了,他男子汉大丈夫,不跟他姐计较!就是为了这把宝剑也不能跟他姐计较是不是?
楚云逸看他脚边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藤球,就随意地对着猫轻轻地踢了一脚。
那只龇牙咧嘴的炸毛猫就忘了自己在气什么了,追着那藤球玩去了。
楚云逸被这一打岔,喝了两口茶,这才找回了情绪,认真地说道:“姐,我不是只有三个月新鲜感”
他进国子监才四个月,中间还因为护驾受伤休养了一段时日,满打满算,也才三个月。
楚云逸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在外人眼里,估计自己很像是这种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的人。
不过,别人误会他无所谓,他得让他姐知道他的想法。
“我是觉得国子监待得很没意思。”楚云逸斟酌着言辞徐徐道,“国子监里课程不少,君子六艺、兵法、武艺什么的都学,但怎么说呢,学兵法,就跟纸上谈兵,学武,又像花拳绣腿。”
“你是不知道啊,有一次,说是切磋,我不小心下手重了点,没见血,没断骨头,没破皮,就有人说我恃武行凶,欺负同窗,那个咳,”楚云逸差点没骂粗话,硬生生地改口道,“小子居然跑去找监丞,结果监丞还罚了我,说我不懂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也不是这么个‘点到为止’法,姐,你说是不是?”
“我们将来可是要上战场的,还怕擦着蹭着,那不是就跟戏台上玩一样吗?!”
楚云逸憋了一肚子火,真心觉得自己太难了。他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就不该到处说闲话的人,这些话在肚子里憋了快一个月了。
现在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他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吐槽了一通,尤觉得憋气,于是往那只被猫扑过来的藤球上又踢了一脚,这一次,藤球从半敞的窗口飞了出去。
于是,黑猫轻一纵身,追着藤球也从窗口飞跃而出,矫健的身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楚千尘小脸微侧,似是自语道:“国子监现在变成这样了?”
前朝时,国子监只有文科,太祖皇帝在马背上打得天下,建立大齐,立誓要收复大江以南的领土,因此大齐朝一直是文武并重,就在国子监设立了武科。
楚千尘听顾玦说起过国子监的武科,当年太祖皇帝亲自制定了武科的课程,还安排了一些从战场退下的武将去国子监任职授课,武科的监生每年都要去各卫所历练,少则一月,多则三月。
后来的历代皇帝也遵守着太祖皇帝的遗志,继续发展武科,在大齐历史上,国子监中可谓名将辈出,扬威四夷,不少战功显赫的将领都是从国子监。
楚千尘听得出顾玦当时是赞扬的角度,此刻一想,也许顾玦对比的是他对如今的国子监是何等的失望。
“对!”楚云逸也不管楚千尘方才这句话是不是对他说的,大力地点头,“反正无聊透了!”
他最后点评了一句国子监,觉得他姐应该是信他了。
果然不愧是他姐!
楚云逸就跟含了糖似的,心里美滋滋,甜丝丝,期待地看着楚千尘:“姐,我可不可以不要去了?”
他一眨不眨地睁着眼,带着点小可怜样,有点像撒娇。
撒娇中带着几分骄纵,那是被偏爱的骄纵。
琥珀不由想起他们家猫月影也会撒娇似地在王妃的脚边转来转去。
楚千尘没直接应,反过来问他:“你问过娘了没?”
楚云逸摸着鼻子,嘿嘿地笑:“问过了,母亲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只要你同意,就行了。”
“不想去就别去了吧。”楚千尘爽快地说道。
在楚千尘看,国子监是楚云逸自己考上的,是否也看他自己。
反正自己做出的决定,磕得头破血流,也得走下去,就像当初顾玦在十五岁毅然奔赴北地一样。
她知道顾玦无悔,有的事总要有人去做。
他为人子,要为先帝分忧;他为皇子,要护大齐百姓周全!
于是,楚云逸乐坏了,简直笑开了花,下一瞬,他就注意到他姐又露出了“那种”笑容。
嘚,她又在想姐夫了。
楚云逸暗暗摇头,涎着脸凑了过去,得寸进尺地问道:“姐,那玄甲营”
楚云逸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千尘,只要她应下,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成!
楚千尘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觉得这还是一个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小屁孩,还得再历练!
“我得问问王爷。”楚千尘道。
“那是当然,姐你好好跟姐夫说。”楚云逸应得十分乖顺。
不仅态度好,走之前,他还特意留下了一件“贿赂品”:“姐,你看这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从别人手里抢下的一块翡翠原石,姐夫不是会雕刻吗?你可以让他给你雕个什么玩。”
楚云逸觉得自己很贴心,他直接买首饰,也许不和姐姐的心意,她想要什么,就让姐夫给雕,那简直两全其美。
他自觉这个主意妙极了,乐呵呵地拿着“压岁钱”走了。
他一走,琥珀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少爷实在是太逗了。
楚千尘也是忍俊不禁,嘀咕了一句:“熊孩子!”
哪有人像他这样送礼的!
不过,看这块翡翠玉石的玉质,水头不错,还是玻璃种,晶莹剔透的,这小子也确实花了心思。
楚千尘自觉收了“贿赂”,就去忠人之事了。
顾玦的伤口愈合得不错,从昨晚起,就已经被转移到了内室安置。
点着炭盆的屋内气温恰到好处,就算穿着单衣也不会觉得冷。
顾玦身上只穿了一件月白的宽松道袍,养了三天,任楚千尘再精心照顾,各种补品补药针灸一起上,他还是瘦了一些,不过精神还不错。
此刻,他背靠着几个大迎枕,斜斜地坐在榻上,神色慵懒闲适,若是不看他道袍内包着白布的胸口,根本就看不出他在养伤。
榻边放着一个榧木棋盘,棋盘上摆着星罗棋布的黑白棋子。
在楚云逸来之前,楚千尘在陪顾玦下棋,不过她不让顾玦乱动,因此无论黑子还是顾玦的白子都是由她摆上棋盘的。
楚千尘坐下后,目光看着棋局,心不在焉地把楚云逸方才的话对着顾玦转述了一番,最后发出一声唏嘘的慨叹:“国子监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还记得楚云逸送的那块翡翠原石,把它往床头柜上一放:“喏,这是他给我的,说让你雕个啥给我玩。”楚千尘说着,也忍不住笑了。
顾玦也去看那块拳头大小的翡翠原石,也是笑。
楚千尘笑眯眯地说道:“等你好了,给我雕个手镯和玉佩玩。碎料应该还能整些别的”
“好。”顾玦二话不说地应了。
楚千尘心里高兴,兴致勃勃地琢磨起还能雕些啥,就听顾玦又道:“云展也是国子监出来的,历朝历代一代代传下去,都会重文轻武,有这样的风气,国子监的武科渐渐变了,也不稀奇。”
太祖皇帝至死都想着要收复江南,可是到了后面几代皇帝,就不乏像今上顾琅一样,只想守着这北边的江山。
楚千尘把目光从翡翠原石移向了顾玦还有些苍白的面孔,目光继续下移,落在那线条优美、凹凸有致的锁骨上,有些心疼:等他养好了伤,她非要把他养胖十斤,养出一身漂亮的肌肉不可。
顾玦被她看得有些受不了,只能抬起右手蒙上了她的眼,继续道:“现在国子监的武科生里,有七成出自勋贵。”
楚千尘乖乖坐着,一动不动,有点明白了。
虽然国子监的文科生也有不少出自宗室、勋贵和官宦人家,但是,文科读读书,到底没什么危险,武科就不一样了,以武器对打,那么年轻人有几个能真的做到点到为止,难免会受些大大小小的伤。
这些学生的家族一个个都得罪不起,国子监的先生们只能求稳,就渐渐从真打到花拳绣腿,再后来,慢慢的,就会虚大于实了。
再慢慢地,国子监就越来越不成样了。
顾玦戏谑地说道:“云展是从国子监出来的,刚进军营的时候,跟薛风演他们都走不到一路去,连吃饭都是自己单独一桌。”
“那会儿,其他人对他也看不上眼,觉得他是京城来的公子哥。”
“我还记得,前三个月他跟薛风演只要对招,不出十招,他就得摔下擂台。”
顾玦依旧以手蒙着楚千尘的眼睛,两人肌肤交贴之处,越来越温热。
楚千尘饶有兴致地听着,莞尔一笑,唇角弯弯,那对甜甜的梨涡浮现在唇畔。
这些事是她不知道的,前世云展早逝,薛风演、莫沉他们也很少提他。
“咳咳。”
外面传来了男子略显局促的干咳声。
然后是云展熟悉的声音在门帘外响起:“王爷。”
顾玦盯了楚千尘的樱唇片刻,这才慢悠悠地收回了按在楚千尘双眼上的右手,同时道:“进来吧。”
云展自己给自己打帘,故意放慢步子,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表情一言难尽,有些无法直视楚千尘。
刚刚云展恰好听见了顾玦说的最后几句话,此时神情间有点尴尬,也觉得有点丢脸,同时,心里又不得不感慨:王爷的记性可真好!
“王爷,王妃。”云展恭敬地抱拳行礼。
他本来是不该进内院的,可是现在王爷在休养,王妃不让动,所以干脆就由他们直接禀到内院来了。
反正王府也没什么女眷,就太后与王妃而已,王妃平日里也是随意出入王爷的外书房,跟他们常来常往的,没什么好避讳的。
云展心中其实也有不少感慨,觉得楚云逸可比他要幸运多了,像他在国子监足足浪费了三年了,学的还不如他在北地军待上半年。
他胡思乱想了一番,定了定神,禀起正事:“王爷,玄甲营的最后一万人已经昨天到了丰台大营,今天开始正式合营。”
“末将等计划三天后,全军一起演习。”
就算没有合营的事,开春后,玄甲军也是要例行演习的,免得将士们在过年期间太松懈了。
顾玦颔首道:“这事就由你和薛风演负责。”
他们俩说正事的同时,楚千尘就坐回了棋盘边,继续盯着棋局,少顷,她终于拈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的右上角。
嗯,走这步,应该可以输得再慢点!
在云展领命后,顾玦主动把话题转到了楚云逸身上:“楚云逸打算从国子监退学,云展,接下来,你带带他。”
云展惊讶地挑眉,楚云逸之前没跟他提过想退学的事,他也从来没跟楚云逸建议过什么。
短暂的惊诧后,云展就平静了下来,暗道:不愧是王妃的弟弟,有魄力!
大部分的勋贵子弟如果考进了国子监,就会在国子监好好学上几年,然后考武举,先谋个出身。楚云逸小小年纪能有这个决心与觉悟,已是不容易。
顾玦又对楚千尘道:“逸哥儿年纪小,先让他跟着云展学两年。”
云展是从国子监到军营,他的经历与楚云逸相似,出身也相似,他知道国子监的武科生最缺的是什么,可以让楚云逸少走不少弯路。
楚千尘二话不说地应了,反正无论顾玦说什么,她都听,而且,她也明白顾玦的好意。
接着,她就打发了江沅去通知楚云逸。
江沅亲自跑了一趟永定侯府,闻讯的楚云逸又惊又喜,赞叹他姐的效率太高了,他一高兴了,就便宜江沅得了十两的赏银,回去王府的路上,还给正院的丫鬟们都捎了点心、糖果。
接下来的几天,楚云逸安分极了,在侯府每天数着指头盼啊盼,等到大年初八,国子监一开课,他立刻就去找祭酒退了学。
孙祭酒惊得差点没掉下巴。
国子监难进,每年招生也就这么屈指可数的几个名额,在没有考上科举的前提下,很少有人主动退学的。
孙祭酒好心地劝了几句:“楚云逸,覆水难收,一旦你退了学,想回来,就只能得等国子监下次招生再重考,一切还得按规矩从头来过。”
“你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告诉我,或者先回去休息一段时日,年轻人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就冲动行事。”
“不是我倚老卖老,我们见过太多年少轻狂、后来悔之莫及的年轻人!”
孙祭酒苦口婆心地劝着,郑监丞也在一旁频频点头。
对方是一片好心,楚云逸也是明白的,因此把态度摆得十分端正:“多谢孙祭酒的好意,我已经想好了。”
见楚云逸态度坚定,孙祭酒也就不再劝了,允了。
孙祭酒一边吩咐人去准备退学手续,一边与郑监丞交换了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郑监丞回想着楚云逸在国子监这几个月时不时请假,年前还出手伤了同窗,心里觉得楚云逸就是刺头,不是什么好苗子。这样的人留在国子监其实也格格不入,走了也好,免得带坏了同窗。
签了几个字,又按了几个手印,楚云逸拿上两份文书,就无事一身轻地告辞了。
雄赳赳气昂昂,步伐轻快地简直快要飘起来了。
可他还没走出国子监的大门,就被人叫住了:“楚云逸!”
楚云逸就转过了身,不远处,一个十五岁左右、披着暗红色镶斗篷的少年朝他走来。
俊美的少年一头乌黑的头发以嵌红宝石紫金冠束起,皮肤白皙细腻,额头光洁饱满,唇红齿白,行走间,浑身透着一股骨子里的傲慢,仿佛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似的。
这是谁来着?楚云逸微微歪了下脸,苦苦思索着,觉得对方似乎有那么点眼熟。不过眼熟也正常,国子监也就这么大,无论是文科还是武科的学生,那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多人就是叫不上名字,也会觉得有三分面熟。
孟思铭走到距离楚云逸两步的地方才停下,他比楚云逸矮了半个头,两人面对面地站着,他自然就会显得有几分气弱。
孟思铭心里更不舒坦了,眯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楚云逸的脸看了半会儿,心道:这姓楚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孟思铭是因为楚云逸才来的国子监。
他知道康鸿达看上了楚云逸,就费了心思求康鸿达把他安插进了国子监。别人进国子监要考试,可康鸿达开口,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楚云逸想了想,没想起对方是谁,也就放弃了。他又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不会说话,就又转过了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道:毛病!
“站住!”孟思铭再次出声叫住了楚云逸,声音拔高了三分,“马上就要上课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孟思铭见楚云逸一言不发点头就走,眉头皱了起来,心里觉得这个人真是粗俗无礼,也不知道康鸿达看上了他什么。总不会看上他刁蛮吧?!
这一次,别说留步了,楚云逸甚至是懒得回头施舍他一个眼神,随口道:“老子退学了。”
他举起手里的文书,肆意张扬地晃了晃,文书上的指印与祭酒盖的朱砂印如血般鲜艳刺目。
他梳着高高的马尾,大步往前走失,马尾微微甩动着,意气风发,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屑人情世故的桀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