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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薄冥的白雾似轻纱一般在空气中飘摇,余良缓缓停下脚步,恐慌的情绪在他心里蔓延。
坤达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白雾里,偌大个洞穴,就剩下余良一个人。
他伸手攥紧了枪柄,凝神望着左右。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得他神经紧张。
他不敢再往前走了,仿佛前面就是万丈悬崖。未知的恐惧,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雾气又浓重了几分,就连坑壁上那些发光的蘑菇都被雾气湮没,辉映在坑壁上的蓝芒晕染开来,模糊朦胧而不真切。
余良意识到,要想活命,就不能再往更深处探索了,此时及时从此地撤离,无疑是最明智的举动。
坤达尔叫他,他也不应。
余良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不想把自己这条命搭进这里,短暂的踌躇,他举起镭射枪,一步步后退。
幸好这是一条笔直的坑洞,没有岔路口。虽然身后也是莽莽雾海,但是就这么一直后退,总归能找到出口。
理论上是没错,然而余良实际操作起来,却发现了大问题。
在后退的过程中,他一直默数自己的步数。一来,在大雾将所有参照物掩盖住的情况下,他还能大概知道自己走出多远,二来,这样也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三百五十八步,按每步平均一米算,他现在也走出三百多米。然而当他停下来歇歇的时候,坤达尔却像鬼魅一般出现在他面前。
他看到的,依旧还是坤达尔的背影,他们之间的距离,依旧是十米。
难道自己走了这么久,到头来,就只是在原地踏步?
还是说,坤达尔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也如自己一般,按照原路返回?
余良的思绪彻底凌乱了。
空气中,飘来一股幽香。余良嗅嗅鼻子,那股幽香却又变得了无痕迹。余良停下脚步,等着坤达尔退到他身旁,然而这时,他惊愕的发现,坤达尔好像又在原地踏步。
他与坤达尔之间,始终保持十米不到距离。
在平日里,他快走几步,就能追上坤达尔。然而在这里,这点距离,就像无法跨越的天堑。
余良眯缝起双眼,一只躁狂的小兽在他心里咆哮了起来,似是要撕开他的胸膛,挣脱而出。就在余良望着坤达尔的背影征楞出神时,他又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他猛地转身,下意识将镭射枪架在胸前
可是,当他看清站在他身后那人的模样,却呆愣在原地。
“妈!”他习惯性的叫出了声。
不对,不对。
余良摇了摇头,他妈妈是绝对不会来这里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他闭上眼,使劲用枪柄捶击脑袋。试图用疼痛,刺激自己,使自己保持清醒。
可是,他妈妈却始终站在他面前,泪眼婆娑,哀戚的看着他。
悲伤,绝望,种种情绪混杂在她眼里,似是控诉,又似是在呓语。
余良停下所有的动作,他捂住心口,那里,似是有几万根针,同时将他心壁扎透,扎穿!
他想起来了,他全想起来了,那段他刻意遗忘的记忆。
在他爸爸刚刚失踪的那段时间,他其实也当了逃兵。他不敢回家去,家里还有什么?那些催债的早就把家里搬空了。可即便如此,那些催债的,还三天两头上门。
每当这时候,邻里邻居就会围上来看,把玄关堵得满满当当。
那段时间,他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游荡。
他兜里没有钱,连网吧都去不起,更别说开房了。走累了,他就在路边对付一晚。有时候会睡在桥洞地下,有时候,又会睡在公园里。
直到有一天,邻居张大妈突然找上了他,跟他说,他妈妈疯了。
是啊,怎么会不发疯?一个女人,丈夫和儿子都是懦夫,她怎么能不疯?
听张大妈说,她把催债的一根手指给咬了下来,催债的看门外围了那么多人,不敢把这事闹大,骂骂咧咧就领着人回去了。
他还会回来,张大妈清楚,苦口婆媳的劝他回家。
余良心里也清楚,那会儿,他只是靠在墙上,望着天,嘴里叼着捡来的烟卷。
那会儿,余良已经超过三天没回家了。
其实张大妈在和他说这些事的时候,余良心里没有多少感觉。他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
就这样吧,他想得更多的是这个。
狭窄的巷子,将天空分割成窄窄的一线。细若游丝的白云在那一线天幕里飘移。那天,天是蓝的。阴雨连绵了一周,久违放晴。
回家的路上,他拿出兜里仅剩的五十块,买了一把品质好点的水果刀。大概一米多长,他拿拇指试了试了刀口,刀口还不够锋利,他又买了一块磨刀石。
走的时候,他问老板要了一张报纸,将那把水果刀包了起来。
店家找零,还剩下不到十块钱,他买了一包烟。
就这么抽着烟,他回了家。
他妈妈是已经疯了,瘫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拿着一张婚纱照,傻傻的笑。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胸前血迹斑斑。
余良没有说话,端来一盆水,简单的洗了洗手,就坐在他妈妈身旁磨刀。
沙沙沙……
日暮渐渐西垂,客厅里的光,全被抽走了。余良至今还记的,在客厅暗下来的那一瞬间,他莫名觉得客厅里阴寒无比。
他不想活了,手上也没了力气。
这样是很爽啊?可那也是个体力活。他把水果刀往旁边一扔,起身去了厨房,把煤气罐挪到客厅里去。
等催债的来了,索性引燃煤气罐,大家同归于尽吧。他拧紧阀门,靠在他妈妈身上,抽了一支烟。一根接一根的抽,一边抽,手还一直打哆嗦。
他怕了。他怎么可能不怕?
夜半时分,楼梯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下一秒,几十个大汉手持***,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余良踩灭了手中最后一根烟,有一下没一下的拧动阀门。
那伙人方才还凶悍无比,但一看到余良拧动煤气阀,全都慌了神。仓促下停下脚步,一个个下意识往后退。
“都来了?”这是余良和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房间里回荡着煤气泄漏时发出的呲呲之音。
“那就都留下吧。”余良拿出了打火机,作势要将打火机打着火。事到临头,他反而不慌了。他的情绪很平淡,面容沉静如水。
“别别别!兄弟,有话好说。”领头的赶忙出言制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