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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奶奶已经过世多年,但看到她的一瞬间,我还是忍不住想冲过去抱住她。那是我奶奶,最疼我最爱我的奶奶。
小时候家里穷,不过逢年过节就算再拮据,爸妈也不会亏了我和爷爷奶奶。实际上,只要有点好东西,奶奶都会给我留着,我爸孝敬他们二老的东西,大多还是给了我。
有一年我爸只给爷爷和奶奶买了块布做衣服,她老人家说自己年纪大了,穿新衣服都是浪费,最后用那块布给我做了衣服。
我那时候不懂事,觉得青灰色的粗布实在是太丑,跟奶奶吵了一架,坚决不穿那件衣服。现在那件衣服我还留着,每次看到的时候,都后悔的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奶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一双小脚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当年不知道多少次我贪玩的时候,奶奶这双小脚走遍了整个村子,才把我找回家。
她身上的衣服,我也记得很清楚,过世前几年,固执的奶奶几乎没有再换过新衣服,那身青灰色的衣服打了几个补丁,颜色都已经发白。
“甜甜,听话,赶紧回去。记得以后要孝顺你妈,等你爸爸那没良心的东西回家之后,让他去我坟上磕头认罪!”奶奶看起来还是那么慈祥。
再次听到奶奶叫我“甜甜”我真的忍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流下来。
“甜甜,别哭!再哭的话,奶奶就不疼你了!”奶奶突然严肃了起来。
我赶紧抽了抽鼻子,强忍住没让眼泪落下。小时候每次我哭的时候,奶奶也都是用这种方法来哄我。
“老太婆子,不要多管闲事!”那个男人的脸色阴沉无比,恶狠狠的瞪了我奶奶一眼。
我心里一抖,他要是敢对我奶奶不利,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他。
奶奶瘪起嘴,瞥了他一眼:“赶紧放了我孙子!在这鬼道内,怕是没什么人敢不给吴大胆几分薄面吧?”
那个男人的脸瞬间变的很苍白,有些震惊的问道:“吴大胆?”
“去找别人吧,我孙子是要长命百岁的人。”奶奶裂开嘴笑的很开心。
我听的有些迷糊了,吴大胆那不是我爷爷的外号么?我爷爷叫吴大奎,人称吴大胆,夜里敢爬死人坟,在我们老家那边,说出去大家都知道。
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响当当的棒小伙,以胆大出名。十几岁的时候为了一斤香油,跟别人打过一次赌,仗着年轻气盛,在坟地里过了一夜。
早晨村里人去找他,发现他正躺在刚立好不几天的坟头前呼呼大睡。这也是我爷爷“吴大胆”这个绰号的来历。
听说当年我们家也富过,只不过在我出生后,我爷爷的脑子就变的有些不正常,家里经济状况急转直下。后来我爸爸失踪,让本来就穷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我不太明白奶奶这时候为什么会提起我爷爷的外号,但那个男人很明显有些恐慌,挣扎了片刻之后,竟然真的松开我,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男人狼狈逃窜的背影,随后疑惑的看了我奶奶一眼。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奶奶,这是怎么回事?”我很好奇的问道,下意识的想往前迈步。
奶奶的脸色瞬间变的凝重了起来:“别动!你再往前走,奶奶也没办法救你了。现在赶紧回去,你是咱们老吴家的独苗,奶奶还等着看重孙子出世呢。”
她老人家的表情很严肃,但眼神里还是流露出对我的关爱,缓缓的靠近我,伸出皱的跟老树根一样的手来轻抚我的脸。
“奶奶,你现在怎么样了?我真的很想你啊!我现在已经死了么?以后是不是就能陪在你身边了?”我哽咽着问道。
抓住我脚踝的那双手,力气越来越大,我觉得自己好像很快就要被带走。我很想跟奶奶再多呆一会,但是她根本不让我往前走。
“傻甜甜,陪在我这个老太婆身边干什么?你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日子长着呢,我孙子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奶奶没事,甜甜不哭!”奶奶裂开嘴笑了笑。
突然我的身子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我的双腿又消失了。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着我,要把我从这个地方带走。
“奶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想离开,你拉着我,别让我离开你!”我大声的喊道。
奶奶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把我抱在怀中:“傻甜甜,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去吧,过你自己的生活。上辈人造的孽,不该你来承担啊!”
说心里话,我真的不想离开。我已经大概猜出来,这里应该就是阴间,不然我不可能见到过世多年的奶奶。
可是对阳间,我已经没有太多的留恋。我以为自己成为阴阳师,就会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个男人的一番话,却打消了我的美好幻想。
我这个不祥之人如果回家,那不是要害了我妈?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在这里陪着奶奶,死了也就没那么多烦恼。
“奶奶,我不想走,真的不想走。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吧?我命克亲近之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不想回去害我妈,害我身边的人。”我再也忍不住,伏在奶奶怀中痛哭流涕。
奶奶猛然间把我推开,瞪了我一眼:“胡说,我孙子命好着呢。甜甜,你要坚强,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必须振作。咱们老吴家欠你妈妈的太多了,你以后一定要对她好。听话,回去吧!”
紧接着,奶奶又推了我一把,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要消失在这片空间。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离开,就算我注定不能在这里待,那也让我多陪陪奶奶吧?
“奶奶,不要,我不要走!”我大叫了一声,挣扎着想抱紧奶奶。
不过很快,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奶奶瘦骨嶙峋,而且身上冷冰冰的,怎么突然又变的温暖了起来?而且这会我抱着的时候觉得很软,好像奶奶又吃胖了一圈。
“小甜甜,你是不是应该松开奶奶了?”一道冷漠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惊的赶紧松开手,这是任冰华的声音。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在抱着任冰华,她冷冰冰的看着我,脸上像是结了一层霜一般,苍白又冷艳。
“你……我这是怎么了?”
我看了一眼,自己竟然在任家,之前任老爷子给我安排的那间屋子里。我还在被窝里,任冰华就坐在我的床边。
我晃了晃脑袋,刚才见到奶奶的情景越来越模糊,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可是我的眼角明明还有着泪痕,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到奶奶的时间太短暂,有很多问题我都没来得及问。比如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的话可信不可信。
还有我爷爷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男人听到我爷爷的名字会吓的落荒而逃?难道我爷爷也是个大人物?
我最应该问的,还是跟任家有关的消息。我现在已经不太敢相信任家的任何人,他们到底是不是要害我?
“你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喝下这杯符水,睡上一觉,明天早上小乐会来叫你起床的。”任冰华淡淡的说道。
她又给我端了一杯符水,这玩意儿不管是美女泡的还是老头子泡的,都一样恶心,让人难以下咽。
任冰华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伸手捏着我下巴,直接把符水灌进我的嘴里。我被呛的咳嗽了几下,拼了命的把任冰华推到一边。
慌乱中,我的手好像触摸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又大又软。悄悄看了任冰华一眼,果然,她的脸色铁青,好像随时要爆发。
“你……你给我喝的什么玩意儿,是不是要下毒害我?”我很尴尬,随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任冰华突然就站起身来,对着我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骂道:“我要是想害你,还用得着下毒?早知道我就不把你送鬼道中救出来了,这个世界上也会少个祸害!”
这一巴掌把我打懵了,丫的也太暴力了,这样的女人,以后谁敢娶?幸好把她娶回家镇宅只是我的一个念头而已,这个念头如今已经完全打消。
趁着我发愣,任冰华又很粗鲁的把剩下的半杯符水灌进我的嘴里,随后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等她走了之后,我还在发愣,这特么到底是咋回事啊?我想起来了,之前我们不是在火葬场么?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告诉我一切都是我的一场梦而已,可我总不会梦游从火葬场回来吧?一切应该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我真的见到了去世多年的奶奶!
我内心很挣扎,之前那个男人的话让我觉得待在任家,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可是我又担心他是在骗我,现在我是不是应该偷偷从任家离开?