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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各安本分
卻明到省里工作后,先住在单位临时租用的宾馆客房内,虽然价格是协议价中的最低价,住在那里,有一个好处就是每天不用打扫,收拾房间,有服务员自会准时为你洒扫,整理,准时更换开水,特别适合忙人懒人。
但是卻明是一个很节约的人,他在一个小区的十五楼租赁下一个小户型的住房后,迅速将宾馆房间退了,然后,他这才有了安心的感觉,简单安顿之后,从这个名叫大龙苑的小区乘坐电梯下楼来,赶紧快步如风的赶着去上班。
省城真的太大了,由于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老城区的城市容量早已远远不能够满足日益发展的需要,往新城区动迁之初,这个巨大无朋的荒野上,没有几栋像样的房屋,它到处长满荒草,偶有稀疏树林。面积特别庞大,举目环视,端的是广袤无垠。
那时卻明还在市县上班,到省城,偶然会经过这个区域。空阔清冷,荒草萋萋,转眼几年之间,这里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旧迹,现代化大都市的那种繁华,喧闹,扑面而来并瞬间把你包围吞噬。
走在这个都市当中,车水马龙,高楼林立,会使人心生几许的焦躁;也会带来几分隐隐的压抑。
省纪委办公大楼,就在新城区环湖公园附近,如果单看直线距离,应该超不过五里路程,若果根据城市规划的线路,公路就要绕几个圈。
因此,卻明从来选择走路上班,这样既锻炼了身体,又避免了乘车绕弯,尤其是在车上遭遇车辆缓行时的度日如年。
步行好处多多,其中有一项,就是会给你予意外的惊喜,会无意间意外地遇到失联多年的亲友同学。
有一次,走在城市的大街上,有一个人迎面直逼着他走了过来。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路上,加上也正在思考一些事情,就本能的回避。没想到,这人竟然他闪往那边,就也紧逼着迎朝那一边。
他有一些恼了,一种本能的警觉,使他的腿脚的肌肉都有一些紧张起来。
他停下脚步,迅即调整着身体的重心和平衡,再拿双眼警惕的目视着那人。想看看究竟会是什么人,好在瞬间作出准确判断:他是否有打算对他实施侵犯的蓄意。
他的眼睛平视,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然后,目光在向下一点,他看到的是一双十分熟悉的眼睛,正挑衅的抡着看他;他一愣,再看,那张熟悉的脸上,竟是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回头四顾,旁边没有他人。而这张脸,他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尤其如此,他激动起来,这一激动,记忆的秩序一盘散沙,他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卻明,“家伙!咋跑这儿来了?嗯?”
他这一招特厉害,几次在关键时刻,救了他的驾。记不起对方的名字了,但又必须表示出双方关系的非同凡响,格外的铁,他经常出其不意的口呼“家伙”,外加用手拍对方的肩臂,通常收到意想不到的特别效果。
有一次夜里他路过一街口,几个男青年正围欧一个人,他借着灯光一瞥,惊讶于那个被殴打的人是他的亲表弟。他马上大喝“住手!”一大群人,丢下他的表弟,全都疯跑过来,一下子把他团团围住。
正要动手,领头的喝得酒气熏天,一偏一倒的走过来了。
与他面熟,而且对他的印象似乎很好,对他动问“怎么了?”他讲了讲,然后说,“你的弟兄想打我。”
领头的便叫骂着,喝令手下人马上停下手来,并给他解释着与他表弟如此这般的来龙去脉。
他其实是与他并不怎么熟络,见他这么尊重自己,遂亲热的随口叫道“家伙!”,随之,拍了拍他的肩臂。
见他很相容,遂手指表弟,“打他干嘛,何必呢。怪可怜的。”
没想到这招好使,领头的顿时受宠若惊,热血上涌,马上喝令,“停!他是我哥,他喊停我们就停吧。”
表弟招惹的一场灾祸,就因他的一句“家伙”避免了。但他一直未能想清楚,那人在于何处与他有过何种交集。
对方根本想不到他是因记不起他的名字而临时出的下策,反而因不叫名字,但“家伙”二字里面又包含了省略名字的百般亲切。
于是,激动的抱住了他,那眼泪就下来了。
两人简单询问了一下近况之后,卻明赶着去上班,彼此留下联系电话,匆匆分手了。
卻明朝前走的几步,头脑意外的灵活起来了,他猛想起他的名字叫徐雨荷。
徐雨荷个头比卻明略小,属于那种机敏灵活,聪明过人的小个子。个头虽小,酷爱篮球运动,在篮球场上跑起来,无论是运球,带球,冲球,投篮,几乎是所向披靡的。
在校时,两人关系好极了,既住一个宿舎,又谈得投契。同进同出,一起打饭菜,一起进教室,一起上街,一起进阅览室。唯一不一起的,就是打球了。
他边匆匆的走,边想起他曾在一个什么林业大县,先当林业局的局长,后来又当副县长,没有多久,升任了另一个县的县长。此时,看他神色不对,似乎一副落魄样。
好像穿的陈旧过时还有一些脏乱,脸色看上去也有一些苍白,困倦。
徐雨荷所在的那个县,正好属于板原市,是一个在本身就边缘的板原市,又处于最边缘位置的县。名字叫敬凼县,原始森林的覆盖率,在全省名列第一。
其实,那次卻明前往该市办案,大脑之中就曾闪过一个什么念头来着,后来,因为需要记忆的东西太多了,电光火石只一瞬,害得他整整想了三回,也想不起自己闪过了什么念头。此时,他终于想起来了:他一到板原市,就想起了远在敬凼的徐雨荷。
大学毕业后,有一年出差板原,他趁机去了一趟敬凼,找到徐雨荷府上时,可把徐乐坏了。
徐雨荷自小出生于县城,父母都是国家干部,在这个偏远小县,家庭条件算好的。
虽是县城,烧的全是柴火。县城留给卻明一个极其深刻的印象,四面是山,望得到近处的山腰,山脊,山林,特别看得清楚露土之上的淡淡的青苔。
徐家的房屋在半山上,既有茅草屋,又有小平房。还养猪,加工土面出售。
晚饭时,徐爸爸端来了自己酿的小锅酒。十五到二十瓦左右的白炽灯,上面因蛛网,蚊蝇的因素,更加昏暗,桌椅板凳粗苯,油渍斑斑。
端上来的饭菜一色的当地风味的农家菜,香气浓郁。
一时之间,卻明竟有回到旧时代古旧色彩农村的错觉,时空混乱。
徐雨荷头上有四个姐姐,均比他大得多,早就都出嫁了,他是父母晚年所生,以故他的父母看起来,因为年龄悬殊的因素,就好像他的爷爷奶奶一般。
老人经历丰富,从国民党时代走到共产党时代,聊起往事,讲起人生,就好似打开了一坛历久弥香的陈年老窖,悠悠的岁月,远去的人生,带给后辈沉思,回味,以及想象。
老人用黄铜镶就的长长的烟杆抽叶子烟,一点一点的从绑在上面的烟袋里,用小烟杆的烟嘴,挖出烟末,倒入大烟杆的烟嘴里去,再用木根填紧,不紧不慢,“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老人的故事都是亲眼所见,或发生在身边人身上的真人真事。某某人,本来家境很好,抽上了大烟,不但败了全部的家产,年纪轻轻就死掉了,死的时候,骨瘦如柴,衣不蔽体;某某人,本来家中小富,日子过得平稳,安逸,媳妇又漂亮,谁知竟一脚踏上了赌博之路,着魔一般疯狂,任谁也劝不了,拦不住,到后来,不但八坡是债,连老婆他都签字画押卖给了别人;某某人长得白白净净,又在省城读过高中,早年间在学校就加入了共青团,后来共产党领导,在区政府当文书,笔下又来得,口齿又伶俐,前途未可限量,好不令人羡慕!被土匪派他们的内线-----一个绝色妙龄的美女,前来勾引,下水了,多次吃他们的酒肉,抽他们的大烟,睡他们的女人。后来,夜里带领土匪偷袭解放军营地,落得个被枪毙的可悲可耻下场。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命中只有三升米,走遍天下不满升”;,哪些人的故事老人讲完了,就用这两句话来做结束语。他说,人的钱财俸禄,是前世注定了的,贪心,过度,不该你享受的,你拼命得到了,往往财聚人散,即使发了财,家人可能反而不吉利,自己也可能不平安,甚至从此祸事频频;人聚财散,则是讲,有钱人家遇到了不平安的事,只要舍得破财,便可以消灾,取得吉祥平安。
卻明下班走出办公室,就接到了徐雨荷的电话,他邀请他到向阳农贸市场他的家中小酌。
卻明知道这个,这个农贸市场很大,距离他的出发处,也不下于五公里。
下班后顺着街边走,一路泥水,当走到口子上时,他远远看到了正站在巨大的棚架之下的徐雨荷。
徐雨荷手中拎着白色塑料袋子装着的各种菜,什么豆腐,白菜,葱蒜,芫荽,肥肠,腰花,肚片之类。
等卻明走近,他说,“今天晚上你没事吧?我弄两个小菜,两老弟兄喝两杯,没有问题吧?”
一别多年,彼此确实也不知道对方的近况,加上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饭总要吃,他点了点头。
从他一大包的东西里面,分了一半过来,拿在手里提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