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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是薇薇安(雪莉在法国的化名)生命中为数不多的一场手术,但却是安东尼奥.科尔曼经历的几百次甚至上千次手术之一。”
时间是1872年的春天。
安东尼奥,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曾是英国某州声名兴盛的大学医学系特级生之一。政府在他刚毕业当上主刀医生就为他的科研成果抛了第一桶金。可想而知,这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在医学领域还具有多大的潜力。
这是个笑里藏刀的好手,但这次我们要讲的不是他跌宕起伏的经历,而是他在“因为私自研发违禁药品被医院炒了鱿鱼”之后,被当地警署通缉的情况下,逃到了文德莱之后发生事。
众所周知,文德莱不养闲人。这个好运的家伙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在这里久留,他本应该早早地逃到加拿大去,但看在文德莱还算可观的薪水的份上,他又在这儿工作了两年。
现在他已经三十三岁了。在加拿大重新开始并不是难事,但目前他在文德莱还有笔“大生意”要做,若是成了,这笔钱可够他在英国重新崛起的,甚至比前一次还要来的光明正大。
而现在,这个老鬼头正坐在一大摞病历和药罐之前忙得不可开交。
校医务室里此刻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安东尼奥.科尔曼,另一个则是我们的老熟人,塞尔特.卡利斯。这个倒霉鬼在前面出现过不少次,这里便不再做过多介绍了。
“科尔曼医生,托上帝的福,这一切多亏了您。”塞尔特此刻的话显得无比真诚。大抵这一年孑然一身生活的艰苦滋味并不好受,他只觉所处并非人间,所思所感皆如同霜打的柏树一般。
但现在不同了,雪莉又回到他的身边,这给他一种舒适区独有的自在感。那种褒帖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往日的种种苦痛到现在却忘了,他甚至空前超脱,仿佛天不怕地不怕。
塞尔特又想到那些见不得光的利益纷争,脑中一团乱麻。当群众的利益与自己的利益产生冲突时,他尽管羞于启口,但本性难免是自私的,他也从不自诩是大度的人。
自从将雪莉从密室里带出来后,为了避免太过招摇与二次悲剧的发生,他们恢复了雪莉的曾用名。莫德篡改了一套新的学籍来配对她新的身份。
“那她现在醒来了吗?”安东尼奥把他的脑袋从那堆病历夹中抽出来,“如果她在这个疗程结束后还没有恢复自主意识,那么我们很抱歉——文德莱的医疗程度有限,你可能要向校方请假出校了。话说回来——你姐姐是经历了什么才会造成轻微脑震荡,外伤导致血管离断,第八节腰椎粉碎性骨折的呢?说实话,她是我在校工作以来第一个从梯子上摔得这么严重的病人。”
至于“从梯子上摔落”一说,当然是他自己编出来搪塞老师的,更何况谁会把理事长的秘密说出去呢?然后好让这几个孩子在文德莱留名青史?可笑。
“她已经好多了,和被送到医务室之前相比。”塞尔特如是说。
“哦是吗。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安东尼奥努努嘴,他的头又扎回到那堆条案文件中。这种人的脑子里关心的只有月底的薪水和药物的有效期,真是的。
塞尔特先是折回病房,确保一切妥善运转之后,他在去上课的路上碰到了莫德.雷纳德.安道尔。
自打年初他自修完一年级的课程后便向管理员海文女士申请把宿舍搬到了达尔玛那里,二年级的课程仍然枯燥无比,因为距离年底考试还有很长时间,况且近期事情太多,就没有太用功学习。他在课上被夏叫了出去,然后在老师开始追问之前溜出了教室。
依然是一些生活上琐事。他竟恍惚地有些感慨,向来是他不在乎旁人的照拂。塞尔特的情绪有些低落。回到宿舍后,换下了脏衣服,并惯例准备去医务病房看一下雪莉。
塞尔特对她的眼神一直是特别的。看到她,塞尔特的眼睛便会从一潭死水变成一池深潭。
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只是无声的陪伴最能打动一个孤寂的心。
那是能向你不停地传递着他濡湿的情深。
油画般的面颊突然涌现悲悯的神情,凹陷的眼窝此时却也慢慢的变化,他向来阴晴不定地望着你。
只是从不会展现真正的想法罢了。
他开始默默地看着病床上那个熟悉的鲜活的身影,又开始祈祷她不会再现往日的死气。
“雪莉!”他低低地喊道。
塞尔特冲上去拥抱她。安东尼摆好床架,嘟囔道:“你走之后就醒了,看来我的功夫没白费。”
“多谢了,医生。谢天谢地!”塞尔特抽噎,他握住雪莉的双手,“怎么样,现在有哪里不舒服?”
“我挺好的。”她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真实到有些不切实际,“倒是你,好久不见,比先前壮了不少,身体也结实了——啊,说这些干嘛。真是的。我一定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真是对不住。”
“哪里的话!”塞尔特的目光匆急地打量她,“有很多人关心你呢!”
安东尼医生早就识趣离开,并把柜子上的档案夹一并带走了。
塞尔特早早地打好了腹稿。可是到了此刻却全都问不出口。他凝视着雪莉苍白的脸色,话噎在喉头,只觉得所说之词非错非对。
言语只使他痛苦。
“只是……为什么你会来这里?”是雪莉率先打破了短暂的静谧。
“是这样的。你昏迷之后,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有几个自称是相关人员的团伙把你带走后,家族那边还是没有减小搜查力度。我怕会暴露,就给妈妈的朋友写了信,让他把我托送到英国的学校来避一避,顺便完成耽置的学业。”
雪莉听他像是底气不足,背书一般流畅而短促地说完,忽而像是触电了一样,手臂猛地哆嗦了一下。她瞳孔微缩,连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而轻微。只怔怔地着他脚下的地砖。脑中搁置已久的记忆再次涌现,乱成一团。
塞尔特端倪她的神情,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突然地焦虑起来。短时间内考虑到很多事情,最终做出了决定。于是他小心地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是在……那样的地方?”
雪莉的思绪被唤了回来,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塞尔特看出了他的犹豫,又半真半假地说道:“好姐姐,我们正在做一件大事,我们需要你的情报。”
雪莉看向窗外,已经到了春天了。她顿觉时空倒置,这一年过得相当空白。
看着窗外葳蕤如春,伦敦的气候和普罗旺斯大相径庭,她突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什么时间,不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1872年3月。”
她听到,愣了一下,长吁一口气:“没想到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了。”
塞尔特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离开普罗旺斯那栋小房子着实已经快两年了。发生了太多事情,听到这句话,便发觉时间过得飞快。
她察觉到塞尔特的低落,看到他耸拉着脑袋的模样倒是和以往相同,她激动的心情略微平复。便悄悄微笑,讲了起来:“对于你的问题,我并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但我确定,我自打醒来之后就一直在这里了。至于带我来的人……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告诉你。”
“相信我,塞尔特。直觉告诉我,就快了。”
塞尔特看着她抵触的神情,不言语了。
缓久。
“苦孩子,在文德莱很不适应吧。”
雪莉深知塞尔特的秉性,这家伙从小就我行我素,尤其在父母去世以后,生活就一蹶不振。
“还行,我交到了新朋友,他们都很照顾我。”塞尔特停顿片刻,小声地祈求,“等我把手头的事交代完之后,我们就逃走吧。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去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地方,继续我们在普罗旺斯没过完的日子。”
雪莉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恰是她最不愿听的话。
原本她也想明哲保身,却也清楚而可悲地明白,自己早已深陷泥潭,无法自救。而如今她只能吊着这一条命,保不齐哪天就让伊曼给夺了去。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可是计划避免不了纰漏,她只能一退再退。
她不能再心软下去了,他必须要在她真正死去之前学会如何在龙潭虎窟中生存。没有人会保证他的一生会一帆风顺,只有他自己。
“太幼稚了,塞尔特。你的肩上担负着责任。你要为父亲出头,难道你忘了他在维也纳受过的屈辱吗?伊曼.兰顿杀了父亲和母亲,他还要杀了我们。他迟早会找到你的,无论你藏的多么好。他的目的、利益,你有想过吗?这根本就不是逃避能解决的问题。”
塞尔特激动地站起来,他提高了嗓门:“我根本不在乎那些!那个见鬼的职位无所谓、父亲的事情也无所谓。就我们两个不好吗,姐、你不再爱我了吗——你变得不一样了!”
“塞尔特,你听我说!”
雪莉情绪激动,一张苍白的脸涨着红。把脸扭到另一半咳嗽起来,塞尔特手忙脚乱地给她端热水,却被她一把拂开了。
“姐……对不起,我再也不提这件事了。都依你好不好,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绝对不再提了,我发誓。”
“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我们为了躲避伊曼的追杀,从维也纳逃到普罗旺斯,成功了吗?他不还是找到了我们,就算我们再逃走,结局不还是一样的吗——塞尔特,我希望你坚强起来,你要出人头地,要为父亲报仇,拿回那些本就属于你的东西。”
雪莉不知道她的苦口婆心塞尔特有没有听进去。一切都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伊森和玛丽瑞将他保护的太好,大抵是这对年轻夫妻的热忱和善心打动了这个九岁的姑娘。他们死后,雪莉接手了这份使命,以此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但或许,他们都错了。
……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接受了那个人的指派而流浪街头,见到那对好心的伊森夫妇后的事情。
雪莉总有种预感,这件事她隐瞒不了太久。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