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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说到,开学第一天,村长让我启用了大名;喜羊羊却颇不宁静,硬是要以小名相称。我深受震撼与感动,意识到了自己的本真不会改变。相信着美丽群星的我,终于感受到了灵魂的自由,开始了随性的生活。请看:
第十一章《寻梦星河下》
耀眼的阳光渐渐熄灭了,朦胧的群星悄悄亮起来;投射在我脸上的树影也像是跌了跤似的,一溜儿滑过去了。微微泛寒的夜露和我一起睡在这有点儿挤得慌的吊床上,把我挤醒了。我茫茫地睁开眼来,恍恍地知道夜大军已经占领了遥远的天际,也终于有权利与祖先对视了——也是呀,半年来我的处境,也是时候告诉大英雄了。
今天我特意睡在外面的吊床上,是因为明天就要放假了。无论如何,我不能忘记回忆这段日子里的事儿——这档子天大的事儿。抱了一下午的相框上还沾满着我的体温——妈妈走后,除了这样想念她,也别无办法了。我从鼻子里哼出一束箭一般有力的气息,故意缩起双脚来来把相框往上边顶,又收紧脖子来把相框卡得严严实实,以最大的力度近乎自残地挤着自己的肌肤,留下几条青紫的痕迹。只有这样微弱的痛苦,可以让我勉强忘记对村长所说的所谓“有用”的知识的厌烦——这套儿东西,除了打理打理那堆儿鸡毛蒜皮,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它既解释不了紧锁的铁门,又唤不回消失的妈妈。这就是为什么我常爱入梦:因为村长赠与我的一切,并非我需要的——如果这一切真的毫无意义,那么第一或者倒数第一也就失去意义了。与其追求这些,还不如保留纯粹的我的生活。
东边飘摇而飞动的一颗星突然闪了一下,像是冷不防地瞪了我一眼。我刹那觉得受了什么侮辱的,也恨恨地回敬一个眼神——可视线到了半空,又不像是一柄报复的匕首,而像是浩渺无垠的花海了。当“生活”这两个真切的字在我的大脑中不舍地驻足时,我又不得不暴露出我的天性,静下来的心境温柔了下来,像洁白的云朵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易碎玻璃一样透亮的夜空。因为在“生活”这美丽的话题前,我总觉得不错,甚至不容置喙的满意。至少我已快长大到六岁,至少我有一群朋友,至少我再不是孤独的小懒,至少我的故事多得像天上的星,根本数不完——这与妈妈不在身边的无奈,本来就是划到了两个地儿去了。瞧瞧我的朋友们——美羊羊做的青**糕一级儿棒;沸羊羊力大无穷,好比我的爸爸把我举过头顶;喜羊羊既聪明又贴心,是我的朋友中最好的一个。大家围在一块儿,就像一个小小的家。我呀,就只管是家里的孩子,才不觉得骗吃骗喝会羞羞呢。
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从紧紧蜷缩的模样自然地舒展开来,相框也只是空空地倚在身体上——仿佛我略微一动,它就要翻身落地了。因为如果说外面的环境是差强人意的,那么属于我自己的那一部分生活状态,简直回归到了和妈妈在一起时的无拘和逍遥,即使说“十全十美”,也还是有点儿不够了。羊村在这半年里,是没有大坏蛋的净土,没有一个故事被夕阳镀上惨红的血色,尽管每夜的星河依旧扑朔迷离,但这根本无法阻遏我在梦中钻进比自己大十倍的果冻,走进比自己大百倍的仓库,睡上比自己大千倍的小岛。如河流一样的青**糕逐次狂奔进我的嘴巴,节日里的甜品要垒上二十层那么高。这种在梦中发生过的事,我基本都要实践实践。而且有朋友们的帮助,我这实践的成功率还不低呢。
而今天,我投身于星河之下,则是要去找一个更大的梦。我牺牲了一次和喜羊羊一起感受彼此温度的机会,来寻找这更遥远与深邃的故事。它是一个只有我和妈妈知道的故事,铭刻在月下的纪元里的刹那永恒。我要做一个大胆的尝试,尝试利用梦无限拉近时空的力量,再去见到妈妈一面。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星光由此蓦地淡进一片沉郁的黑暗;再悠悠地从四处泛出来时,便只是嫩绿与天蓝了。我渐渐地感受到了大地坚实的感觉,嗅到了更小时习惯于嗅的芬芳,便可以勇敢地一口咬定,这里正是妈妈把我送到青青草原前的最后一站了。现在,我只要凭借自己依稀的记忆与方位感,就应该可以找到那个好大好大的家,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和妈妈碰面了。
抓紧着在羊村外边狂奔的机会,我在梦里寻梦。家的屋顶在几年前,应该比周围的树木高好多的,现在的梦里居然只是突出了那么难以察觉的一点点褪色的淡黄。原先常走的这条路中央,居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绿油油的杂草——我嚼了一口,是苦死了的,赶忙吐掉了。走到门口时,只见门是虚掩着的,我轻轻一推,居然还有些阻滞感——原来是铁锈散落了一地。再伸进脑袋去看看屋里,什么陈设都没有变——开着的抽屉依旧开着,床上的被子和我离开时一样——只是统一地蒙上了一层灰;不时地还能看见屋角上的蜘蛛网,金色的阳光在上面泛着平静的光泽——似乎是重复了几千次,本来已是惯常的事儿了。我还没喊妈妈,就清楚地知道这是白费力气的;可突然又觉得妈妈没有回家这事儿又冷又尖,反而失声地哭喊起来,向床狂奔去,宁可梦中再梦,转入过去算了。可只差一步便要到床边时,一声刺耳的木制物落地的声音让我的梦境灰飞烟灭。我睁了眼,这才意识到我的相框摔在地上坏了。
我手忙脚乱地滚下吊床,在地上持续地翻滚着,顺手揪出了我的全家福。我迅速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掸掉了照片上的泥土,庆幸着照片还完好无损。照片上的我的一家依旧真实,又迷茫得太过飘忽。失神地回头看时,却见星光下的相框里,显出来的竟不是浅棕的底色,而是灰黑的一团儿。
——哦,天!原来相框里还有一张照片,藏在我的全家福后面!我心急如焚地跑上前去,把相框又捧在了手中,瞪大了眼睛往里边瞧。只见相框里只是一个黑底灰脸的头像,是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动物——或者说与妈妈所说的大坏蛋有几分相似;但上次见面时面相太模糊,我确定不了。妈妈在全家福后放了这张照片,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妈妈认为,我敢于摔破相框时,就可以看到这张照片了?可是,我现在完全不懂,一个头像与妈妈没能回到家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那家伙的牙齿太尖,要在我的身子上会很疼——这让我难受至极,把这照片揪出来,揉了个团儿,挖个洞埋好,并在上边蹦跶了几下来确定已经填实了。我反正不想再看到那玩意——这样吓羊,还让不让羊睡觉了?
我晃了晃脑袋,依旧回吊床上躺着,看着上面明亮的星河渐渐西行,也不曾想群星的队伍中可能又多了一个。当然,我也更不会想到,回应我埋下的纸团的,一个真家伙听着饿狼传说,拉着妻子,恰恰夹杂在黑底儿的树林中间的,正往这边来了——铺在他脚下的路,也分明来自星耀呢。
(待续……)
上章说到,我在纷杂的不知所云的知识中间,利用美妙的梦境划出了一方天地,返回了自己当年和妈妈守在一起的精神家园。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装着我的全家福的相框猛然坠地,一张可怕的图片显露了出来,似乎与妈妈的消失有很大关系。只是在夜里披星而来的真家伙,拉开了一场生存角逐的帷幕……请看:
第十二章《懒出来的安全》
羊村的散学欢宴毕竟最是欢宴,校园的装饰都不必说,光说烟花呼啸而上且笑在天上的神态,也显出一群贪玩的小羊兴奋的颜色来。嫩绿色的灌木围在四周沙沙作响,那是有谁藏在里边打闹;紧接着便是一声锐响,准是谁把餐具敲在见底的白白盘子上,意犹未尽了。解放了一般激动的欢呼声在每一只羊的神情中间推来搡去,简直溢出了村外,似乎非要人尽皆知不可的。在这么热闹的时候,也只剩我能在吊床上吹着风扇,心平气和地睡着了——或者说昨夜那一觉,都还是没有睡醒的——因此,我也并不知道又一个早晨的新鲜的阳光已经把静谧的羊村从沉沉的睡梦中唤醒,不必说这错失的欢宴,也更不必说村长终于开始的冗长演讲了。
乘兴而来地,村长首先宣布了一个关键的决定,惹得小羊们不由得一蹦三尺高地跳着步子凑上前去,原本杂乱不堪的校园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一团白色拥着挤着围在村长面前,看起来像是强力的磁石把磁性的小东西给吸了过来。村长得意地看到,废除禁令的效用竟是如此可观,便从容不迫地——因此比以前更慢地——拿出了一张比他的身高还要长的演讲稿,一开头又套话连篇起来。
大概是受不了这可恶的套话囚笼,沸羊羊郁闷着村长究竟要讲到什么时候,一忍再忍地,却还是禁不住自己的犟脾气,偷偷地发起牢骚来。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像一块滞笨的大石头;可边上的美羊羊却听得一清二楚,转过头来正告他:“按村长的速度,至少是今天晚上吧。”不过可能是因为声音刺破了太脆弱的空气,又或是因为沸羊羊的脸色难看得像堆满一片天的灰白的云,村长发现了这议论,便直接切入正题,拿出图片,说起了一种全新的动物——狼。直到这时,大家才终于打起精神来了。
不过嘛,这倒不是因为村长讲得有多么真实动听而是因为图片上的动物,分明是小村长,可爱到极点了,根本和村长说的危险、可怕等等严厉的词语挂不上关系!下边的小羊禁不住捧腹大笑,差点儿岔了气;最可恶的几个居然就直接笑趴在地,打起滚来,弄得村长也尴尬了神态,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挂错了照片,赶忙夸张地转个身子,换了一张。村长为了让小羊们听进狼的危险性,一板一眼地把准备了几百遍的语句又读了一遍。再抬头看看迷惑的小羊们,这才感觉到羊群中间有一个位置还空着——惊愕地一发问,这下可把我给就出来了。
我再抖抖鼻子时,只是感觉到一种不可名状之臭飘进了我的意识——发霉的食物、沸羊羊常年的汗臭,以及我身上因经常不洗澡而保存下来的臭味,三者混到一起都比不上这可恶的气味臭。我霎时打开双眼,这才见村长用镊子夹着臭草站在我面前。惊慌失措的我手忙脚乱地连滚带爬,后退了几尺远的距离,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趴在学校的大地上了。
呼呼,等等。学校的大地?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自己是睡在村口的吊床上的呀。一头雾水地,我仰起头来,撕开眼前的朦胧,直瞪向了上边那张似曾相识的图——哦,对,这就是我昨晚在相框里看到的东西,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注脚。原来这家伙叫“狼”呀——可是“狼”又是什么东西呢?这下可好,一连串的问号在我的脑子里交织起来,我简直不知道这是哪儿跟哪儿了。
“懒羊羊你居然敢缺席散学典礼,太过分了!”一声怒吼劈天而下,吓得我僵在了原地,都不知道该去看些什么了。紧张的目光游离不定,拼命地寻找着一个可以勉强驻足的位置。村长举起拐杖,直指着我,严肃地呵斥道:“事关安全的讲话你都不听,那么好,我罚你去村口站岗!保卫羊村的安全,你才能弥补这严重的过失!”
“唔。”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身去,一连串厌烦的词语蹦上嘴里,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摇晃着昏昏欲睡的身子,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欢庆时剩下的纸屑与**,向着它们更稀疏的方向颤去。我就这样“荣幸”地获得了大英雄离开时才能享受的待遇——众羊目送——然而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那玩意还另当别论好了。
可还没走几步,背后就传来了喜羊羊的声音,虽然竭尽全力地平静如镜,却还是在语速上泄露了一味渴望:“村长,让我扶他去吧。我看他走路都不稳呢。”
听到这话,敏感异常的我居然就两耳“嗡”了一声,再也不知道村长回答了什么了——或者说这已无所谓了。我有意地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发现喜羊羊的气息居然是浓烈和崭新的——哦,原来——原来是他把我抱到了学校呢!我的心里不禁地流过一丝欲求之而不得的暖流——在被村长怒斥之后,指一定是及时雨一般惬适的第一股,实在让我好受多了。
金色铃铛声自远而近地飘过来,像渺远的梦来到我的近旁,在我身边绵软地如云絮包裹起来。喜羊羊把我的左手紧紧牵住,关切地凑到我耳边叮咛道:“小懒,别让我放不下心哦;还有,小心有狼呦。”
“狼到底是什么呀?”我愈发迷糊了,挠了挠自己重重的脑袋,“难道就是我们出村去玩时遇到的大坏蛋?”
“可能差不多的吧。”喜羊羊揶揄道,“专门惩罚'不听话'的小羊的。”啊呀呀,他居然加重了“不听话”三个字,似乎是在说我,这可让我有点儿慌呢。全是因为这,我差点直接撞上铁门了——还是多亏喜羊羊在我额前挡了一下。
喜羊羊环顾四周,并不见什么异常:村里的道路依旧平坦顺畅,拥挤的屋子还是攀比着身高;村外的森林仍然青得发黑,直冲着铁门的总是那条光亮亮的小道。意识到短时间内并不会有危险,他松开了我的手,只是嘱咐我专心站岗。见我答应得挺爽快的,他也就沿着大路往村子里去了——不过嘛,这只是表象;这我肚子里的蛔虫根本根本放不下心来,根本不敢相信我说的这话,不久就偷偷摸摸溜了回来。不出所料地看到我呼呼大睡,他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伏进了边上的灌木丛,静观其变。
果然今天的羊村和往日是不同了的。也只是过了一会儿——还不到一刻钟吧——就传来了叫门声。灌木丛里的喜羊羊毫不含糊,只一眼就看出了门外的灰色动物不是很一般的——破掉的帽子补了一块儿,裂开的脸颊缝了一道儿,可这一切,都无法阻碍他那精神的眼光。这显然是个在风霜里揉捏出来的强者,即使是拿出一肚子诡计,也丝毫不奇怪。他亲切的声音背后暗涌着杀机,却又那么难以察觉,以致我和喜羊羊起初都没看出他就是照片上英俊的狼,反倒认为是一位普通的来客罢了。
“小朋友。”那声音简直温柔得像天上的白云的,惹得着来客都不是太生疏的,“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听到这声音,被吵到了的我直起身子,且迷糊且毫无防备地咩呜出轻轻的声音。“我……”我还没说出第二个字,就又打了个哈欠,两眼里带着挤出来的一点儿眼泪地,终于回答道,“我叫懒羊羊。”
“亲爱的懒羊羊,能帮忙开下门吗?”那来客居然单刀直入,根本没打算欺瞒我。可我昏昏沉沉的大脑却一片混乱,根本不太清楚怎么做才是对的。我挪了挪身子,显出一副要开门的样子。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恰这时,他的嘴角泛过了一丝狞笑,却又是掩藏得极好的;倒是灌木丛后的身影开始蠕动起来,警觉的目光随着那丝儿的笑颤动一下,霎时知道不妙了,便打算跳出来阻止我。
可是极疲乏的我居然并没有向大门靠近一步,只是慵懒地抱怨道:“吵什么吵,没看到有门铃呀!”
那来客似乎恍然大悟,并且极傻气地伸出手掌望门边的门铃上拍了一下。清脆的门铃声从高高在上的羊头标志上亘空扫来,从我身边掠了过去。然而昏睡者的我只是僵坐在那里,除了羊毛微微摇动一下,再没有一点儿动作,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门铃声一般;反倒伸了个懒腰,又把脑袋像颗椰子似地自由落体地砸进吊床里去了。喜羊羊瞪大了眼睛,看戏一般地简直出了神,身子往前倾了倾,都忘了自己是不是该登场;倒是门外的演员尽职尽责地“哐啷”摇晃着铁门,惊讶加之焦急地盯着这莫名其妙的荒诞场景。
“诶诶!”如这夏天太阳般焦灼且如烟花**般刺激的喊声从门外冲刺进来,“我按了门铃呀,你为什么还不给我开门?”
“我只是说有门铃,又没说要给你开门……”我默默然道,声音里的厌烦仿佛是从睡梦里飘出来的,因而无力得像夏风里的墙头草一般,欲飘去又勉强地歪立着。
“——你!”那家伙居然就火冒三丈,毛发蹭地一下蹿成火一样烧着的,帽子都不得已地往上跳了一下。
“我没钥匙。”我大意地草草回复道,继而沉沉地补上一句,“钥匙在瞭望台上。”
那家伙听到这话,可激动得结结巴巴了,眼睛里的光辉也和天上的阳映衬着,亮得无与伦比了。“你、你、你快去拿来给我开门啊!”他居然把身子往前倾了点儿,脸都直接贴在了铁门上边,张开的毛发灰黑地从门缝里探了进来,实在是迫不及待了。喜羊羊愈发觉得奇怪,觉得有大事要发生,竟直趴在了地上,目光只管把这来客钉在了铁门上;双手却按压在地上,狠狠地扯过去,拔起一掌的青草,塞进嘴里嚼着,却并不咽下去,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
然而我可没有意识到任何的不对劲,只是依旧躺着,侧着眼睛看着那呆瓜,有气无力地最后给出一句“我懒得拿”,便直接睡了过去。我就任他叫呀闹呀,就是啥也不知,啥也不晓,即使烦我者不烦,厌理者不理,一切敢吵我睡觉的,统统都是大坏蛋的那流儿,都会被大英雄赶走。正是如此妙绝,那家伙终于没了力气,毫无办法地掉头蹿进了黑森林中。黑灰色一瞬间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了。
睡得四仰八叉的我哪里知道偷看这场闹剧的喜羊羊已经由于笑瘫在地而被嘴里的青草呛住,从而够呛;当然更不知道我甚至由于懒出境界而被自己的“智举”保护,从而保全。满村的青草摇得烂漫,甜味的阳光在身边绽开,我依旧像睡在摇篮里一样,是小小的我,安适的我,生活在梦的边缘的我;不过要是当时我再不懒那么一点儿,再不昏沉那么一点儿,再不单纯那么一点儿,那没我就可能真的会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哦,对,说钥匙在瞭望台上是我故意找的借口,当然是骗他的——打开村门,然后……
哦,天!
(待续……)
上章说到,我由于一觉睡过头,缺席了散学典礼,而被村长罚去村口站岗。虽然对喜羊羊有过承诺,我依旧死性不改地睡起了大觉,也因为太懒而没有给一位很怪异的来客开门。直到后来,村长揭开了真相。事态开始紧张起来,我们又将何去何从……请看:
第十三章《说散未散》
一道灰色的闪电划破了黑森林多年未变的死寂凄冷,一座紫色古堡尘封的大门又一次被支开偌大齿缝。飞溅的沙尘心急火燎地从这狂躁的家伙脚下逃走,抱着大树咆哮的面孔,又惊慌失措地跌在地上,摔散得流离失梦。灰尘与蜘蛛网爬入大地之中,被封锁了太久的回忆终于涌上心头。紫焰的灯火,如神圣的宫灯似地逐一跃起,映得墙上的沟壑清清楚楚。那灰黑的家伙,摸了摸这陈旧的古墙,一心的沉重。
饿狼传说果真不假……五百年了,以至于这些羊居然真就会不认识狼了;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排斥异族——大概羊族必须地一贯如此。正是因此,我不得不拿出羊皮大衣,且辱一世英名了。他侧过脸来,往模糊的镜子上看了一眼,整了整羊毛的走向,大概是伪装得妙绝,心满意足地飘进黑森林张牙舞爪的枝桠间去了。
青青草原的一大妙处,亦莫过于十里不同天了。此时的羊村上空还直挂着炎炎的夏日,植物蒸腾出来的水汽挤得整个村子东摇西晃:大路偷偷挪移几微米,小屋故意向大屋仰了一丝儿,而大屋又错意地让了个路。我的风扇咕辘辘地不知疲倦地转动着,直对着边上的灌木丛,让树叶也分了一杯羹了。不过嘛,好景不长,一只小羊从里边咳嗽着打着滚出来,把这些树叶一并碾破了。好容易吐出了一堆儿草叶渣,因缺氧而迷糊的视线又分明地见外边迅疾地扑来的一片白色。他赶忙把眼珠子一轮,视线的焦点凝固在了铁门外的一只陌生羊——一位大婶——身上。
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并急忙地问:“大婶,您找谁啊?”
“我是你们村长的亲戚。”那大婶开口便不拐弯,和刚才那叫门的不速之客可真像。
喜羊羊听此,不禁心中略有一丝儿担忧掠过,便直转身,狂奔向散学典礼现场,正如空中飘渺地所言,找村长去了。门外的来客紧紧地呼叫两声“开门”,两手攥着门上的铁杆,失望地慢慢地滑脱下去。看来,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呢。那险恶的家伙偷偷一笑,早已胸有成竹了。
并没有过多久,喜羊羊就已经返回了门外的神秘人物面前,只是等着村长慢慢到来了。一分钟,一刻钟,一小时,这里只是安静得像是三更的夜,谁都一言不发,谁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东西,以致渐渐西斜太阳的脚步声都是破坏了气氛的。终于发狂了的,门外的恶魔抱怨着跳起来:“你们村长怎么这么慢啊!”
喜羊羊瞥了这蹩脚演员一眼,心中有数了——这家伙有问题!因为所有认识村长的羊,必然知道他是以慢条斯理、慢不可言为名的。或许这样的演技能够骗过一些漫不经心的羊,但要骗我,也太过于愚蠢。喜羊羊只是把视线挪向了终于来到的被蜗牛赶超的村长,智慧的金色铃铛嘲讽地尖叫一声。
正当村长犹疑不决地和这奇怪大婶确定身份时,喜羊羊冲到我身边一把抱起风扇,直放在了铁门边上。果然不出所料地,门外的家伙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捂着自己的身子,却还是没拉住羊皮大衣,“唰啦”地炸开了蓬勃的灰黑的毛发——这下可见了他那奇怪异常的本来面目了。喜羊羊就满意地关停了电扇,看着边上跟着村长的美羊羊和沸羊羊一起瞪大了眼睛。
“他……”美羊羊撅了撅嘴,不满地指责,“他一点儿都不像我们。”
“根据他的特征,毫无疑问他是一只狼!”村长翻着手里的动物图鉴,严肃地补充说明。
“狼——?!”三只小羊还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而门外的家伙却得意极了,自傲地宣布道:“没错,我就是灰——太——狼!”还故意地挺起了身子,一副所向无敌的模样了。
可不料不见世面的小羊岂会怕狼呢?沸羊羊居然把手伸出了铁门去逗这可怕的魔怪,只见人家狠狠地一口咬来,沸羊羊才赶紧缩了手,心有余悸地说:“他想咬我啊。”
“当然了。”村长不知怎还有这样的耐心,来说这可怕的宿敌,“根据书上的记载,狼不但会咬羊,还会吃羊——就是我们!”
边上三只小羊脸色渐渐地发青了,喜羊羊还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天啊,吃羊!天下居然有这种可怕的行径呀!!不过喜羊羊亦不愧于他的智慧之名,仅一秒钟后,他就冷静了下来,像个领袖似地吩咐道:“沸羊羊,你带着村长先逃吧!还有美羊羊,也跟着离开这里!我来对付这家伙!”话音刚落,他便直面着灰太狼,假意没听到村长在被拽走时继续补充的先辈被吃的血腥历史。喜羊羊只是一边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灰太狼,一边点燃一支鞭炮,作为“礼物”赠与了这坏蛋。
结果可想而知,轰天的巨响过后,只剩下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其余再也没有了,包括不存在的狼毫。倒是这巨大的响动把我吵醒了,晃了晃脑袋,直起身子来看见喜羊羊居然莫名其妙像个英雄似的站在金红色的夕阳下,后怕的毛发还在震动,搅在冷热不均的空气中。我忙翻身落下吊床,出离惊诧地喊叫道:“喜羊羊,发生什么了?”
喜羊羊转过身来了,战栗地转过身来了,紧张地、害怕地。往日里最快的他居然几乎与村长同速地踱到我身边,用充满担忧的语气轻声告诉我:“小懒,狼来了。”
“喜羊羊别这样兜圈子了好吗,一圈、两圈的?!”我莫名其妙地一语双关了,既是叫停了不住地绕着我转圈的他,又是叫他说话别卖关子了,“狼究竟是什么呀?弄得大家神经兮兮的。”
“狼——”喜羊羊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决定告诉我算了,“会吃羊!”
“不懂。”略略停顿一下地,我迟疑地摇了摇头,迷惑地盯着他,又重复一遍,“我不懂吃羊是怎么回事。”
喜羊羊沉吟了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身上掏了起来。“小懒,我打个比方。”他一边说着,手里居然就变戏法似的多出了一个——青、草、蛋、糕!
我的两眼骤亮,且不管他还要说什么,一下子扑上前去,夺过美味就塞进了嘴里,却又听:“假设你是狼,那么这个青**糕就是你了。”
喜羊羊好语速!话讲完时,青**糕恰卡在了我的喉中,霎时意外地像是坚硬的石头。我仿佛被噎住,实则感觉自己在吃自己似地害怕起来,面目大概是扭曲得狰狞过度。我慌忙地咳嗽着把青**糕吐到了地上,却又由于太过于用力,自己也仆倒了下去。
我怔怔地盯着地上支离破碎的青**糕,分明地感受到被狼吃掉的可怕后果了。脆弱的躯体亦不过如此,被锐利的牙齿撕裂成千万挣扎的碎片;更多的景象则更不可以谈上半个“设若”,即使不流鲜血只是空白也如此之惨不忍睹。心慌意乱的我苟且空无地求取一点儿安慰,带着哭腔低哑地问:“那,那我去了哪儿?”
“不见了。”喜羊羊盯着我泪汪汪的眼,口中泛上微苦的唾液,勉强地咽了下去,忽而又垂下了头,呆呆地重复了一遍事实,“对不起,真的。不见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可怜地咩呜一声,只管把头埋进了青草里。这思维原先还勉强是分明的,现在已然全是乱了天的乌云了。狼,吃羊,照片,昨晚,还有离开的妈妈……记忆的碎片一块一块地拼了起来,原本毫无头绪的线索居然就连成一条线了。当最后的一句话恶毒地牵连起来的时候,我思维的天空骤然轰开了一道闪电;身体也如被雷击似地抽搐一下,霎时疯狂地撕扯着眼前的草与同样新鲜的字眼,又寒心地软了下去,恰如一只死羊了;连竖起的寒毛被风戏玩的颤抖,都逼真得吓人:我分明确实已然在那个真相降临的瞬间失光地殒灭了。
喜羊羊本就不料如此严重的,慌喊着我的小名,竭尽全力地把我从草地拽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他恐怕地瞪大了眼看着我,如同面见了一只恶狼且饿狼似的,“小懒你没事吧?!”
“这是真的。我知道这是真的!”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震撼中,两手像抱着颗陨星似地紧捂着头,眼泪也奇袭般飞过了脸颊;忽而又咬了牙,幽幽地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晃晃脑袋并竭力说服自己这一定绝对地证据不足,妈妈未必葬身狼口。数秒钟后,我终于狠狠挤了泪,终于昂起了头,也终于大声地、嘶哑地喊出几个更加声震寰宇的字:“但我希望这不是真的!!我相信这不是真的!!!”
“小懒,你是指——?”喜羊羊见我空前地激动,不禁如入缭绕云雾之中,感觉连自己的尾巴都摸不到了。
“——散学了吗?”我依然略哑的声音突然又怪异地静了下来,对这问题似答非答的。
“散了。”喜羊羊实事求是地答。
“真的散了吗?”我两眼里闪着灵性与渴求的光芒,故意地又问。
喜羊羊显然懂了我的意思,与我相视一笑:“其实也没有。”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依偎在朋友身旁,望着长长的路上夕阳金红的光往远处挪移去了。没错的,大肥羊学校关上门了,可是我和喜羊羊并不会因此撒手,各奔东西;妈妈的气息几乎散尽,可是我和她并不会天涯无觅,情分意离;新来的贵宾已经不见了踪影,可是他也能告诉我秘密的消息,随风传递;夕阳的路也很长呢,会把一切都偷偷演绎,译成谜底。我将求助于星河,求助于英雄,求助于记忆,抱着萤火虫般飞翔在天空的星,抱着我曾经、现在与未来的一切,亦说散未散,说离未离。
(待续……)
上章说到,灰太狼的到来使“狼吃羊”这一事实显露出来,旋即暗示了我妈妈的结局。不过我认为“证据不足”可以驳倒一切的悲凉,非但不信,还用精神把世间万物的距离抹去了。终于把灵魂寄托在星河的我又等来了新的消息——一位新同学,将以夏末暖阳的气息走近。请看:
第十四章《夏末暖阳》
歪了轨道的星星战栗着身子,从羊村广阔无边的天空上扭曲地滑过去。我好奇地睁大眼睛,竖得直直的耳朵捕捉着风儿说话的声音,却又模糊得实在分辨不清。六岁的我已完全可以坐在椅子上,枕在桌子上,静静地观星;却幼稚得不知道,星下浮土堆里的黑影,嗫嚅窸窣的秘密。
你从哪里来?你是哪一族的羊?你还有没有亲人,有没有牵挂?村长盯着眼前这只突然来到的小羊,急迫地想知道所有这一切信息。如果你还有家,我将尽力帮你完成团聚;如果你还有朋友,我将竭力让你完美回去。哪怕一点点信息在手,村长也能帮到你。
面前斜挎着爱心形的粉红色斜肩包的大块头沉默得像岩石,像被千万年岁月凿成的雕塑。她一直迟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忽而按着脑瓜冥思苦想,可终于还是只剩下冰冰凉的“我不知道”四字。
村长接二连三地叹着气,望向自己实验桌上的一大堆仪器,方觉回天乏术而已——面前高大的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单单除了自己的名字。刚刚是在这天下午,村长发现了滚落山坡的她——那一团颤动的白色由于足够健硕而扛住了对地的猛烈拥抱,除了头痛和大脑里全白,并无大碍。可到了现在,她才知道一切都已经离去,并且毫不回头,不赏一个眷恋的眼神。
“暖羊羊。”村长失落于自己的无能为力,语气微微地有点儿沉,面色淡淡地有点儿白,只是怜悯的心让他不可以拒绝这个孩子,“羊村冒险地再留下你。希望你可以和另外四位同学一起,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学习。”
暖羊羊并不曾犹豫。失忆让自己不得不迅速抉择这个新的世界,不得不重新地、赤子一般地再活一次。她点起头来,竟让实验室抖三抖,又叫青草地伏一伏。“谢谢村长,我一定会为同学们做模范的!”说话的语气也分外的真诚,像一个合格的大姐姐。
“暖羊羊你回新屋休息吧。明天你跟我去学校,我有工作安排给你。”村长拖了拖因头上冒汗而略微滑动的眼镜,语气很平淡地说。然后他便只看着那硕大周正的五官渐渐地吞噬进外边的黑夜中,随着实验室大门最后一丝缝的闭合,突然很不坚强地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翌日,村长并未如以前一样早早到校,尽管这天是选班长的重要日子。这下全在意料之中地,教室彻底炸开了锅。椅子当台阶用,桌子当地面用。喜羊羊和沸羊羊一个恃着智慧,一个仗着力量,不由分说就掐起架来了。目光在空气中碰撞着、反弹着,似乎可以听见电火花的声音“哔哔剥剥”地响着。唉,他们俩也真是,平日里好好的,争个班长之位就这么剑拔弩张;原先知道的对方的所有缺点,也成了把对方赶下台的诸条理由。一个喊“调皮”,一个叫“蟑螂”,声音织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毛线,真的又乱又繁又臭又长。都不会学学我好好睡一觉,看星河的茫茫、往事的飘。
黑板上的“正”字,两边对应刚好,谁也不多不少,上下总分不了。还要多么无聊,还有几轮投票,计票的粉笔划拉太急忙,粉尘在美羊羊周围飞成朦胧仙子的怀抱。好在门外**咳嗽声霎时来到,计票的粉笔恰好发了抖地断掉。桌子霎时找回了做桌子的尊严,椅子刹那得到了应有的对待——争得热火朝天如同盛夏的喜羊羊和沸羊羊居然瞬间就规规矩矩、服服帖帖地坐了回去,随后美羊羊也撤回了座位上。我眯的眼睁开一下,不是滋味地笑笑。
“大家都别争了,我来给大家介绍我们的新班长——”村长走上讲台,把头转向教室的门,喊出了那个名字,“暖羊羊同学!”
我霎时惊醒,好奇的眼望向了堵在门框里的一个大家伙。她的毛发并不太像是我们棉絮一样的毛发,并没有那么柔顺,可能是羊族里的另一种羊;她的双手巨大异常,全不是个美羊羊那样弱不禁风的女孩子……还没想完,门框居然就向里边倒了进来,轰地砸在地上,碎裂开来,炸开不计其数的碎石。别说我们这几只小羊吓得赶忙用桌子做掩体来避免受伤,连见了世面的村长都本能地回避了一步。
混浊的尘埃慢吞吞地向墙角爬过去,我只是眼都不可以睁开了。尴尬的大块头似乎感觉自己闯了祸,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起歉来。那个声音不如美羊羊的娇气和甜美,却似乎有着不一样的力量,突然变化了这夏末秋凉,亦擦除了浮土堆的迷惘。
“对不起村长,我把门挤破了。”她依旧如昨夜,憨厚、老实、诚恳,语调没有跳啊跳的顽皮模样,“给大家添麻烦了,我要不补上——”她忽地旋转了眼光,自去看依旧掉着粉尘的墙壁。
“不用了暖羊羊,你来到这儿,教室门本来就要扩建了。”村长急忙止住她,认真盯着她说,“这件事也不要你操心,只要你能管住你的四个同学就好了。”村长说罢,转而望着下边呆若木鸡的我们,一个个地瞪着眼睛,都不会眨了。
大。好大。真的好大的羊。站在面前的巨人双拳紧握,稳稳地、认真地盯着自己这些又矮又小的同学,恰好比“一览众山小”之感。最会偷懒的小羊摆出一副精神抖擞的神态,攥着一支铅笔摁在纸上,笔直的坐姿宣告着时刻准备听讲;调皮鬼收起鬼脸,向前倾着身子,双手正捏在金色的铃铛上;最野蛮、最爱仗着力气横行霸道的小子仰视着泰山似的,气息温和,态度谦逊。“难以管教”这词栽在小羊们头上,其实亦只是某种说法,而非一条定义。也许我们在一些本就无关紧要的地方,如行为、语言等表现上并不那么讨人喜欢,但这丝毫无损于我们的真心意。最爱美的羊也时常把自己弄脏,最爱笑的羊也经常任自己哭泣。
认真,是我们欢迎班长初至的最佳方式,譬如秋天欢迎落叶,梦境欢迎现实一样,视后者如魔鬼般强大,继而视之如英雄般伟岸。当一只羊拥有狼一样的力气,总让羊不禁怀疑其是否还有一颗羊的玻璃心——一切,将由未来说清,暂时也只能待定。而事实,也说明了她自己。甚至不仅限于“压死”灰太狼时的泪,甚至不仅限于相识蕉太狼的笑,可又何必是那一样的秋风里盘羊夜聚的古号,让取与舍如此寒凉。
算了吧,这一些。此夏已经末了。她坐了下去,椅子散架的声音紧接着重重跌倒的沉闷。不知健忘的她是否仍记得,抑或像遗忘其他过往一样地遗忘?
不过,亦没什么。我们的笑,反倒是给一个遗失的灵魂的最好肯定。纵令过往已空寂得不剩丝毫,她的名字,生来拥有的那一部分,已在夏末的空中点燃一颗温暖的太阳,浸透了藏在每一草、每一树、每一露珠、每一虚土中的我们,也同样反射出她的灵魂,高蹈于这片草原上。
(待续……)
上章说到,暖羊羊因失足滑落山坡,被村长所救。由于她摔得失去了记忆,村长难以送她回自己的那族羊身边,便只好将她留在羊村,并在次日将她送到学校,任命她为我们的班长。我们与灰太狼的斗争将由此升级,更多的强者们涌现出来,我也终于在这愈演愈烈的闹事中成为了三只齐心协力的小羊之一,在整年没干出一件大事的空洞里找到了一点儿存在感……请看:
第十五章《三剑客的荣耀》
“可恶的小羊们,我一定会回来的!”
清脆简洁的平底锅一声哐响,一个讨厌的灰色影子直接飞出了狼堡,把这我都要听腻了的台词挂在深黑的半天上,然后直往我金亮的星河去了。原本焦急地飞奔在黑森林淡淡光芒浸出的澄明小路上的我也故意地停下了步子,捧腹大笑之后,又指着天上的那个灰影,埋怨他居然又跑到我那高洁的星河上,惹得星星们都烦了。星光在黑压压的树枝间闪闪烁烁的,又在我眼里像波浪一样悠悠地晃动着。瞧我说坏蛋都要被大英雄赶走的,可一点也没错嘛。
这是灰太狼大叔第一百二十八次接我到狼堡“做客”,可是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被接回了家。我可不想睡在狼堡;我也不想和灰太狼夫妇共进晚餐;更不要说成为盘中餐,再也不醒了。那里太过阴暗了,没有甜美的鸟叫虫鸣,没有幽微的青草香气,更没有清脆的铃铛声——而现在这铃铛声却响在耳边,催生着边上同样美妙的万籁,发出窸窸窣窣的攀行的声响。忽而这铃铛声停了下来,四下里静得只剩一串笨拙的脚印敲打在大地这鼓面上的沉浊声音,原来是断后的沸羊羊挂着彩飞奔过来了。喜羊羊转过了身,盯着这次的沸羊羊勇士,赞许地微笑致意。
“喜羊羊,你瞧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么狠地撞进狼堡啊!”沸羊羊喘着粗气,又透着凉气地埋怨着,双手揉着头上的包子,一副呲牙咧嘴的神态,“哎呦,疼死我了……”
喜羊羊听沸羊羊这么说,似乎并没有太过于纠结。一阵疾风似的,这腿脚利索的家伙就闪到了我的身边,摸着我的脑袋说:“沸羊羊,你不是想像刀羊前辈一样来勇敢地救小懒吗?现在你成功了,还有什么遗憾呢?——小懒这次可是一根毛都没掉呢!”
沸羊羊想起威武的刀羊前辈,大概觉得喜羊羊这一夸奖也太过于高了,耸了耸肩,闷着头走上前来,也并不回话。空气霎时尴尬得不会流动了,像死水堆的湖泊,黑乎乎的,叫我喘不上气来。为了不被逼得窒息,本来并不打算插嘴的我急中生智,晃着脑袋笑起来。“其实还是掉毛了呢。”我迎上喜羊羊突然惊讶与担心的双眼,迅速又接了一句,“不过是自然掉下来的。”
两只小羊紧绷的脸突然舒展开,忍不住笑出声来。“小懒,你调皮!”喜羊羊一边不正经地假意责备我的顽皮,一边拽上我的手,又是一阵反向的疾风,往羊村去了。
这事儿的前奏其实是在前几天的早上开始的。那天早上呀,村长在给我们讲一个羊族英雄的故事,说那英雄在当年以一敌万,说他救全羊族于狼族掌中,说青青草原和西域,羊村和遥远的西域古城。正当这时候,暖羊羊居然就扶着一个晕倒在村外的年老刀客走了过来。可更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村长和那刀客居然是老相识,互称“一棵草”“一枝花”,继而村长便宣布那刀客就是故事里的羊族英雄——西域刀羊。起先看着那一把老骨头,摇摇晃晃而又时常给我们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我们并不十分相信——譬如很想做英雄的小飞机,眼睛都看直了,透出怪怪的狐疑。可是当那头顶的花朵被灰太狼失手拔起,封印解除时,前辈突然就带着我们摧毁了狼堡,并把羊村又砍了个一团糟。直到喜羊羊冒险利用地势把花插了回去,羊村才总算安静了下来。为这一闹,刀羊前辈也甚是羞愧,一边道着歉,一边又远远地扯到了他的徒弟——小刀羊身上。我们打心底里庆幸刀羊前辈没把另一颗灾星带来——不然真是要翻了天了。就此不久,刀羊前辈离开之后,羊村的重建工作也不得不开始。而灰太狼居然就乘虚而入,把熟睡着躲避工作的我给抱回了狼堡。还好喜羊羊发现及时,让沸羊羊利用巨型弹弓撞开了墙,我才终于能回家了。
话说那灰太狼大叔,自一开始被我骗了一回之后,一直被我们耍得转圈儿。尔后暖羊羊到来,他居然还遭了个“泰山压顶”,演了一场诈尸戏。至于他今天出手竟如此下劣,我只能说他呀,活该被喜羊羊骗,活该被暖羊羊压,活该被老婆揍上天!
这一天的事儿倒是随着全村羊的渐渐入睡而结束了,可是刀羊前辈的各式壮举真的就在我们这些小羊的脑瓜里生根了,根本不是几天的时光可以抹去的。恰恰相反,正如流水哗啦啦地拂去河床底部的小沙子,最重的那块石子儿总是在潋滟的波光中愈陷愈深,乃至镇入河底,像一颗与河流共生的宝石。正是如此地,那个潇洒强悍的影子就一直映在了我们心里,直至一天早上,太阳还在准备露脸地用金红的光渐染天边翅膀一样淡然的云朵时,疯病突然发作了。
我正梦着淡黄的星河上边,一个硕大的青**糕突然失去了平衡,长出翅膀向我这边飞来。心急如焚的我一蹦上天,两手一伸,很勉强地抓住了那宝贝,继而毫不犹豫地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可不料非但没咬动,脑袋上还一阵嗡响,继而苦味的口水一下子泛到疼得发麻的头上来了。正害怕着蛋糕居然会打我,一阵天旋地转的摇晃又把所有的图形扫了个干干净净,我连个落脚点尚且没有找到,就无奈地跌回现实来了。我半睡半醒地睁开眼,居然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像个坏人一样地覆在我上面,便下意识地惊叫一声,一骨碌缩在了床尾,乃至整个身体都小了一半。这时我才意识到,那梦里的头疼并非任何的臆想,反倒全是现实所在——哎哟,那黑家伙是谁啊,怎么可以没事就打我呢?!——啊,可千万不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